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百六十三章
好歹也是局裏編號靠前的老系統,它帶過許多宿主,本該見怪不怪,卻意外,顧琮和席冶的進展會這麼快。
因爲在它眼中,自己的新宿主,不該是個荷爾蒙上頭的戀愛腦。
的確,顧琮年紀小,家境好,養出了個相對純粹的性格,但純粹並非犯傻,膽大、細心、理智,這纔是顧琮性格的底色。
就像單獨面對宋家主的那天,縱然顧琮心有愧疚,他的本能依舊快於理智,清楚地在原住民與快穿員中間劃開一條線,暗暗警惕着自己的“父親”。
偏偏在席冶身上,對方栽得太快,讓0028幾乎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第一次沒經驗,開始顧琮還能剋制住自己,後來卻漸漸失控,橫衝直撞起來。
外衫亂糟糟地堆積在地,僅着裏衣的青年閉着眼,青絲披散,靠住他的胸口睡去,瓷器般冷白細膩的皮膚,綴滿櫻桃般深深淺淺的紅痕。
還有齒印。
略顯懊惱地伸手摸了摸,確定青年沒被自己咬壞,顧琮有一搭沒一搭把玩着繞在彼此指間的儡絲,眼神卻專注,存在感極強地籠罩着席冶。
驀地,他識海里浮現0028的聲音:【知道嗎?你現在特別像一隻等待主人醒來的大型犬。】
話都沒來得及回,顧琮一把扯過錦被,將席冶遮了個嚴嚴實實。
引得後者迷迷糊糊蹙眉,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對你們人類的交|配|也沒興趣。】調出隱私條例以示清白,0028沉默數秒,徹底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正經:
【你真要和席冶在一起?】
神色饜足的顧琮沒應聲,只挑挑眉,彷彿在說,這也算一個問題?
【他是npc,修爲再高,也會迎來壽命終結的那天,】好心提醒卻被餵了滿嘴狗糧,0028沒好氣,【到時你要怎麼辦?】
【殉情?】
【《異仙》這個小世界就是他的全部,你卻有無限的可能,成百上千年耗在這裏,真不會膩?】
它帶過太多宿主,爲情所困的也不是沒有,甚至比顧琮更深情似海你儂我儂,願意放棄快穿員的身份,永遠留在一個小世界。
但最後呢?多半是後悔,偏又失去了後悔的餘地。
所以,它一直刻意強調席冶反派npc的身份,就是希望顧琮別陷得太深,把自己搭進去。
【我不確定,】思索片刻,誠實地,顧琮回答,【但在這份喜歡消失前,我想陪着席冶。】
0028:……
如果顧琮直接說會愛席冶一輩子、會陪對方去死,它反而會放心,偏偏是這種聽起來沒那麼堅定的答案,更能證明對方並非一時衝動、一時興起。
【其實我也猶豫過。】畢竟他原本普通卻平靜的生活,還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可我不久前做了個夢。】
無意識地,顧琮摩挲着席冶中指外側那顆淺淺的痣:【如果錯過他,我可能會永遠後悔下去。】
在快穿員難以用時間衡量的漫長歲月裏,永永遠遠地,記住席冶。
【難道你現在就能忘了他?】發現自己這一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0028氣哼哼沉進識海,【懶得管你。】
大不了再換個宿主,左右它不喫虧。
家裏住着個異仙,短短十幾日,登門拜訪的修士不計其數,幾乎要把門檻踏破,擾得宋父頭疼,乾脆假稱悟道躲清靜。
他根骨一般,對飛昇亦沒什麼執念,所以纔有空操心這些外人眼中的瑣事,先前鶴兒失蹤
,老祖宗特意中斷閉關親自追尋,儘管誰也沒料到,最終會是鶴兒自己跳出來,但宋父依舊領了這份情,日日請安拜見。
未成想,今天老祖宗獨居的後山裏,竟多了個人。
一襲白衣,不知何時甦醒的青年正執白子,坐在石桌對面,和老祖宗下棋。
宋家老祖宗宋玉京,當年也是天縱奇才,論輩分,算是宋父的曾曾叔祖,模樣瞧起來,卻比宋父還年輕。
說是下棋,兩位大能間隱隱的氣機牽引,已然讓小小棋盤自成天地,草木無風自動,似有刀光劍影,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及時停步,宋父安安靜靜等在院外,心想:這叫什麼事?老牛喫嫩草,鶴兒活脫脫是又請了位祖宗回來。
老祖宗的朋友,卻成了兒子的道侶,輩分太亂,便是席冶真拿他當長輩尊敬,他也不敢應。
席冶倒是沒想那麼多,畢竟整個宋家,能和他過過招的,也就只有這位顧琮名義上的老祖宗。
一局罷了,未分勝負,宋玉京拂袖掃去落花,擡眼:“何事?”
