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7章 誰的電話（番外1006）
時可心這個掛電話的微笑動作，引起了顧澈的注意，他一邊喝白水，一邊睨着眼眸瞧她。
可心就是不跟他眼神交流。
不過，不交流反而說明她心裏還有別扭，顧澈倒很樂意看到她這份彆扭。
若她此次回來，已經可以輕鬆地與他談笑風生，顧澈纔會失落。
其實他昨天就知道可心回來了。
她弟弟雲野前一天發了朋友圈，說家人們，我登機了，明天見！
雲野小時候有個小名，叫多多，多餘的多。因爲他姐姐一度很嫌棄他，覺得他多餘，是來和她搶媽媽爸爸的愛的。
但就是個多多，長大後，成了他姐姐的頭號小跟班。
可心去英國的這幾年，雲野也跟着過去，照應着她，讓她不至於獨在異鄉爲異客，身邊至少有個親人。
雲野發的朋友圈，配了他坐在飛機上的照片，旁邊座位上是一個蓋着毯子閉目養神的漂亮女孩，儘管只有小半張臉，但顧澈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時可心。
“剛纔說到哪來着？”可心問鄧班長。
鄧宇笑笑：“你問我在做什麼。”
“哦對對，你實現當初的理想了麼？”她率真地問道。
鄧宇流露出一絲遺憾，但顯然也因可心的額外關心而有幾分喜色。“沒有，招飛前我做了個小手術，疤痕有點大，沒過體檢。”
可心真心替他惋惜：“那真是太遺憾了，你條件那麼好……”
他搖搖頭，苦澀一笑：“之前確實不太能接受，這兩年想開了，對了，我大學學的是室內設計，然後我和幾個同學成立了一個設計工作室，給你張名片，上面有我工作室的名字，你可以網上搜一下，如果看得上我們的設計，回頭有需要了，你來找我，我親自給你設計。”
他拿出名片遞給可心。
旁邊一男生跟可心說，鄧班長還沒大學畢業，作品就拿到國際大獎了，現在的設計費已經高達一千萬一套別墅，可心可別錯過機會，將來婚房就找他！
鄧宇反而不好意思了，對可心說：“沒有那麼誇張，你找我，不收費。”他是那種安安靜靜的類型，個子高高的，頭髮略長，穿鬆垮的亞麻白襯衣，深藍色亞麻長褲，談話時擅長聆聽，是很典型的設計師的氣質。
可心雙手接過來，笑着說：“我可能暫時用不到，不過我會好好收着的！”
“這次回來了，還要走嗎？”鄧宇很敏感聽出了她這句話裏隱藏的含義，她沒有需要裝修的房子，也許是沒有新宅，也許是不打算長期留下。
可心正要回答，她手機又響了，再次拿出來看了一眼，一臉無奈，再次掛斷，然後發了條語音過去，貼着話筒說的，聲音很低，顯然並不想讓別人聽到。
那應該是一個和她關係親密之人的電話。
顧澈繼續喝水，觀察。
旁邊的顏卿對他說道：“給你來點酒不？幹喝水沒意思啊！”顧澈往好兄弟那一瞥：“我戒酒了，你不是早就知道。”
“偶爾一次沒關係嘛，今天難得……”
“喝酒誤事，不喝也罷。”顧澈拒絕得十分乾脆。
他說完後，時可心第一次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目光交匯了一瞬。
顧澈坦蕩而平靜的迎接着她的目光。
可心的眼神裏有一種近似冷漠的意味，還有一絲譏諷。
顧澈卻很喜歡她瞪他的這一眼。
沒有什麼比心如止水更可怕，只要她還有怨，就說明她對他還有感情。
在舞臺上嘶吼的人唱完了，啞着嗓子對着話筒說，我得歇會兒！下一個誰唱啊？然後那人看到了剛來的時可心，當即說道：“可心你又遲到了啊，不行，你得爲大家獻唱一首！”
這位是時可心的同學，也是顧澈另一位好朋友，以前他們經常一起玩。
時可心無奈一笑，但還是走上臺去，接過了對方的麥克風。
那男生杵了杵旁邊坐在琴凳上看着可心發愣的小子，讓他起來，那男生便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我不用歇，我還能彈。”
“你後來都彈錯了，歇會兒歇會兒！”
“我沒彈錯！”
那位剛唱完的哥們，不理他，直接問臺下的人：“誰會彈琴啊，來給咱們12班的小可愛伴個奏！”
然後他幾乎自問自答，看向了自己的好兄弟，顧澈：“我記得澈哥鋼琴彈特好，澈哥來吧！讓我們也養養耳朵！”
