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百六十二章
絕對不行。
他怎麼能用席冶教給他的劍法,去傷害對方?
夢境裏的他似乎也有着相同的想法,詭異地,顧琮聽到腦海裏響起自己的聲音,說出的內容卻不受控:
【0028,我做不到。】
隨後是0028冷靜的安撫:【你可以,顧琮。】
【別犯傻。】
臨門一腳,一狠心,一閉眼,總能捱過。
意識間的交談,電光石火,現實中,白衣獵獵的異仙,正撫琴般擡起十指,操控無形的儡絲,抵禦山下的修士,和麪前的主角攻受。
對方是那樣信任自己,明明造出了本命傀儡,造出了強大的武器,卻不捨得用,而是寶貝般小心護着,徹底將背後交給了他。
——傀儡也會痛。
恍惚間記起青年說過的話,顧琮餘光掃到沈清疏脣角的血跡,明知自己該做什麼,卻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鬆開了手。
誰料,顧琮並沒有如預想中,聽到長劍墜地的響動。
如同一瞬間被按下暫停鍵,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僅剩0028恨鐵不成鋼:【完蛋完蛋!ooc太嚴重,局裏會派新的快穿員來接手。】
所幸,劇情已經走至尾聲,只要控制住顧琮,便無需再大張旗鼓回檔。
【接手?這是……】什麼意思?
話未說完,顧琮就發覺自己失去了對身體控制,陌生的意識闖進來,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死死壓住,擠進角落。
提線木偶。
他本該習慣這種操縱,但席冶對他實在太好,以至於顧琮還是第一次嚐到這種意識清醒,卻身不由己的滋味。
新來的同事大概是高冷款,一言未發,僅是在時間重新恢復流動的剎那,反手,抓住即將掉落的劍柄,毫無猶豫地,刺向目標。
“x……”
用盡全部的力氣掙扎,顧琮艱難從喉間擠出一個不成字的音節,卻太微弱,眨眼便被蓋過。
簌簌風響、山下怪物的嘶吼、修士的哀嚎、以及近在咫尺的兵刃相撞……明明是最需要專注,最無法分神的時刻,青年依舊從種種雜音裏,精準捕捉到他的聲音,想都沒想,回過了頭。
而後,撲哧,尖銳的利器穿透血肉,殷紅液體大股大股溢出,腥甜的,溫熱的,四濺跌落。
同源的靈力輕易破開防禦,冷硬地,將青年左肩靠下的位置,鑿出一個大洞,顧琮同樣感到了疼,同樣感到皮肉被撕裂,卻難掩慶幸:
還好,還好不是心臟。
但當他透過傀儡的眼睛,瞧見席冶的表情時,顧琮那一點零星的喜悅,立刻像磅礴大雨下的火苗,消失無蹤。
震驚,憤怒,抑或是失望,常人該產生的情緒,席冶統統沒有,彷彿早已經習慣被如此對待,青年平靜地接受了這份背叛,只道:
“你想殺我?”
面無表情,連尾音都未曾顫動,周身縈繞着被戰意挑起的兇性,這一刻,他像極了傳聞中冷血的怪物,唯有顧琮,知曉對方到底多痛。
一旁的主角則急急:“阿鶴!”
似擔憂,又似催促。
“阿鶴?”不屬於自己的名字被輕勾的紅脣一字一頓吐出,沒來由地,顧琮感覺到,有一塊看似堅硬的華美琉璃,正狠狠跌在自己面前,無聲無息,摔得粉身碎骨。
他想解釋,想扶起對方,想將裂痕拼湊,迴應他的,卻只有來自快穿局的冰冷通知:
【姓名:顧琮。】
【員工編號:950078。】
【新手任務失敗,懲罰世界即將開啓,跳轉準備……】
【5、4、3、2…
…】
1。
最後一聲倒數落下,顧琮強撐着,望了眼那雙黑壓壓的鳳眸。
沒有哭。
可他的心卻像被無數鹹澀的淚水灌透,沉甸甸,悶得要命。
【我說什麼來着?救npc有什麼用?最後一點好處都沒得,平白被恨一場,】刀子嘴豆腐心,0028老父親般嘀咕,【懲罰世界……什麼鬼?喪屍圍城?】
猶如電影落幕,漸漸地,原本清晰的抱怨淡去,眼前一片黑暗的顧琮,又聽到同樣的音色:【顧琮?顧琮?你醒醒!席冶在叫你呢!】
席冶?
席冶。
唰地,像是從鬼壓牀中驚醒,顧琮睜開了眼睛。
“做噩夢了?”細細擦去他額頭的薄汗,青年安撫般,衝他笑了笑,細白的指尖,撫上他泛酸的眼尾,“這麼可怕?”
“怎麼還哭了?”
他……哭了嗎?
過分逼真的夢將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混淆,顧琮大腦發矇,完全依靠本能地,伸手,掀開席冶的衣領。
側頸,肩膀,鎖骨……膚色蒼白,卻細膩平整,重重鬆了口氣,他擡起胳膊,緊緊抱住對方。
“席冶,”確認一般,他張口,“我是誰?”
