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百零一章
無奈,面對席冶時,他的自控力總是會離家出走,若不迴避着些,錢老的醫囑恐怕早就要作廢。
席冶亦清楚這點,纔敢肆無忌憚撩撥,相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沒再鬧,乖乖用帕子擦了擦,領子也攏起來,捂得嚴嚴實實。
同在一個帳篷裏,再細小的響動,對本就耳聰目明的顧琮而言,也清晰得過分,等背後的水聲停了,青年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口,顧琮纔回身,瞧都沒瞧對方一眼,迅速拎起木桶和食盒,大步出了門。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頂着身溼漉漉的水汽,兩手空空,重新進了帳篷,裹糉子似的,隔着氈毯,將正在看星星的席冶包住,擁緊。
一句話也沒說。
模樣頗有些委屈。
席冶難得冒出點心虛,偏頭,在對方臉上親了親。
呼。
氣息一頓,顧琮立刻將氈毯裹得更緊了些,大手捏住青年的下巴,轉回去:“你看你的。”
“我抱我的。”
活脫脫一副拒絕任何誘惑的正人君子樣。
席冶無法,只得讓對方摟娃娃般地摟着,趕了一天的路,身邊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帶有安神效用的藥力逐漸上涌,剛剛數到第八十顆,他便眼簾輕合,睡了過去。
時刻留意着懷中人的動向,屏住呼吸,顧琮幾近無聲,幅度剋制地,在青年脣上落下一個吻。
再有意識,席冶是被外面隱隱約約的雜亂動靜吵醒。
天光大亮,顧琮早將他從昨夜數星星的天窗下、挪到了一個日頭曬不着的地方,約莫是因爲慶典臨近的緣故,王帳周圍的整片草原都熱鬧起來,等席冶穿戴整齊洗漱好,一掀開帳篷的簾子,就聽見許多少男少女和孩童的嬉笑。
天高地闊,空氣也是沒有任何污染的清新,知道顧琮不會單獨丟下自己,席冶隨意向周圍瞧了瞧,果然在附近,找到了對方和一抹紅影。
是阿娜日。
這位唯一能進王帳招待貴客的公主,對視線的感知竟和顧琮一般敏銳,堪稱同步地,她和顧琮齊齊轉頭,卻沒像常見的狗血橋段一樣展開,露出什麼嫉妒、炫耀的惡意表情,而是友善地衝席冶笑了笑,明媚大方,行過一禮,隨後帶着侍女離開。
至於顧琮,手裏則多了個明顯不屬於他的包袱。
“是騎裝,”三步並作兩步,顧琮走到席冶身邊,微微蹙起眉,“一大早她便過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想來是提醒。
然而,他和這位阿娜日公主,可沒什麼交情。
席冶亦給出了相同的問題:【你和她,關係很好?】
顧琮果斷否認:“怎麼會?”
“只是在兩年前見過一面,”坦蕩地,他解釋,“連話都沒說一句。”
況且,當時的阿娜日,也不像如今這般意氣風發,據探子傳來的情報,去年草原內鬥,危及王帳,是對方主動請纓,領兵平息了一場部落叛亂,方纔能與其他幾個受寵的兄弟平起平坐,甚至爭一爭高低。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或許,是某個與阿娜日不對付的王子,想給顧琮或他使絆子。
心中有了數,席冶卻沒去碰那身騎裝,在燕京,他連板上釘釘要當皇帝的主角攻都懶得支持,此刻,又怎會拉着顧琮攪合到一羣王子公主中站隊?
不管是誰準備了什麼,來便是,他總有信心應付。
顧琮亦像遺忘了那個包袱,順手放進了帳篷。
原因倒簡單:他不想讓席冶穿別人送的衣服,其次,無論發生什麼,有他在,定能護對方平安。
習慣了世界意識的針對,經歷過各種狗血的橋段,中途的小插曲絲毫沒影響席冶參加慶典的心情。
託顧琮的福,他們落座的位置不錯,視野開闊,頭頂有類似製作帳篷的厚實布料遮着,免了席冶最討厭的日曬之苦。
可汗坐在首位,半弧形的分佈,左手邊,是草原上最得意的幾位王子公主與烏其格,右手邊,則是顧琮席冶,和包括陸金在內、幾個臉熟的親衛。
從草原各處趕來的部落精銳們,騎馬,列成一隊隊整齊的方陣,烏壓壓走過時,馬蹄聲整齊,配合咚咚的戰鼓,大地彷彿都在震顫,威懾感撲面而來。
……
席冶大概明白了,爲什麼新可汗每年都執意要請顧琮來一遭,古代既沒有電視也沒有直播,他們只能通過顧琮這位駐守桑乾城的將軍,警告燕朝,和談歸和談,他們卻絕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被示威的顧琮卻很淡定,甚至連眉毛都沒多動一下,畢竟,他在戰場上見過的陣仗,可遠比眼下要震撼得多、也慘烈得多。
至於一直暗暗受衆人關注、期待對方被嚇到出糗的素衣公子,他似乎對自己面前的奶豆腐更感興趣,盯着瞧了許久,最終,細白指尖捻起一小塊,放入口中。
稍稍借用了下宿主味覺的1101幸福眯眼:【嗚嗚!甜的!】
配上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古怪的酸,乳香四溢,並不尋常的味道,卻讓人忍不住想再來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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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換過青年面前用銀壺盛着的酒,顧琮替席冶倒了碗尚還冒着熱氣的奶茶:“配這個更好。”
時刻留意着此生勁敵的烏其格:……雖然他們草原上的喫食是很美味,但此刻討論這些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歌舞開場,一位距離可汗最近的王子突然開口:“顧將軍今年可還要參加賽馬?”
