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作者:少說廢話
不會騎馬,這的確是件麻煩事。

  四四方方的燕京城,根本沒有適合跑馬的地方,長時間趕路,更非踏青出遊般兒戲,臨時抱佛腳便能應付。

  但顧琮還是一口包攬:“我來想辦法。”

  語速飛快,半點沒給對面人反悔的機會。

  頓了頓,他又道:“若你不介意,飯後隨我去一趟祠堂。”

  昨日成親終究是喜事,搬靈位上堂,難免要惹來非議,也像在強調將軍府功績,顧琮本想在臨行前,獨自去祭拜一番,可想起青年昨夜提及祖父時的笑,這到嘴邊的話,忽然就轉了個彎兒。

  席冶當然不會拒絕。

  將軍府佔地雖大,卻很少能見到小廝婢女走動,總叫人覺得有些冷清,顧琮又換了身平日最常穿的玄衣,整個人明顯更威嚴肅穆。

  前幾個世界,除了自己受傷時,席冶幾乎沒見過對方這般冷硬的模樣,難免新奇了些,明裏暗裏,盯了許久。

  顧琮自是有感覺,一開始還以爲是衣服哪裏穿錯,不動聲色調整了幾下,才發現對方只是單純地在看自己,被抓包也不心虛,反而彎彎眼睛,笑盈盈地望回來。

  都說老天在奪走什麼時,會在另一方面給出補償,比如目盲之人,聽力往往更加敏銳,青年雖不能說話,一雙眼睛卻格外傳神,向來不知害羞爲何物的顧將軍,頭一遭體會到了耳根發燙的窘迫。

  不自在清清喉嚨,他第n次給席冶夾了一筷子菜:“喫飯。”

  最開始平平整整的白瓷碟,已然堆起了個食物造就的小山尖,哪怕失去前幾世的記憶,他依舊精準避開了席冶討厭的菜色。

  1101不由感慨:【這就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嗎?】

  相伴三世,總歸還是留下了些記憶以外的痕跡。

  【而且,現在的你簡直乖得不像你。】

  【是嗎?】慢條斯理挑了片堆在最上面的筍尖嘗過,席冶又喝了口熬得軟爛的米粥,【他以前就是這麼看我的。】

  直勾勾,柔軟又炙熱。

  難得有機會能把某人用過的招數還回去,他樂此不疲,半點沒勉強。

  只能看着早飯犯饞的1101又被塞了口狗糧。

  習慣所致,顧琮喫飯的速度很快,偏特意等到席冶飽了才撂筷,漱過口,兩人去了祠堂,昨晚的藥膏很有效,席冶的腳好了大半,面對一排排刻着顧家先祖姓名的牌位,席冶沉下眉眼,認認真真地敬了三炷香。

  單論靈魂的年歲,或許他這個本尊纔要被稱爲老祖宗,可無論如何,小號受將軍府庇佑是事實,這些人亦是顧琮的長輩。

  更何況,席府是以罪臣之名被抄家,莫說牌位,連偷偷燒紙都可能被告發,要了小號的命。

  能光明正大祭拜與父母相熟的故人,於曾經的小號而言,已是可望不可及的幸事。

  敏銳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與席冶並肩跪在一排軟墊上的顧琮,下意識地,碰了碰對方的手安撫。

  等比自己體溫更低的觸感傳回大腦,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但還沒來得及將彼此間過近的距離拉開,青年便反過來,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彷彿要從中汲取什麼能量似的,抓得緊緊的。

  正因如此,顧琮忽然意識到,對方的手,也並不是完全像他之前感受到的那般細嫩,一些平日裏容易被忽略的角落,同樣有薄薄的繭。

  於是他放棄了掙扎,直到青年主動將自己鬆開。

  【練琴練字時留下的,早年亦做過粗活,】無甚在意地,席冶解釋,【用樓裏的藥水泡軟了,再撕

  掉,或者用刀刮,長出層新皮,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但總歸會有遺漏的地方。】

  【所以將軍不必把我當成什麼世家的公子少爺,太遷就。】

  明月樓是什麼地方?儘管有口頭上的婚約護着,沒些過硬的本事、賺來足夠多的錢,又怎可能站穩腳跟,不受欺凌。

  這話他確實是真心的,適當的示弱算情趣,可若因此耽誤正事,那便得不償失了。

  偏顧琮像一下子觸覺失靈了似的,從頭至尾都沒應聲。

  三日休沐稍縱即逝,顧琮重新上朝那天,輕手輕腳起了個大早,按常理,以他的官職,席冶應當一同隨行,入後宮謝恩,可對方是男子,且身份微妙,想也知道會出現多尷尬的境況。

  更別提如今的後宮,還是以那派喜婆來的沈貴妃爲首。

  與其讓席冶重提舊事成爲談資,倒不如他一力擔下,左右後宮的鶯鶯燕燕也管不到前朝,大不了,就是被聖上斥責兩句。

  偷偷盤劇情的1101有些忐忑。

  原著中,小號逃婚,平白送了顧琮一個不成親的理由,但老皇帝並沒有因此放後者回去,反而還藉着重新替顧琮賜婚做補償的名義,將對方扣留京城許久,惹得留守邊疆的副將士兵軍心大亂,鬧出亂子來,自己給了老皇帝乘勝追擊、消解顧氏兵權的藉口。

