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汽水
姚盈盈遞過去三毛錢,接過來兩瓶北冰洋汽水兒。
不知道剛從哪兒拿出來的,到手心還有點涼,姚盈盈趕緊到旁邊用酒瓶起子打開瓶口的鐵蓋兒。
“嗤”的一聲,好像有一GU汽兒跑出來,帶着點橘汁兒酸甜。
“喏,給你拿着。”
姚盈盈走了幾步路到旁邊,遞給坐着的楊春水。
楊春水小心接過,不知怎的,手指微蜷,覺得手心有點燙。
兩個人好像挺有緣又好像挺沒緣,有緣的是那書店也是楊春水最喜歡的,平時經常去,但一次沒遇見,也可能遇到過,姚盈盈離開的時候楊春水剛下公交車,或者是楊春水來的時候姚盈盈剛好走過一個轉角,總之差點什麼。
“嗯……你今天怎麼沒上班呀。”
姚盈盈坐在楊春水旁邊,摳着手中玻璃瓶上頭的大白熊,扭頭悄悄看了一眼楊春水,還是止不住嘴角的笑。
哈哈哈哈,因爲楊春水真的有點好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穿着闆闆正正的藏青sE立領工人服裝,x口處不甚清晰地印着名字和職位,看得出這衣服有些年頭了,一坐下就露出一截腳踝來,更別說那一頭摘了帽子炸開的捲毛,姚盈盈覺得他再背個大扳手,活像小人書裏的水管修理工!
而楊春水大隻的身T悄悄蜷縮,想把洗得縮水的K子稍微擋一擋,眼睛耷拉着,桃紅sE的嘴脣緊緊抿着,連鼻頭那顆小痣都顯得有種挫敗感。
忽然一陣風過來,楊春水的一頭捲毛被吹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被日光晃着,泛出溫柔的棕sE光暈來。
“哎!你的頭髮光啦!”
姚盈盈站起來驚奇地指着楊春水,於是楊春水也就順理成章地站起來。
楊春水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明明昨天穿了一身中山裝,前天穿的大衣,大前天夾克……怎麼今天!怎麼就今天偷了懶,出門隨便套了這一身!
眼前的人臉紅到了耳根,連單眼皮上薄薄的褶皺都泛着粉,棕sE的眼眸清亮得能照出人來,風停了,頭髮倒是不亂飛了,但是有幾根呆毛兒直愣愣立着。
整個人又站得不太直,活像一隻垂頭喪氣的大狗狗,委屈極了。
姚盈盈在心底埋怨自己,怎麼又那麼壞!g嗎嘲笑人家!
“那我們隨便走走好啦,這個公園好像還沒修好。”
姚盈盈仰頭喝了一口汽水,甜甜的,帶着點橘汁酸,真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會兒桃花稀稀落落開了不少,粉YAn一片掛在枝頭,下頭趴着一片綠,零星帶着點兒紫,楊春水知道,用不了半個月,這就會形成紫sE的煙霧,變成紫sE的海洋,這種小花,最是能長。
姚盈盈穿着桃粉sE的高領毛衣,有點勒脖子,就折了兩折,露出一截白膩的脖頸,頭髮太多了,扎久了墜着頭皮疼,於是姚盈盈又散下來,黑髮乖順的垂在x前,又密又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每眨一下,楊春水都覺得自己心口癢一下。
“嗯,我在南大機械系讀研究生,因爲……因爲文化革命時候的大學課程內容很多都被粗暴刪減掉了,我現在實踐很充分了,但是理論還差不少,就想再進步進步。”
“不過有時候也會去機械廠幫忙。”
楊春水撓了撓後腦勺補充道,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就是實際情況,但是和姚盈盈說起來就會覺得不自在。
“哇,你們都好厲害啊,春妮也考上大學了,還有村南頭那個……”
“你也很厲害呀,上學時候你唱歌最好聽了,每次都得你領唱,不然我們得跑調跑到八國去,你還會剪紙,每次都是你給學校剪窗花,跳皮筋你跳得也好,她們都爭着跟你一夥兒,你能跳那麼高——”
沒等姚盈盈掰着手指頭說完,楊春水就出聲打斷了,還用手b畫着有多高。
停下腳步看着姚盈盈,眼眸裏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姚盈盈忽然不好意思起來,摳了摳毛衣的衣角。
“哪有那麼誇張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姚盈盈小聲嘟囔着,但又補充道。
