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只要你想就可以
大福村跟小福村隔着一座山，繞着山路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母子二人來到了大福村村口。
見着有村民路過，便跟人打聽了一下老木匠家怎麼走。
“哦，做木匠的，你們說的定是那葛老頭家。”路過的那位大娘往一個方向一指，“就順着這條道兒，最後那家院子裏堆了好多木材的就是。”
“謝過這位大娘了。”任芸笑着朝那大娘道謝，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勞煩再跟您打聽一下，這葛老木匠，可收徒呀？”
“嗨，感情你們是衝着拜師來的啊？”大娘搖頭道，“那你們可別想了，人家是祖傳的手藝，只傳親兒子，自個兒的女婿都不肯收哩。”
任芸不覺有些遺憾，這古代的手藝人，確實很多講究家族傳承，輕易不外傳。
這也是很多獨門手藝後期消逝的重要原因，會的人太少了，要是遇上個天災戰亂什麼的，很容易就失傳了。
心裏雖然遺憾，任芸面上還是依舊微笑着：“倒也不是專門爲了拜師來的，主要是想找他買幾樣家裏的物件兒。”
去往葛木匠家的路上，林善言沉默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道：“娘……爲啥打聽收徒的事？”
難道……
林善言緩緩蜷起了手指，他有些不敢往自己身上想，娘怎麼可能讓他這個長子去學手藝呢？
而且他都快二十了，都成親生子的人了，哪有這麼大的送去學手藝的？家裏的田地怎麼辦？要送應該也是送三弟去……
任芸毫不猶豫道：“你不是喜歡做木工麼？娘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師傅。”
林善言緩緩瞪大了眼睛，彷彿有一抹亮光從他眼中劃過。
但隨後，他又緩緩垂下頭：“可是家裏……”
“告訴娘，你想學手藝嗎？”
任芸停下腳步，轉頭直視這個大兒子，鄭重地問道。
林善言望着後孃認真的神情，不由地鼻頭一陣發酸。他默了默，才緩緩而認真道：
“娘，我想。”
他想，從小就想，但也一直只能想想。
“嗯，只要你想，就可以了。”任芸邁步繼續向前。“家裏的事你不用操心。”任芸大概也能猜到他在顧慮什麼，直接打斷他道，“娘帶着你們做生意賺錢，就是爲了大家能更好地生活，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能有一件能讓自己熱衷的事，就已經很好了。”任芸緩緩道，“有些人終其一生，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
“我希望你們不要渾渾噩噩地活着，希望你們能自己的追求和夢想，並能爲之奮鬥一生。”
“你雖然是長子，但是不代表什麼事都要由你來扛着。在娘眼裏，你也只是個孩子，跟善止他們並無二樣。”
“所以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只要有條件，想做什麼就去做。天塌下來有娘頂着，娘頂不住了你這個做大哥的再去頂。”
任芸一路往前，沒有回頭，所以也不曾看見落後幾步的林善言，低頭無聲地用衣袖抹着眼淚。任芸說的每句話，都宛若驚雷一般，衝擊着林善言的內心。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只跟他說，你是長子，要撐起整個家，要照顧弟弟，要懂事，要喫苦……
所以他累到直不起腰，也不敢喊一聲苦，手指開裂到淌血也不敢說一聲疼。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想不想。
也從來沒人跟他說過，他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可以不用扛起整個家，可以只當個孩子。
情緒一時宛如雪崩，化作淚水漫出眼眶，他差點不能自已。
任芸一直到葛木匠門口，才發覺大兒子眼眶泛紅，似是哭過一場。
任芸發誓她絕對沒有故意煽情，她只是想開導一下這個長子而已。
在她眼裏，把林善言看成兒子輩的有點難，畢竟這麼大高個兒的，都快二十了，跟自己也就只相差十歲而已。
但這年紀放在前世，也就纔是個大學生，所以任芸一直把他當弟弟看。
林善言有着農家漢子典型的憨厚質樸，任勞任怨，責任感也很強。最苦最累的便是種田，家裏那幾畝地，他能自己扛的都默默地自己來扛。
才小小年紀，後背都已經見彎了。
任芸是平等思想，不會接受那種犧牲長子，去顧全其他孩子的想法。這麼想，所以也就這麼說了。
“不過，今日這個師，應該是拜不成了。”
任芸只好裝作沒看見，迅速轉移話題。
林善言難得地鬆快地笑了笑：“娘，我不着急，等多久我都樂意。”
“嗯，娘以後一定給你找個更好的，我們進去吧。”院門是敞開的，任芸禮節性地敲了敲門，然後便走了進去。
院子里正有兩人在忙活，任芸便朝最近的那個漢子問道：“請問這裏可是葛木匠家？”
“是的，你們來買傢俱的？”
“正是。”任芸笑笑，“我們娘倆是隔壁小福村的，聽聞您家手藝好，便想着來看看傢俱。”
那漢子微微愣了愣，心道這當孃的長得真顯年輕，看着倒跟姐弟似的了。
不過也沒多想，立馬問道：“你們要買啥？”
“想買張桌子和洗澡桶。”
那漢子點點頭：“桌子倒是正好有現成的一張，你要看着合適可以直接取走。”
“洗澡桶沒有現成的，你給個尺寸，可以給你做。”任芸便先去看了一下那張現成的木桌，是在一個專門存放現貨的屋子裏。
桌子四四方方的，是典型的八仙桌，桌面下方四周還有簡單的鏤空雕花。刷了桐油漆防水，整體呈淺棕色。
任芸上上下下仔細瞧了瞧，做工確實不錯，看着也挺結實。又用手摸了摸，平滑無毛刺。
問了下價格，單桌子要一百五十文，比她之前在縣城問的價格確實便宜不少。
任芸又看了下放在旁邊配套的八張凳子，二十文一張。
也就是全套的桌凳，一共要三百一十文，是筆不小的開支了。
“這套桌凳是榆木的，結實耐用，做工也是頂好的，所以也價錢也高了些。”
見任芸微微蹙眉有些遲疑的模樣，那漢子便對她道。“你要是覺得貴，可以給你做便宜的，用杉木做，去掉雕花和油漆，只要八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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