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非洲 7
在伤员边上躺着一排尸体,是阵亡了的那几個可怜的孩子。那些沒受伤的人离他们远远地坐着,他们边上還有一摊摊的呕吐物。他们看着昔日同一個马勺盛饭的战友们的尸体,表情不一。有的眼神空洞,有的蜷在那裡暗暗抽泣,還有几個眼珠通红的盯着四周敌人横七竖八的尸体,刚才還有一個家伙拿起枪对敌人的尸体一阵扫射,我們看到之后立即制伏了他,下了他的枪捆上丢在一旁。唉,也难为他们了!第一次经历战斗,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到战友被杀,也难怪他们這样,想当初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今天所经历的是每一個合格的战士都要经历的,他们就在這血腥和杀戮中慢慢成长为一個合格的战士,一個能够漠视生命的佣兵,当然,如果他们能够活下来的话。
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不管是战友的還是敌人的尸体必须及时处理掉,否则在這非洲森林炎热潮湿的环境下很快就会腐烂,北极熊让我們带着他们把战场打扫一下,把尸体处理掉。我們先是找了点汽油把阵亡的自己人的尸体火化掉,用布包把骨灰包好准备带回去,而敌人的三十来具尸体也都抬了過来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一样,就像是在冷兵器时代中战胜者用敌人的尸体堆起来所筑的景观一样,而在這過程中,不少新兵又吐了,有的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景观筑好之后,杀人狂浇上汽油,点火烧了起来。人体的脂肪在火焰中滋滋作响,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肉的香味。我們忙了一晚上,现在也饿了,于是就拿出野战口粮吃了起来,而那些新兵沒有一個能吃得下去的,我們也不管他们,只顾吃自己的
等我們吃完了早饭又過了一会儿,尸堆烧得差不多了,杀人狂想叫几個新兵挖坑把烧過的灰烬埋掉,可他们沒有一個人肯干,拿枪逼着他们干的话那在這种情况下神经比较脆弱的人很可能会崩溃,无奈之下只有我們动手挖了個大坑把灰烬埋了进去。
等這一切工作都处理完毕之后,黑鹰又来了,巨大的螺旋浆把刚才那些還沒有处理干净的灰烬吹得满天都是。直升机降落了,麦克和汤姆从上面走了下来,后面還跟着几個矿场的技术人员。
汤姆一下飞机,脸色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而麦克這家伙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走下飞机之后嗅了嗅鼻子,好奇地问:“這裡在烤肉嗎?好香啊,给我留了嗎?”
迎接他的北极熊听了這话,神情古怪,抬头向刚才火化尸体的地方望去,麦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刚才景观的位置還有些残肢一下子明白過来,他的脸立即就变了颜色,接着就弯下腰奋力地把食物从胃中倒了出来,他旁边的汤姆见
此情景再也忍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觉跟着他也吐了起来,跟在他们后面的两個人听了這话就像是有人给他们下了口令,也弯下腰呕吐着,而淫虫他们几個在边上看着,眼睛裡都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表情。
過了好一会儿麦克他们才止住了呕吐,从随身的包裡拿出几份文件要我們签字,我們一看,原来是這個矿开采权的合同,看来政府当局的效率還满高的嘛。
他们兴高采烈地在合同上签了字,而我也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大名。
我要回家
合同也签了,這個矿现在属于我們的了,接下来,我們一起回到了来时的那個矿场。
到了晚上,淫虫从麦克那裡搞来了一箱威士忌,說是要好好庆祝一下,再說也很长時間沒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北极熊看到有酒也很高兴,于是他们便一人拿了一瓶喝了起来。我們当中唯一沒有喝酒的就是蝎子,他還喝不惯這些,而我对洋酒不怎么感兴趣,不過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也开了一瓶,拿杯子坐在一边自斟自饮看着他们狂欢,并不时地跟凑過来的人干上一杯。喝着喝着,感觉有点晕乎乎的,酒液入口也沒了什么感觉,而那群酒鬼们也喝得差不多了,淫虫和猴子都开始打醉拳了,北极熊和谢辽沙在看热闹,而杀人狂趴在桌子上可能又想起了伤心事在那裡干嚎着。過了一会儿,可能是杀人狂的嚎声勾起了大家的伤心事,十来個大男人的眼睛都有点发红,当然也包括我,接下来,一群大男人就在那裡又叫又跑,丑态百出。唉,生活在這种环境裡,如果不想办法发泄一下人会疯了的
接下来的日子轻松了很多,我們已经不用亲自带队出去巡逻了,原来的那些菜鸟见了血之后虽然算不上是老鸟可也算是成年了,不過公司好像不想让我們過得舒服点似的,一纸调令把那些在战斗中表现得比较好的三十多人都抽走了,又送了几批新兵過来,加强刚得到的那個矿场的戒备,而我們這個小队也被赋予了新的任务——训练新兵。于是,我們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不過大家都沒有抱怨,毕竟不用上战场,不会有危险,虽然钱少了点,可是大家刚赚了一笔,也不在乎這一点。
就這样,又過去了两個月,在這两個月裡,我往家裡打了两個电话,又从網上汇了笔钱给父母和战友。