明顯被嚇了一跳的青年笑:“顧琮。”
——沒錯,是顧琮,而非背叛異仙的宋鶴。
懸在萬里高空的心臟一下子落了地,顧琮終於能坦然回答席冶的疑問,悶悶道:“是,我做了噩夢。”
一個再可怕不過的噩夢。
【應該是構建這個幻境的底色在發揮作用,】數據流轉,1101輕聲,【今天是原著結局的日子。】
構建幻境的基礎,是記憶,記憶越鮮明,幻境便越真實,哪怕構建者本人懵懵懂懂,他的潛意識也不會忘。
而眼下這個幻境的主人,毫無疑問,是顧琮。
未來的顧琮。
“我有沒有弄疼你?”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剛驚醒時,還緊緊握着青年的手,顧琮依依不捨地鬆開席冶,低頭檢查。
皓腕如雪,偏偏印了幾道礙眼的,紅通通的指痕,顧琮擡眸,正想道歉,就瞧見青年鬆散凌亂的領口。
咕嘟。
口乾舌燥,無緣無故的渴洶涌而至,要說的話被他生生咽回喉嚨。
珍重到有些小心翼翼,顧琮明知貿然,仍舊沒忍住,低聲:“先生。”
“我可以親親你嗎?”
回答他的是青年虛虛合攏的睫毛。
然而,令人安心的黑暗中,席冶預想中的吻並未到來,反倒有誰用溫熱的指尖,剝開礙事的衣料,用略顯乾燥的脣,溫柔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疼嗎?”
不明所以,席冶搖搖頭,想睜眼,卻被比自己更粗糙些的掌心捂住。
沿着骨骼的走向,細碎的吻,斜斜朝下,密密地,覆住他的鎖骨,帶來些微的癢。
這位置,有點像顧琮那古怪胎記的所在,他條件反射地躲了下,卻被少年用空着的胳膊攬住腰,收緊,後退不得。
呼吸交錯,過近的距離慢慢讓原本單純的吻變了味道,最開始,席冶僅是覺得有缺乏安全感的小動物在貼着自己,挨挨蹭蹭,但很快,鋒利的齒尖叼住他的皮肉,卻不咬,只輕而緩地,細細研磨。
“……唔。”食色性也,有些刻在骨子裏的渴望,根本無需教,深深淺淺的紅痕一路蔓延,喉結被含住的一瞬,席冶無法自控地,悶哼出聲。
顧琮很少能看到這般柔軟可欺的先生。
或者說,除了他,沒人能再瞧見席冶此刻的模樣,目光向上,掃過那小巧的下巴,微張的脣,顧琮移開蒙着青年眼睛的掌心,探進
錦被,找到對方繫着根根儡絲的手,強勢又親暱地,十指交扣。
準確接收到這無聲的撒嬌,鳳眸瀲灩,白衣異仙垂眸輕笑,如顧琮所願,繾綣吻住了他。
席冶的膚色很淡。
除開生病時,多半是瓷器般的冷白,如此,哪怕僅是一抹淺淡至極的紅,落在他身上,也顯得格外鮮豔。
築基期以上的修士,體內靈力便會自行運轉,莫說休養十幾天,躺個十年八年也不會軟掉手腳。
席冶卻覺得自己沒什麼力氣,明明身下的牀榻足夠堅硬,他依然能感到自己在不住地沉淪,不住地下陷,不得不攀住高熱海洋中唯一的浮木,緊緊地,環住顧琮的肩膀與脖頸。
偏生,此刻擁着他的,是無數世界裏,最單純的那個顧琮。
生怕自己有哪裏做錯,每動一下,他都會細細觀察青年的神色,認真地詢問,疼不疼,舒服亦或難受。
如此生澀,如此一本正經,偏偏要比最老練的調情,更能讓人面紅耳熱。
到了最後,對方更是變本加厲,分明懂得是怎麼回事,更懂得如何下口,卻硬生生忍住蓄勢待發,央求般,蹭過他的脣角:
“先生。”
“你教教我。”
沙啞的嗓音,褪去少年人的清爽,沉沉地,暗藏磁性的笑,無比後悔當初自己給彼此選了這麼個關係在世間行走,席冶眼尾泛紅地瞪了對方一眼,卻毫無威懾,更像嗔怪,貓爪似的撓得人心癢。
素來懂分寸的少年則無辜裝傻,不依不饒,哄着他,磨蹭:“教教我。”
“先生。”
呼——
熱意蒸騰,藏着靈根的內府似乎有火在燒,星星點點,漸至燎原。
……
早早被隱私保護機制踢進小黑屋,1101默默打開收藏夾,挑了自己感興趣的電影中,最長的一部。
沒辦法,熟能生巧,這事兒它經歷得太多。
就是不知道顧琮識海里那位同僚,現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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