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畫虎不成反類犬 作者:未知 石嶺客棧坐落在叢山峻嶺之間。 客棧大門直對着一道山樑,背後也是一道山樑,相對而言緩一些。 大道就是從這道山樑後面繞出來的。 “這就是石嶺?”餘生掃視着,一片青山,處處樹林,雖然有些石頭,但叫石嶺名不符實。 “真正的石嶺在後面呢,處處是奇山怪石,顧名石嶺。”三毛說。 在石嶺後面有一座城,名爲石頭城,一座小城,百姓多以打獵爲生。 “石頭城裏養有一種黃牛,肉質鮮美。”三毛說。 石頭城的城主在餘生當盟主時,也去過揚州城,算起來還是老相識。 餘生轉過身,又打量這客棧,客棧低矮,傍這一株四五個人合抱的大樹,樹幹上有枯藤在纏繞着,上面掛了客棧的酒旗,客棧後面有牲口棚。 在山林的鳥鳴中,客棧顯的清幽,若不考慮後面那麼多屍骨,這應該是一家好客棧。 隨後,餘生讓三毛把交給胡三夫婦的錢要回來,允許他回前塘村歇息一天,然後就回去了。 天依舊陰沉,但雨已經停了。 餘生回到客棧的時候,周九鳳正剝着花生,同清姨對弈,此時正落於下風。 “記住,這局再輸了,那你可就只能去守城門了。”柳柳在旁邊提醒她。 周九鳳撓了撓頭,正不知所措之際,見餘生回來了,忙把棋子兒丟到棋盤上。 “不玩兒了,不玩了,有正事。” 她向餘生迎去,“餘掌櫃,你交代的事辦妥了,尋味齋後面的書樓已經建好了。” “知道”,餘生說,系統已經提醒他了,只是這“劍”字,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貼哪兒去。 “還有正事沒?你現在的正事是陪我打馬。”清姨招呼她過來。 這一盤棋,她馬上要贏了。 “我真的有正事。”周九鳳深怕再回到棋盤上,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畫像,“你們注意這個人。” “這人怎麼了?”餘生坐在清姨旁邊。 “他越獄了”,周九鳳說。 “什麼?”清姨和餘生一起看她,“你們錦衣衛現在墮落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錦衣衛,是城西衙門的牢房。”周九鳳說。 在揚州,有兩套系統,錦衣衛專門處理怪力亂神這些事兒。 還有一些百姓、鄰里之間發生的矛盾,則交由衙門處理,衙門也有自己的衙役和監牢。 只是不像錦衣衛那麼有水平罷了。 衙門全小事,聽到是衙門的,清姨放下心,餘生倒是好奇問了一句:“這人犯什麼事了?” “不知道。”周九鳳說。 “叫什麼,哪裏人士,爲什不去家裏找?”清姨也問。 周九鳳還是搖頭,“不知道?” “嘿,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這些衙役們都這麼當差的,把人抓進去了,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餘生哭笑不得。 “乾屍潮過去後,城裏多了許多流民,鬧事的也多起來。衙役經常一抓一大批,審問得一個個來,估計還沒輪到他呢。”周九鳳說。 她也知道這有些荒唐,撓了撓頭又說:“我們錦衣衛已經把這案子接過來了,只要抓住他,一切水落石出。” 餘生又看畫像一眼,吐槽道:“這也忒抽象了,一點也不寫實。” “寫詩?”周九鳳不解,抓人與寫詩有什麼關係。 正好,聽見餘生回來,葉子高和富難匆匆跑進來。 “掌櫃的,快來看看,狗子的畫像完成了,你覺得怎麼樣?”葉子高把畫遞給餘生。 餘生皺着眉頭端量許久,“還是把狗子畫好看了,狗子醜的神韻,你這畫上只得六分。” 清姨探頭看一眼,“不錯了,狗子這麼醜,真讓葉子高畫出來,那你是在爲難他。” 葉子高他們斜眼看狗子,見狗子無動於衷,看來狗子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獨步客棧。 “也成吧”,餘生把畫掛在牆上,讓葉子高再接再厲,“再畫上十張,客棧要用。” 葉子高鬆一口氣,笑道:“掌櫃的,賬是不是先結了?” “是應該結了”,餘生取出十文錢,“狗子神韻只得六分。十文錢的話現在只值六文。六文裏我佔四成,差不多是兩文半,我喫個虧,收兩文,餘下的四文給你。” 葉子高目瞪口呆,眼看餘生拿出十文,最後到手裏卻只有四文了,“不是,餘掌櫃,你…” 不等他話音落下,富難從他掌心取走兩文:“我是一文多,看護狗子又辛苦,被窮奇吞進肚子裏四次,我拿兩文不過分吧?” 得,這下子變成兩文了。 “合着我不動彈忙碌一上午,才只掙兩文錢?”葉子高想哭。 黑妞在旁邊本來還擔心呢,聞言不厚道的笑了:“才兩文,哈,還不夠每天的利息呢。” 見葉子高要泄氣,餘生鼓勵他:“萬事開頭難,現在兩文錢,明天二十文,後天就四十文。” “倒也是”,葉子高點頭,繼續去外面作畫,畫狗子去了。 餘生則指着狗子這幅畫,對周九鳳說:“看到沒有,這纔是寫實,畫的跟真的差不多。” 周九鳳望着狗子那副畫,“你別說,還真是。” 餘生要狗子不同姿勢的十餘種畫,在快中午的時候,葉子高終於畫好了第二幅,開始第三幅。 這時,從東面來一個老頭,駝背,拄着柺杖,慢悠悠的進了鎮子。 老頭一腳泥,身上也是溼漉漉的,看樣子走了不少路,風塵僕僕,一臉疲憊。 因此在看見客棧招牌後,老頭毫不遲疑的走到跟前,準備討碗水喝。 在將要上臺階時,他看到了葉子高畫好的,放在旁邊的畫,腳步停下來,驚訝的說:“哎呀呀,這畫…” 葉子高被嚇一跳,負責調教狗子姿勢的富難也站起來,看着他,“這畫怎麼了?” 老頭不答,把脖子伸長到桌子上,近乎貼着觀賞這幅畫。 “這畫怎麼了?”葉子高催問一句。 “這畫,這畫…”老頭激動的說:“太妙了!” “是嗎?”葉子高咧嘴笑了,這世上還是識貨的人多呀。 “嗯,太妙了”,老頭點頭,“雖然用筆不怎麼樣,但勝在構思,用意深遠,富有寓意啊。” “是嘛?”葉子高高興的合不攏嘴,“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說話時,還有意往客棧喊,好讓自己揚眉吐氣。 果然,客棧裏的人都扭頭看這邊,餘生、黑妞甚至向門口走來。 老頭繼續點評,“這畫的是一頭虎吧?” “對,對,嗯?”葉子高一愣,不解的看着老頭。 老頭沒看見他的表情,繼續道:“但又像狗,這是典型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能把狗畫的這麼醜,足見是功底的,所以你是故意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對不對?看來你是在諷刺某些人。”老頭十分篤定的說。 “他諷刺誰了?”黑妞問。 “一看就知道你沒文化。這小兄弟借畫虎不成反類犬,是在諷刺某些人好高騖遠,追求不切實際的目標,大意跟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差不多。”老頭頭也不擡的說。 “那不用說,肯定是富難了。”黑妞說。 “我?”富難指着自己。 “你和精衛,你不是好高騖遠,高攀了是什麼?”黑妞說。 “嘿,我這暴脾氣”,富難看着葉子高,“你是不是這意思?” “不是,我哪有這意思,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 葉子高正辯解,老頭又說:“當然不止這一層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