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敵對
錕鋙刀連着刀鞘沒入地面,足有半臂深,直挺挺聳立在一旁。
蕭鳳闕雙目一立,一道腿鞭橫踢過來。謝岸一聳身,竟是躍起一米多高,在空中旋身,對着蕭鳳闕回踢一腳!
蕭鳳闕忙使出雙臂,架在胸前一格,硬生生受住謝岸這一腳,整個人連退數步,鞋底在地上摩擦出無數黃塵。
謝岸勢如猛虎,又是一腿鏢來,蕭鳳闕倏然伏身,“呼”的一記掃堂腿,向着謝岸獨立在地的那條腿掃去,謝岸雙眸一眯,不得不改換身形,向後躍出數尺。
蕭鳳闕乘勝追擊,躍上前幾步斜劈一掌,謝岸反將她手一折,只聽“喀”一聲脆響,蕭鳳闕面色不改,扭身一個盤旋,一肘擊在謝岸腹部。
“嘭!”
二人就此纏鬥起來,打得拳拳到肉、虎虎生風。肉體撞擊聲砰砰作響。交手時的咔嚓咔嚓聲令人牙酸。蕭鳳闕的髮帶隨風亂擺,抹額上的龍鬚隨動作亂顫。一黑一白兩道影子縱橫來去,腿掃拳擊,疾速閃動,如白龍鬥黑虎,殺氣凜然!
蕭鳳闕身形輕捷、駿快,謝岸招式剛猛、沉穩。打了數合,勝負難分。
但監視器中的細節做不得假,某個機位的畫面中,商葉初額上吧嗒掉下了一顆汗珠,似乎微微咬了咬後槽牙。
易天照越看越不對,看向武指何源道:“我怎麼覺着有點不對勁呢?這倆人不會真打起來了吧?”
何源盯着場中,雙目發亮,拳頭握緊,時不時低低喝一聲彩。
江爾鏡踢了何源一腳,何源這纔回過神來,忙道:“沒事吧?早年在寶港,大家都是這麼打的。”
易天照捨不得喊cut,但更怕出事:“你確定沒事兒?”
何源撓撓頭,眼珠子黏在場中:“我看葉初和李懿表情臉色都挺正常的啊?葉初多穩重啊,你不放心李懿還不放心她嘛。”
易天照一想也是。再說這倆人無冤無仇,在上一部裏雖然沒有對打過,但和其他人的打戲也是很有分寸的。不至於真的藉着拍戲的檔口打起來。
想到這,易天照也就放了心。今天李懿的狀態太難得,她都有點想拎着這小子把所有戲份一口氣都拍完了。
蕭鳳闕繞步欺身,一掌向謝岸背部拍去。可這小子就像腦後長眼,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旋過身來,順勢格開了這一掌。
“嗡——”
蕭鳳闕手腕處戴着護腕,謝岸這一擊竟讓鐵質護腕嗡鳴震動起來!
蕭鳳闕被震得手腕處發麻,見勢不好,連退數尺。謝岸本欲向她逼近,竟然不期然間,與蕭鳳闕那雙眼睛對視上了。
謝岸身形滯了一瞬,忽而閃身向後——
兩人此時正身在一條鄉間小道上,四下寂靜無人。唯有幾丈外有一家小小的鄉間酒家。酒家門前豎着一根矮矮的竹竿,竹竿上扯着一面旗,旗上只寫了一個“酒”字。
“咔嚓”,蕭鳳闕一腳踢斷竹竿,腳尖一送,竹竿躍上手中。
蕭鳳闕一舞竿子,抖一抖,“刷”的展開一招,凌厲生風,竿頭酒旗隨風旋得眼花繚亂;與此同時,謝岸也拔出了地上那把錕鋙刀,凌空飛躍上前!
一旗一刀,幾乎是同一時刻。蕭鳳闕手中的酒旗刺到了謝岸胸口的位置,謝岸的錕鋙刀也架到了蕭鳳闕頸上!
如銀如雪的刀光映上蕭鳳闕眉睫,與此同時,那面酒旗也嚯一聲隨風蕩下,一個碩大的“酒”字飄搖在謝岸和蕭鳳闕之間。
兩人對視着,眸中都灼燒着冰冷的火焰。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一道汗珠順着蕭鳳闕的抹額滑下,一路蜿蜒,滑到下巴處。猶豫了幾番,終於落了下去。
“嗒”。
幾不可聞的輕輕一聲,透明的水珠落在蕭鳳闕頸間雪亮的錕鋙刀上,烙下一點水痕。
天地間唯餘沙沙風聲。
“cut!”
直到易天照的聲音響起,在場衆人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視着場中二人。
易天照一臉興奮,抄起擴音器道:“好好好,很好!過!”
過了。
儘管如此,場中二人仍然保持着敵對的姿勢。好像沒聽見這條已經過了似的。
副導演上前,想拉開李懿的手,一臉喜氣道:“哎呀,過了過了,小李,快去補補妝,都出汗了。”
李懿力氣很大,副導演扯了幾下都沒拉開,不由錯愕。
眼見着副導演的胖臉漸漸露出幾分疑惑,李懿忽然抿一抿脣,無力地垂下手。
商葉初也將竹竿放下了。
這場戲,劇本上只寫了四個字,“大打出手”。事前何源雖然指點了一番,但也不能盡善盡美。沒想到商葉初和李懿居然表現得這麼好!
書中這一階段,謝岸和蕭鳳闕理念不合,各行其是,在彼此暗鬥時不慎放跑了江湖巨盜“蜀中虎”。兩人都真心實意覺得放走巨盜這事是對方全責,在天機樓主面前也各執一詞,不肯罷休。
樓主把二人一起狠狠申飭挖苦了一頓,各罰了五十鞭子記在賬上,三日後一起發落。
蕭鳳闕認爲天機樓主偏袒比她早入天機樓的謝岸,明明此事非她之過,卻要拉她和謝岸一起受罰;嘴上雖服了,心中其實極其不服。謝岸雖然知道自己有錯,卻覺得蕭鳳闕的錯更大,五十鞭子的懲罰實在太輕。更何況對方自從蜀中虎跑了之後就一直用那張利嘴譏誚他,心中也是盈滿怒火。
商葉初表現出的那種生動的厭惡、鄙薄、羞惱和嘲弄,李懿表現出的那種屈辱、隱忍、憤怒和不甘……簡直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謝岸一樣!
兩人今天都算是超常發揮。只不過商葉初是從八十五分發揮到九十分,李懿則是從零分發揮到了八十分。雖然商葉初表現更好,但李懿帶給易天照的驚喜更大。
易天照甚至開始幻想,難道是自己時來運轉了?李懿開竅了?被商葉初點化了?
易天照滿意地吩咐道:“你倆先下去補個妝,等會兒再補拍一些鏡頭。”
至於兩人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敵對氛圍,被易天照選擇性地忽視了。她是導演又不是說媒拉縴的,只要演員的關係不影響拍攝,她懶得管那麼多。
李懿看了商葉初一眼,後者的眼神並未投注在他身上一秒,迅速離開了場地。
李懿皺了皺眉,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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