席冶聞言擡眸瞧了對方一眼,氣質溫和,笑容親切,乍一看,幾乎不像個大衆印象中的草原人。
【三王子,】忙着回味剛剛嚐到的那點酸甜,1101敷衍地報了個身份,提醒卻認真,【別看他這樣,坑起人來一點不手軟,前頭兩個哥哥,殘的殘,死的死。】
席冶:【我知道。】
身爲反派,他對惡意的感知最是敏銳,再好的演技,於他而言,都如紙糊一般。
交談間,顧琮已然頷首,對面的烏其格眼睛瞬間亮起來,周身的興奮壓都壓不住,只差沒在臉上寫滿“來戰”。
偏生,三王子語氣遺憾:“可惜,此次參賽的皆是少年少女,顧將軍與烏其格下場,恐怕有些勝之不武。”
半點沒聽到風聲的烏其格錯愕。
確實,那達慕大會上的賽馬,有時會限制參賽者的年歲,給新人嶄露頭角的機會,可去年已是如此,爲何今年又……
難道三王子覺得自己會輸?
烏其格的火氣騰地冒上來。
追過無數古裝劇的1101咂摸出點古怪:【不對啊,雖說在無法確定烏其格能贏的情況下,同時限制兩人蔘賽,能直接規避最壞的結果,但連比試的勇氣都沒有,豈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好似在迴應它的疑問般,三王子悠悠將目光投向席冶:“不過,將軍夫人的面相,倒是年輕得很。”
“夫妻本是一體,不若讓夫人替將軍試試?”
聽出對方是故意刁難的陸金一下子捏緊了拳。
昨日,席公子與將軍同騎而來,雖沒到整個草原人盡皆知的地步,這三王子,卻一定是清楚的。
儘管他一開始也看不慣席冶那副矜貴柔弱的公子哥樣,可如此堂而皇之欺負一個不懂馬術的人,算什麼本事?
“我去,”壓低嗓音,天生長了張娃娃臉的陸金偷偷衝自家將軍使了個眼色,“我替席公子比。”
顧琮卻沒打算給三王子臉面。
“特意將我和烏其格摘出去,”太瞭解烏其格的性情,顧琮存心激將,“莫不是怕草原上最英勇的巴圖魯再輸一次?”
砰!
烏其格桌上的酒壺一震,未等反駁,便被三王子搶先:“規矩如此,顧將軍莫要誤會父汗請您來的誠意。”
小的沒分量,就搬老的出來,陸金的表情愈發焦急,這什麼狗屁三王子的話雖無恥了些,卻只有附近人能夠聽到;
但倘若席公子真的代將軍比試,衆目睽睽地輸掉……
“既如此,那我便試試。”
只聽過一次的、比常人語速更慢的聲音響起,陸金一臉震驚地望向席冶,深刻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可青年確實站了起來。
寬大袖口下的手按住了將軍的肩膀,鎮定地,對一旁的女奴笑笑:“煩請、帶路。”
剎那間,他成了所有人視線的焦點。
獵物被強行趕進陷阱,一切按計劃展開,如此順利的局面,偏偏三王子望着席冶跟隨女奴離開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股忐忑。
沒關係,他暗暗思索,縱使年紀小了些,能有資格在父汗面前比試的,個頂個都是部落裏賽馬的好手。
席冶的資料他查過,顧琮再能耐,也沒本事在短短兩個月內,將一個病怏怏的公子哥調|教出成果。
更何況,爲保證比賽的公平,所有人都要用統一準備的馬,就算踏雪願意配合,也沒辦法上場。
如同一滴水落進了油鍋裏,隨着素衣青年在最後一匹馬兒旁邊站定,周圍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陸金一急:“將軍!”
種類一樣,馬兒的性情卻各不相同,席公子身邊那匹,明顯更活潑也更易躁,對方平日連上馬都要將軍抱,這可怎麼好?
顧琮沒應聲。
只專注地望着賽場。
陸金下意識跟隨將軍的目光望去,緊接着,倏地瞪圓雙眼。
——無需任何磨合,更沒見對方怎麼使勁兒,優雅地,青年衣襬散開,如一朵雲,借力飛身,輕飄飄地落在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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