顧澈也不猶豫，直接起身，走上臺去，坐在了可心身邊的鋼琴前面。
“唱什麼。”他看向可心。
可心也側臉看他，“路過人間，會嗎？”
她又恢復了那種近乎無感的眼神。
就好像他只是個不認識的路人甲。
顧澈很想捧起她的小肉臉，像小時候那樣，將她臉蛋上的肉往中間擠，告訴她：時可心，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聽見沒有！
但腦海裏的場景只是想想，實際上，可心早就沒了嬰兒肥，現在的她已經亭亭玉立，成了真正的小美女。
顧澈平靜地回答了可心的問題。
“我找下琴譜，看遍就會。”
可心點頭，目光轉開。顧澈拿起鋼琴譜架上的pad，搜了下琴譜，很快就找到了，大致看了看，沒什麼問題了。
轉頭看可心，她手機又來消息了，她拿出來，回消息。
四年不見，她有了新朋友也很正常，但即使這樣勸說着自己，顧澈的心裏還是燃起一陣無名火，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好了嗎？”顧澈催促道。
可心收起手機，甚至沒有看他：“好了。”
伴奏起，可心乾淨的嗓音傳來……
她優美而空靈的聲線，引着顧澈的思緒回到了過去。
他想起了曾經那個胖乎乎的小丫頭，那時候的她，別人一問起她特長，她就是一句：“我特別能喫”。
小時候的她，其實才藝並不少，但她不喜歡在人前面表演，人們總是笑哈哈的，有時候還在她表演的時候聊天打電話，她表演過幾次，就不再表演了。
其實她會彈琴，也會一點點吉他，稍微大點了就開始練芭蕾，唱歌尤其好聽，但幾乎不在外人面前唱。
人們都覺得她肉肉呼呼很可愛，倒也不怎麼在意她的才藝發展。
但顧澈知道。
他很得意自己擁有的這份特權。
他還記得，可心有一次放學了去舞蹈教室，一邊哭，一邊踮着腳尖跳芭蕾，別人都說她媽媽對女兒太狠了，她媽媽卻很冤枉，說自己真的沒有逼她學。
後來她爸爸衝到舞蹈教室來，把她抱起來就走，說不練了，我們不練了就是！
小可心卻要她爸爸把她放下，她說，自己不是不想跳舞，是中午喫撐了，褲腰勒着小肚肚了，媽媽說，以後跳舞之前不能喫那麼多，她想到自己放學後再也不能喫零食，就好難過。
她爸爸當時哭笑不得，就把她重新放下了，說那你再練一會兒，活動活動肚子裏的食物消化了就好了。
想起可心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過往，顧澈的嘴角忍不住輕輕地揚起。
然而越是瞭解過去的她，就越因不瞭解現在的她，而生起悶氣。
她纖細的身體，她空靈的嗓音，她姣好的面容，還有她握着麥克風站在人前落落大方演唱的樣子，都讓顧澈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煩躁。
他們曾經是那樣要好的關係，他連她每個月的日子都知道，然而現在，他卻不再瞭解她。
可心正好唱到了那句“要明白，人會來就會離開”，顧澈看向她。
呵，她倒是瀟灑！然後她又唱“每段並肩，都不過是擦肩”，顧澈的火氣更大。
他不想擦肩！
最後她唱到“幸運一點，也許最後和誰都不相欠”，顧澈笑了。
四年了，這就是她想對他說的話嗎？
一曲終了，顧澈原本只是想找回曾經與她伴唱的默契感覺，沒想到最後伴了一肚子的氣。
臺下觀衆們倒是盡興了。
還有人喊起了安可，想讓可心再來一首。
但可心手機又響了，她跟大家說了聲抱歉，就匆匆下臺去了。
顧澈也走下臺去，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可心回覆了幾條消息，就和旁邊的女同學聊起天來，說着她這幾年在國外的趣聞。
直到她手機頻頻震動，女同學曖昧笑道：“小可心，你這一晚上了，手機就沒停過，誰啊，男朋友嗎？”
時可心靦腆一笑，點了下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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