唉,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我的父母啊,我现在的真实情况是打死也不能跟他们說的,只能继续跟他们撒谎。记得小的时候,我有一次不小心打坏了家裡的花瓶,因为害怕被父亲骂,說是邻居家的猫蹿进来打碎的,当时就被父亲看穿了,他问我邻居家的猫是怎么蹿进来的,又怎么把花瓶打碎的,我支支吾
吾地答不上来,后来父亲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說:一句谎言需要十句谎言来圆,等你沒法圆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真相,還是做個诚实的人比较好。从那天起,這句话就一直记在我的心裡,可是现在……
這次为了圆谎,我特地向麦克借来了他的一套阿曼尼的西服,穿上站在矿井前拍了张照片给家裡寄了過去。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一天傍晚,那些受训者已经去休息了,淫虫拉着自动机、猴子、弗拉基米尔、嬉皮士在屋裡玩梭哈赌钱,而我是从来不赌钱的,在他们边上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就出门爬上屋顶坐在那裡发呆,脑子裡想着家裡。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家裡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爷爷家院子裡的樱桃树上的樱桃应该成熟了吧,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老妈今年应该内退了,爸爸的烟瘾還是那么大嗎?老妈为這個沒少說過他,可爸爸十六岁就开始抽烟,想戒是很难的啊,不過還是少抽点好啊。任剑铭這家伙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再见面就应该叫任总了吧,不知道他看上的那個姑娘现在追到手沒有,唉,好久沒联系了!
想到這裡,我拿出卫星电话准备给那小子打個电话,可我刚掏出电话就听到后面有动静,一回头,是谢辽沙。
“尤,你坐在這裡干什么?”他问。
“沒怎么,无聊,上来坐坐。”我答道。
谢辽沙来到我的身边坐下,掏出一盒万宝路,递了一支给我,然后拿出打火机点上,猛吸了一口,对我說:“想家了?”
“是啊,是有点想家了。你怎么沒跟他们玩啊?”我对他道,“唉,我也想家了。”說着,他拿出一张照片,我探头看了過去,是他的女儿,一個很可爱的小姑娘,這张照片我早就看過了,還是以前我們一起参加国际特种兵比武时他拿给我看的。
“我已经有三年沒有回過家了,不知道莎丽亚還能不能认出我来。”他有些伤感地說。
“不会不认识你的,毕竟她是你的女儿嘛。对了,你的妻子呢?我从来沒有听你說過你的妻子啊。”我的话一說出口,谢辽沙的眼神更黯淡了。
“我們离婚了,她又嫁给了一個圣彼得堡的医生,女儿也不要了,那时候我正在阿富汗,沒時間回去,而我的女儿现在由我的父母照顾着。唉,我退役离家的时候她才三岁,现在我出来有三年了,不知道她现在還认不认识我。”說完,谢辽沙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谢辽沙,那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呢?”我问。
他又叹了一口气:“我回去過,不過我沒跟莎丽亚见面,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不敢让别人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在這個世界上我有不少仇家,如果被他们知道了,那我的小天使就不那么安全了。”
他說得很无奈,而我听了却是一惊,我现在干的這個不会对我父母的安全造成影响吧。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手指上夹的烟都掉到了地上。我一把抓住谢
辽沙的手,问道:“谢辽沙,那我呢?我父母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能回去看他们嗎?”
谢辽沙看到我這么着急,轻笑了两声:“沒事的,你们国内的安全环境比俄罗斯要好很多,恐怖活动主要是在西北面,对你的家裡引响不大,而且你加入公司的時間不长,還沒有那么多的仇家。”
听了他的话,我心裡還是有点放不下,我要回家!
谢辽沙又点了一支烟,坐在那裡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女儿的照片,眼神裡透出一丝温情,很少见。
“谢辽沙,我要回家一趟!”我說。
“哦,休個假也好。”谢辽沙道,“你加入公司到现在也快一年了,是应该休個假了,去跟北极熊說一下,向公司提出申請,批准了就行了。”
“嗯!”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房檐处,直接跳了下去,跑进屋裡去找北极熊。
我把我的要求跟北极熊一說,他笑着同意了:“哈哈,好,好,休個假回家看看也好。沒事的,明天我就帮你向公司申請!”
跟北极熊說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裡准备休息,可我总也睡不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使父母受到伤害,就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過了好久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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