  今日未帶宿主謝恩,怕不是又要被抓住把柄。

  閉眼假寐的席冶卻十足淡定:【放心吧,還有主角攻。】

  主角攻燕北臨,論身份,比上個世界的小號更名正言順,實打實中宮所出的嫡長子,放在別朝,堪稱板上釘釘的東宮之選,然而,老皇帝偏寵貴妃及其所生的四皇子,一拖再拖,否則,燕北臨也不會在劇情後期,親自上戰場掙功績,毀了小號的復仇大計。

  當年四皇子剛剛滿月時,老皇帝其實起過逾矩立儲的心思,卻被一衆老臣勸了回去,其中便有顧琮的爺爺,顧老將軍。

  是故,那沈貴妃纔會在顧琮的婚事上推波助瀾,又親自指派了個如此刁鑽的喜婆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主角攻夠聰明,今日朝上,一定會替顧琮說話。

  事實也確是如此。

  年逾五十,在古代,已經是個能被稱爲衰退的歲數,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兒子們卻正值壯年,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愈發多疑,文臣武將,勢大者,無論忠心與否,個個都要打壓,連往日最受疼愛的四皇子,都時不時挨一頓訓。

  這種時候,聰明的,皆該明白幫聖上留下顧琮纔是正道,但燕北臨卻清楚,將軍府世代忠良,在民間聲望頗高,若真按父皇的心思去做,不僅會寒了天下人的心,到冬天,缺少威懾的草原必定會蠢蠢欲動。

  到時,內憂外患,說不得要變成動搖國之根本的局面。

  而且,顧琮前幾日連夜將貴妃送去的喜婆趕出將軍府的事,他亦有耳聞,若能就此將對方拉到自己的船上,怎麼算都不虧。

  有了燕北臨這隻主動站出來吸引火力的出頭鳥,其他抱着相同念頭的臣子們也一個個委婉上奏,話裏話外,僅提邊關,不提顧琮,生怕一不小心又觸了聖上的逆鱗。

  顧琮只覺得荒唐。

  可他早已不再是父輩庇佑下的衝動少年,駐守邊疆,更不是爲了此刻龍椅上坐着的老者,而是爲了桑乾城裏、乃至桑乾城後的無數普通人。

  因此他面上絲毫未顯,僅在老皇帝最後不得不放自己離京時,領旨謝恩。

  官場裏,站隊是常有的事,下朝時,礙於天子的態度,顧琮身旁竟無一人同行,偶爾兩個年輕的藉着賀喜名義來搭話,

  也相當不中聽:

  “顧將軍好福氣。”

  “雖未來得及去府上討杯喜酒喫,席公子的容貌,我等卻是見過的。”

  “他那一手好琴,嘖嘖,千金難求,風流至極,不知迷了多少王孫公子的眼,連世家貴女亦是有的,將軍可有品出趣兒?”

  “李兄胡說什麼呢,席公子是清倌,清倌懂嗎?”誇張地,另一人接話,看似制止,實則拱火,“我等與他什麼都沒有,顧將軍大可放心。”

  明晃晃地挑撥,卻找不出任何錯來,若換個人來,定要對席冶生出芥蒂,偏顧琮聽到這話,想到的是青年手上那些磨出來又生生撕掉的繭。

  “我想也是,”煞有介事地,顧琮由上至下將兩人打量一遍,嚴肅中透着嫌棄,“他應當看不上你。”

  “還有你。”

  “兩位未曾去喫酒,髒了吾妻的眼,於將軍府而言,實乃萬幸,”收回視線,他擡腳向前,“告辭,多謝。”

  “……!”未曾料到一介武夫也有如此伶牙俐齒的時候,那兩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了神,更無不依不饒、真追上去找茬的膽子,最終,只得裝作無事發生,灰溜溜地離開。

  宮門口,卻還有一個人在等顧琮。

  “將軍此去,萬望仍能同以往一般,護邊疆安寧,”大半身子站在陰影裏,燕北臨道,“至於剛剛那兩個人的話,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這燕京城,尚沒誰會無禮到和將軍府搶妻。”

  顧琮目不斜視,利落繞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左右對方沒擺出皇長子的姿態來,他也懶得行禮,況且,對方說的兩件事,於自己而言,壓根無需旁人提醒。

  “……最後一句,關於席冶。”

  略略提高了音量,見顧琮果真停步,燕北臨眸色微暗:“機緣巧合,本宮曾與席公子有過一面之緣。”

  “他是個很危險的人。”

  “國在家前,將軍勿要被感情矇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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