第8章 第八章
【這個席冶是有點倒黴。】
【要不是真在直播,我還以爲是節目組做的cg特效。】
確定席冶沒受傷後,節目組簡單報了平安,交代了挑戰結果,——平局,席冶和蘇清悅各得兩分,而後便下了播。
直播一關,觀衆的討論欲無處發泄,乾脆在評論區超話聊了起來。
【只有衛妍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有一說一,單論挑戰,明顯是席冶該贏吧,這也能平?】
【拜託,席冶那是在逃命,最後還摔一身水。】
【你怎麼知道我們清悅做不到?】
【人壞自有天收,活該。】
隔着網線,人的情緒難免被放大,釋放惡意也變得隨便起來,但無論蘇清悅粉絲怎麼挽尊詆譭,席冶“馭水而出”的動圖還是出了圈。
大海、巨浪、鎮定從容的美人……配上動圖最後黑髮青年搖搖晃晃的一摔,從壓抑緊繃到會心一笑,直接將反差萌這個屬性拉滿。
【呼吸機呼吸機!不發瘋的席冶真的好帥!】
【答應我,戀愛腦達咩,認真搞事業好嗎?】
【斯哈斯哈,這身材。】
衝浪和尋寶分別在兩個區域進行,席冶這邊的混亂,並沒有影響顧琮等人的遊戲,直到大家都換好衣服在岸上站定,總導演才簡潔至極地提了兩句。
話音剛落,顧琮就彎腰衝對方說了聲抱歉,頂着一頭溼漉漉的亂髮,拋開攝像,一溜煙跑向了席冶休息的陽傘。
彼時1101正忙着一邊給席冶讀評論一邊在網上反黑。
最近它家宿主可是消停得要命,既沒勾搭薛明朗也沒招惹蘇清悅,憑什麼被一羣不相干的人罵來罵去反覆鞭屍。
“席冶!”
肌肉痠痛,整個人水一般癱在躺椅上,席冶慢吞吞擡手,摘下墨鏡,瞧見了遠遠朝自己跑來的少年。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顧琮叫自己的名字。
直播結束後,隨組醫生替席冶做了檢查,沒什麼大礙,此刻他清爽乾淨地躺在陽傘下,除了神色萎靡,怎麼看都是顧琮比較狼狽。
髮梢將衣領浸透的少年卻毫無自覺,到了席冶面前才堪堪剎車,從上到下把人仔仔細細打量了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我聽導演說了,”呼吸比平日重了些,他沒有半分架子地蹲下身,耷拉着腦袋,“對不起,我沒想到衝浪這麼危險。”
哪裏是衝浪危險呢,席冶想,分明是他不討世界意識喜歡。
可顧琮瞧起來實在低落極了,既後怕又懊惱,摻雜着一點點委屈,席冶無聲嘆了口氣,艱難擡起胳膊,揉了揉顧琮的發頂:“我沒事,那陣風來的奇怪,誰也沒料到,正好今晚讓節目組給咱們加餐壓壓驚。”
“你呢?海底好玩嗎?魚好不好看?”
1101目瞪口呆。
多少個世界了,它什麼時候見過席冶如此溫聲軟語的哄人?有這功力用在任務上,薛明朗還不是手到擒來?
“比我想象中淺,大概只有五六米深,”並不覺得被青年摸頭是冒犯,顧琮情緒不高,卻仍老老實實,“有很多顏色鮮豔的小魚,成羣結隊地聚在一起,一點也不怕人,還有淺紅的軟珊瑚,像超大號的變異銀耳……”
席冶的記憶裏其實藏着許多美景,海底是什麼樣,他自然是知道的,可那到底是小號的所見所聞,他本人並沒什麼實感,此刻聽顧琮這麼一說,那些深埋在他識海的畫面,突然便鮮活起來。
發覺對方右手一直握着,席冶向右挪了挪腿,給顧琮騰了個能坐的地方:“手怎麼了?破了?”
顧琮後知後覺地攤開掌心,露出一個小小的、貼着節目組logo的貝殼。
“我贏了,”說到這個,他終於提起了點精神,“導演在一堆珊瑚裏藏了個破破爛爛的木頭寶箱,打開它,裏面裝的就是貝殼。”
席冶:“沒用鑰匙?”
