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這個世界的顧琮可以說和劇情完全不沾邊,考慮到上個世界對方接二連三因自己受傷,意外被主角攻關注的他,更想讓顧琮像原著一樣,做個安全的背景板。
剛剛纔看過對方的投稿,顧琮挑起一邊眉毛:“已經拍到了。”
“只有聲音,再後期處理下就好,”並不意外對方會找到自己的賬號,席冶淡淡,“你介意的話,直接刪掉也行。”
真·後期1101:喂!之前你可沒和我提過這種要求啊?
“我不介意。”聽到青年還要把自己點贊收藏的視頻刪掉,顧琮心頭憋悶的無名火更甚。
一直舉着胳膊實在有點累,席冶垂下手,望進對方與記憶截然不同的淺棕眼底,平靜:“有很多人討厭我。”
網絡上,現實中。
顧琮大小也是個知名學府的校草,頻繁出鏡,肯定會比他更快掉馬,饒是自己能讓1101儘量避免這種情況,但席冶還是不想欺瞞對方,利用對方的善良。
——看也能看出來了,嬌氣包,挑剔鬼。
雖然很想這麼說,可等真正張口時,顧琮卻是一字一頓:“我、不、介、意。”
語速極慢,生怕席冶聽不懂似的。
“別人討厭你喜歡你和我有什麼關係。”大概弄清了對方疏遠自己的原因,顧琮依舊臭着臉,語氣卻緩和許多:“這個……要怎麼弄?”
認真盯了對方兩秒,席冶稍稍後退一步,讓出案板前的位置:“先洗手。”
“蝦仁放在豬肉較寬的一面,刀背錘爛。”
這期視頻發佈的時候,有很多席冶的老粉發現,從來只拍自己的“飯飯”,鏡頭裏居然出現了另一雙手。
【哇,幫忙做苦力,這什麼神仙室友。】
【放着我來!如果能喫到飯飯做的菜,我也願意去錘蝦!錘一百隻!】
【我膽大我先說……體型差有點好嗑。】
【芙蓉肉?名字好聽。】
【擺盤也像一朵花。】
【流口水流口水,飯飯我餓了。】
四十隻蝦和一盤肉,最終都進了顧琮的肚子,切成扇形的肉先用滾水燙過,兩三秒便撩起,而後放進漏勺,用燒開的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澆在肉上,直至灌熟,醬油料酒雞湯混合熬滾,澆汁,化開每片“花瓣”尖端充當“花蕊”的、骰子大小的豬油。
嗤啦啦——
香氣瀰漫。
顧琮直接幹掉了半鍋飯。
身爲主廚的席冶卻連最清淡、撇去所有油花的雞湯都沒碰,剛關火就去沖澡換了衣服,頭髮吹得草率,半溼不幹地垂着,捧着杯溫水,坐在顧琮對面。
顧琮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摸清了這人喫飯與否的規律:小孩一樣,需要喂。
但很多時候,饒是他用公筷把食物遞到席冶嘴邊,對方也紅脣緊閉,微微後仰,一副用生命在拒絕的模樣。
“要麼幫你拌個沙拉?”外向且懂分寸,顧琮沒有過多追問,而是在收拾好碗筷後,打開了冰箱,“水果撈行嗎,正好還有昨天剩的……”
香蕉兩個字還沒說完,幽幽飄到廚房門前的黑髮青年就踩着兔子拖鞋,認真:“草莓。”
霎時間,顧琮按着冰箱的指尖像是被電了下。
1101沒忍住:【嘖。】
前兩天喫草莓喫到顧琮落荒而逃的人好像也姓席哦。
席冶臉不紅心不跳:【我餓了。】
餓了就要喫東西,這不是很正常嗎?
1101:……冷漠,剛穿過來時是誰躺在牀上挺屍裝鬼來着。
“不要酸奶,直接喫。”提完要求,黑髮青年又消失在門前,幽幽飄回了客廳。
十幾顆草莓,顧琮洗得心不在焉。
縱然沒有刻意回想,他的身體卻自動記起了被青年舌尖掃過的觸感。
大概在四十多個小時前,就在這個水池旁邊,低頭處理食材的席冶說手髒騰不出空,讓他幫忙餵了三顆草莓。
草莓是顧琮買的,連續蹭了幾天飯,他本想讓對方再漲些房租抵餐費,卻意外遭到了拒絕,只得隔三差五帶些蔬菜水果回來。
約莫是因爲心神都在刀上,席冶喫得很慢,最後,甚至把自己沒來得及抽回的手指含了進去。
比體溫更炙熱的,柔軟的……
……該死。
兩個大男人,他總想這些幹嘛。
耳根發燙,彷彿不受控制地燒起來,顧琮像是要甩去什麼似的,用力搓了搓指腹。
果然,當他端着洗好的草莓出去時,黑髮青年正橫屏拿着手機,坐在沙發上,瞧起來專注得不行。
顧琮:……
有一有二沒有三,再察覺不出貓膩他就是傻子。
咚地把水果盤放在茶几上,顧琮彎腰:“席先生。”
“你故意的?”