宋父老老實實:“請安。”
——自小被對方看着長大,老祖宗容貌再年輕,那也是老祖宗,要恭敬。
“還有,喜帖。”萬萬沒想到今天來此會巧遇正主,宋父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卻又很快平靜:“半月後,良辰吉日,宜嫁娶。”
急是急了點,可無名無分就做了道侶,像什麼話?當然要儘快補辦纔行。
天生做不了太多表情,宋玉京擡手勾來那張紅底金字的請帖,冷着臉,望向席冶:“鶴兒,和你?”
這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爲對方在找茬,席冶卻淡定:“和我。”
“好,”面若冰霜地表示贊同,宋玉京點頭,“我會去。”
當主婚人。
一定很有趣。
“隨你。”左手的無名指輕輕顫了下,席冶立刻對棋盤失去興趣,眨眼消失在原地。
徒留宋父和老祖宗面面相覷。
“鶴兒回來了,”外冷內熱,宋玉京認真解釋,“他去尋。”
宋父:……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但異仙是自家兒子道侶這件事,看上去,他還需要時間適應。
【仙俠世界就是好,省了好多傳送券,】興沖沖地,1101感慨,【原來書裏只提過幾句的宋家老祖宗這麼有趣。】
虧它還以爲對方和沈清疏的師傅一樣,是個仙風道骨的“爺爺”。
言談間,席冶已然縮地成寸,出現在平日與顧琮所住的偏院,這是他自己選的位置,夠遠,夠安靜。
一推門就看到自家先生站在樹下,顧琮立刻揚起笑臉:“席冶。”
關係更近一步後,對方的膽子就愈發大,午後的太陽有些毒,席冶勾勾指間的儡絲,懶洋洋,示意某人進屋。
“……我剛剛去寫了喜帖。”晨起時席冶還沒醒,顧琮默默倒了盞茶,壯膽般,握在手裏。
垂袖坐好,席冶頷首:“下月初七。”
顧琮驚訝:“你知道?”
“閒來無事,去了次後山,尋宋玉京下棋,”好笑地瞥了眼對方,席冶勾脣,“正巧遇見你父親。”
“精挑細選了小半月,應當是個吉日。”
“我可是第一次成婚,”被席冶的態度感染,顧琮也放鬆下來,放下差點被捏碎的瓷杯,坐到席冶旁邊,似撒嬌又似抱怨,“先生怎麼這般淡定?”
可等離得近了,他才發現,看似古井無波的青年,耳根早已暈開一抹淡淡的紅暈,只是對方自己沒有察覺。
試探性握住對方的手,果然,指尖的溫度要比往日更涼些。
低低地,他笑:“原來先生也緊張。”
緊張。
席冶確實是緊張。
明明他與顧琮已經算是老夫老夫,哪怕對方不記得,他也該遊刃有餘,但很奇怪,每一次面對顧琮,他的喜歡、他的悸動只會越來越多,沉澱成更深刻的愛意,歷久彌新,永遠不會感到煩膩。
又或者說,正是因爲這一世世的相處,他纔有機會循序漸進,一點點,認識各種各樣的顧琮,瞭解真正的對方,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愛的並非特定身份特定容貌特定環境下能救他的某個人,而是名爲顧琮的靈魂。
哪怕對方變成星見草、變成肥啾,也能被他憑藉直覺認出來。
“你想好了?”下意識回握,汲取比自己更高的體溫,席冶問,“合籍結契,神魂相連,到時,就只能等我隕落,你纔有機會離開這個世界。”
“當然。”
斬釘截鐵地,顧琮道:“也許先生會認爲我油嘴滑舌,但是,席冶,我對你的喜歡,好像已經壓抑了很久。”
久到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那些洶涌的感情,已經源源不斷,填滿了他整顆心。
“很奇怪的說法,對不對?”見對方沒有反感自己唐突的情話,顧琮展眉,“可我就是覺得,如果我會喜歡一個人,那一定是你。”
大型犬似的,他給了青年一個熊抱:“席冶,我好喜歡你。”
着魔般地喜歡。
——這是根據顧琮記憶構建的幻境。
所以,未來的顧琮,也對他抱有相同的感情嗎?
在他們尚未重逢的時間裏。
“下月初七,”沒頭沒尾地,席冶忽道,“……希望是個無雨的陰天。”
顧琮卻懂了。
琥珀色的瞳仁蜜糖般融化,他低頭,親暱地蹭蹭席冶鼻尖,吻上那玫瑰般鮮紅欲滴又柔軟的脣:“會的。”
他同樣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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