顧琮搖搖頭:“太麻煩,也來不及,我直接把它掰開了。”
黑進節目組電腦的1101:【……謙虛了,那應該叫掰碎。】
“下水前導演說寶貝里面還藏着寶貝,但我還沒打開看。”掌心尚留着被硌出的紅印,顧琮輕輕將貝殼塞進席冶手中:“禮物。”
經過特殊處理的完整貝殼,稍一用力就會乖乖張開,露出條銀色的、墜着顆圓潤珍珠的手鍊。
這無疑是節目組的巧思,手鍊的設計足夠簡潔大方,是男是女都很合適,席冶沒戴首飾的習慣,本想拒絕,撞進那雙琥珀色的眼仁後,不知怎地,到了嘴邊的話竟又咽了回去:“嗯。”
他消耗過度,懶得動彈,顧琮也不嫌麻煩,高高興興把自己好不容易贏來的獎品系在了席冶左腕。
整體是普普通通的銀色細鏈,唯有在係扣處延伸出一段,半指長的鏈子尾端連着珍珠,隨着主人的動作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1101眼前一黑:【……這好像是主角攻受的定情信物。】
得虧不是項鍊,否則它真怕席冶哪天在睡夢中被勒死。
【是嗎?】
淡定地應了聲,席冶望向顧琮明晃晃等誇的眼睛:“我很喜歡。”
這下,沮喪了半天的少年總算真正地高興起來。
“之前撞到哪了嗎?席老師身上紅了好幾塊。”
眼見對方就要去翻藥箱,席冶動動指尖,虛虛拽住顧琮衣角:“曬的。”
這具身體的皮膚薄,或者說,他在大部分小世界的軀殼都是如此,早年“席冶”在片場頂着大太陽跑龍套時,幾乎快褪下一層皮來。
1101:是是是。
它這個宿主怪得很,既不喜歡天晴,也不喜歡下雨,唯獨那些陰沉又幹燥的日子,纔是最能令對方心情愉悅的天氣。
“還好現在太陽快下山了,”鬆了口氣,顧琮豎起手指,故意擺出一份得意洋洋的樣子逗青年笑,“我們現在有四個積分,等喫完飯,看他們打球就好,用不着您受累。”
席冶:“要是薛明朗他們連贏兩場呢?”
顧琮:“不會。”
顧琮:“都說了我要一打二。”
1101覺得,它以前大概用錯了方式,否則像席冶這樣能擺爛則擺爛的鹹魚宿主,怎麼會在可以正當休息的情況下,主動加入比賽。
到底是它“太不會”,還是顧琮這個小妖精太會?
【什麼小妖精。】
晚餐的味道比較合口味,席冶心情尚可,撐着傘,懶洋洋坐在觀戰區,等顧琮抽籤回來:【我就是湊個人頭,別抱期待。】
1101:【湊人頭?我求您給劇情湊個人頭的時候怎麼沒見您答應?】
席冶:【……可能是顧琮長得比較帥?】
1101:沒能化形還真是對不起啊!
因得下午的意外,席冶短暫地成爲了組裏大部分人關心的對象,畢竟海中那一幕實在太過危險,看的人心驚膽戰。
然而,席冶沒想到,這個“大部分人”裏,居然還包括薛明朗。
“不是有腰傷?遊戲而已,何必逞強。”除開必要的交流,這幾天,薛明朗和席冶幾乎沒私下說過話,誤以爲對方又是想和蘇清悅較勁,他微微蹙着眉,心中卻沒有往日厭煩。
“我是爲了顧琮。”
餘光一掃便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席冶開門見山:“他想住大房子。”
天邊的夕陽已經沉了大半,黑髮青年的袖口挽起了些,叫人一眼就能看到那映着火光的漂亮銀鏈。
從未見過對方在工作之餘戴首飾,薛明朗很快意識到這是潛水環節贏來的獎勵,心底驀地有把火升了起來。
“你以爲顧琮是真心對你好?”熟練地避開鏡頭按住麥,他壓低音量,輕嗤,“席冶,要不要猜猜節目播出後他漲了多少粉?”
這圈子裏總是有某些小透明,爲了流量不擇手段,別說是和男人炒cp,哪怕對方恐同,也能在鏡頭前裝的一往情深。
席冶:“所以呢?”
“在你眼中,我和顧琮不應該是一樣的人?那又有什麼所謂,”漫不經心地,他笑,“掙錢麼,不丟人。”
薛明朗一時接不上話來。
他討厭席冶這樣笑,彷彿又把他帶回了那個親眼目睹對方陪酒聊天的晚上,毀了他心裏最乾淨的地方。
是,他是知道席冶這些年過的不容易,可他依舊無法接受,自己記憶中的少年,會變成他最厭惡的樣子。
“……先前的事畢竟是你不對,找時間和清悅道個歉,他脾氣好,只是哥哥有些護短,道了歉,蘇氏就不會再針對你。”
生硬地換了個話題,薛明朗鬆開麥,轉身離開:“抽籤好像抽完了,難受就別逞強,誰都不想再被嚇一次。”
席冶:好煩。
在他看來,自己的小號一沒出賣身體,二沒違法亂紀,無論是抽菸解壓還是喝酒攢局拉資源,有哪點見不得人,需要被薛明朗瞧不起。
是,主角清高,主角了不起,可他一介反派,既沒有薛明朗入圈遇貴人的運氣,也沒有蘇清悅的家世背景,自然也沒心力爲一個幻想中的白月光形象買單。
“席老師?”
伸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顧琮拿出自己抽到的藍色小球,低低:“不生氣。”
“看我挺進決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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