“我現在,現在還在跟着老師學習剪紙呢,剪紙可多學問了,有單sE、彩sE、染sE、襯sE……而且我現在不只會剪窗花,我還能根據學到的做到掛簾、枕花、刺繡、花燈……上頭,我還想做到成一本小人書!就是一翻開,那小人小動物就站起來了……”
姚盈盈一邊說一邊手上不停b划着,眼睛裏好像裝了一整片夜空的星星。
楊春水知道她手巧,以前上學時候作業本都不夠,橡皮擦了用用了擦的,可供姚盈盈剪的紙就更少了,姚盈盈就會忽然靠過來撒嬌,央求着能不能給張紙,楊秋水不捨得姚盈盈失望,總會咬咬牙撕下來一張,悄聲說是最後一張了,再撕就掉沒了。
第一個月拿到工資的時候楊春水買了厚厚一沓紅紙。
一陣風拂過,姚盈盈x前的一縷黑髮被吹送過來,明明隔着衣服,楊春水卻覺得心口發麻。
他舉起汽水瓶,對着嘴咕嘟咕嘟就要喝g淨,喝得太急,有一滴順着嘴角滾下來。
姚盈盈看着楊春水上下滾動的喉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他就這樣喝光了!一口就喝光了!好貴呢!
走着走着,瞧見一小段鐵路,姚盈盈趕緊說回正經事兒。
“上回真的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和……和宋秋槐,就是我的……一直想感謝你,那塊兒表還在我家呢,要不你跟我回去一躺?我家離這兒不遠,給你拿好喫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行。”
不知道爲什麼,楊春水的聲音有些悶。
楊春水多希望姚盈盈有一天會因爲以前的某些瞬間感到遺憾,或爲某些時刻而感到懊惱。
但他知道,她是打心底不在意,或者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在意。
他其實不想去她跟另一個男人的家。
“盈盈,你能不能給我剪一個小像?”
“啊?現在嗎?”
姚盈盈看着楊春水從包裏掏出筆記本,撕下來一頁遞過來。
“看在以前爲你撕了那麼多張作業本的面子上。”
楊春水補充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現在沒有剪刀呀,等去我家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沒事兒,在這就行,我喜歡現在的風。”
楊春水想把這短暫的快樂留下來,即使這快樂因爲短暫而顯得更加悲傷。
姚盈盈覺得好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姚盈盈馬上不開心了。
這小像一點也不好看,都展現不出自己的功底!
把汽水瓶還回去,兩個人就順着馬路走,姚盈盈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地圖來,她實在是記不住路。
“看啦,這就是我家。”
推開大門,古sE古香的傳統院落映入眼簾。
楊春水想,那個人確實能給盈盈更好的生活,能在這樣的地段,還能把這樣的房子保存得這麼好。
拐進垂花門,晾曬着的裙子就x1引了目光,風把裙襬吹得高高的,好像盛了一整個春天的花朵。
楊春水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怎麼把這件事兒忘了!
姚盈盈趕忙小跑上前推到了一邊去。
“請進!”
一進會客廳,立架上的男士大衣,牆上掛着的家和萬事興字畫,書櫃上立着的雙人照片,窗臺上擺着的花紅紅粉粉開得正YAn,沙發上帶着蕾絲花邊的蓋布,怕把傢俱曬壞了,姚盈盈會拉上遮光的紗簾。
光照進來朦朦朧朧的,楊春水覺得自己貿然闖進了別人的美夢裏,竟然還妄想做些什麼,真是卑劣。
姚盈盈來來回回找了好些好喫的,連從不給人分的酒心巧克力都拿了出來招待,楊春水盯着手裏的糖,想了想還是說。
“盈盈你別再找了,夠了,還有。”
“沒事兒的時候你和他……可以前門去聽戲,有以前在大窯村你最喜歡的那個角兒,她來京市了,還取了個新的藝名,叫當月如……”
楊春水話還沒說完,有人推開門。
帶着一大捧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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