假裝有事在忙的青年終於把頭擡了起來。
“是。”從確認後便沒打算遮遮掩掩,席冶一步步試探着對方的底線,此刻更是光明正大攤牌:
“很奇怪。”
“我有厭食症,卻能喫下你碰的東西。”而且只有你。
厭食症?
難道不是因爲喜歡才……
腦子裏倏地跳出個不受控的念頭,顧琮被自己嚇了一跳,似心虛又似慌亂地避開了席冶的眼睛。
自作多情。
還好他沒有衝動問出來。
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顧琮直起身,問:“你確定沒弄錯?”
儘管他並不覺得席冶會拿這種事情說謊開玩笑,可因爲接觸而短暫壓制厭食症,怎麼想也無法用科學解釋。
席冶給出的答案也很直觀。
拿起顧琮洗好的草莓,他先是端端正正地穿好拖鞋,而後才張嘴,小口咬下,吞嚥,緊接着,跑去主臥浴室吐了個昏天黑地。
隔着一道門的顧琮愧疚極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席冶的房間,整體非常簡潔,只有窗簾檯燈,牀和衣櫃,磨砂的浴室門透着光,映出青年稍顯狼狽的身形,過了好一會兒,水聲響起又停止,席冶推門而出,額發溼噠噠地貼着蒼白的皮膚,呼吸間盡是薄荷的漱口水味。
受到刺激的喉嚨比平日更沙啞,他目光平靜,沒事人一樣:“再試試。”
顧琮卻有點不忍心。
冰冷的水珠順着下巴緩緩滑落,黑髮紅脣,青年白得好似透明一般,搖搖欲墜,彷彿再多碰一下,便會無聲無息碎掉。
鳳眸微擡,席冶淡淡:“那我自己喫。”
“等等。”生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青年再折騰一次,顧琮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席冶,咬牙,死馬當活馬醫:“我來。”
認真挑了顆看起來最甜最飽滿的草莓,顧琮抽出紙巾擦了擦手,食指和拇指捻起它,頭一次覺得喫東西是一件如此嚴肅艱難的大事。
雪白叩進玫紅,清甜四溢,多餘的汁水順着咬痕向下,染溼顧琮的指腹。
太熟的草莓有些軟過頭,糅雜漱口水的味道,十分古怪,可席冶卻喫得很認真,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小片青色的陰影,鼻尖泛着點生理性的粉,垂眸看去,顯得又乖又柔軟。
指腹一熱,微黏的液體被掃淨,粉嫩的舌尖躲回口腔,青年抿抿殷紅的脣,仰頭望向他,彷彿在說,我喫完了。
顧琮的喉結滾了滾。
鬼使神差地,他重新拿起一顆,遞到席冶嘴邊:“甜嗎?”
“唔。”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席冶睫毛撲扇了下,三顆草莓下肚才退開。
脆弱的胃受不住油膩,一口氣能承載的食物也有限,再多,哪怕是顧琮也穩不住。
英挺的劍眉深深蹙起,顧琮不滿:“太少了。”
簡直堪比貓食。
席冶搖搖頭:“我飽了。”
……
顧琮開始懷疑這人是怎麼平安活到現在,還有力氣切肉燒菜,剪視頻上傳。
槽多無口的1101:冬眠聽說過嗎?某人喫得少動得更少,除了每天晚飯那一會兒,幾乎都在牀上昏睡。
再這麼下去,對方遲早得把自己送進醫院。
更鬱悶的是顧琮,本以爲經過這次坦白,他們也算有了共同的祕密,怎麼都該變得更親密些,——至少也該像他那些大學室友,坐下來聊幾句,但席冶倒好,用完就丟,連句晚安都沒。
憤憤地清空剩下的草莓,顧琮覺得自己像個被渣男始亂終棄的傻蛋。
最傻的是,收拾完廚房後,他竟然還專門去搜了厭食症的詞條,試圖尋找能幫到對方的辦法。
半年前的小號雖然胖,卻時常運動,身體的基礎在,哪怕厭食後瘋狂掉秤,也沒到百科圖片中瘦骨嶙峋的地步。
可顧琮依然被嚇了一跳。
不是害怕,不是厭惡,而是擔心席冶真的會變成摔一跤就會骨折的玻璃人。
“……少食多餐,”默默唸叨着某乎查到的資料,顧琮轉了轉筆,“……和解……心理障礙,容貌焦慮?”
席冶那樣的人也會有容貌焦慮嗎?
發覺除了房東租客、up主和觀衆的關係,自己其實對席冶一無所知,顧琮點開微信,發了條朋友圈。
【1x級小顧:
請問有什麼適合拿在手裏喫的食物?
重點,要好喫。】
沒幾分鐘,底下便刷出一排留言:
【我眼花了?真是顧琮?】
【顧草這是要當原始人?】
【抓着喫?手指食物?……學長你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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