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再图后事 作者:帘卷朱楼 搜一下 原来丘如承当日对他兄妹二人讲道,他有位同窗好友交友颇为广泛,到时寻一個商人,就說欲买個妾带在路上,将方家姐妹一同买了,先带出京城地界再作打算。 如今事有变故,丘如意便忍不住嚷嚷道:“承大哥是怎么办的事,還是個举人老爷呢,這点子小事都办不利落,将来還怎么当差办事。” 相较于丘如意的气急败坏,丘如海因早一步知道消息,便显得冷静许多:“先少安毋躁,這其中定有缘故,等如承過来,再细问也不迟。” 丘如意也知自己性急了些,便问道:“那集翠坊是做什么的,会不会是承大哥改了主意,转由他家出面买人?” 丘如海欲言又止,半天說道:“不会的,那集翠坊名声不雅,如承断不会让他家出面,也难让他家出面。” 丘如意還欲再问时,丘如海搪塞道:“咱们在這裡瞎猜個什么劲,等如承過来,一切就都明了。” 丘如意看着哥哥落荒而逃的背景,哼道:“什么事能瞒過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问别人?” 丘如意倒也知好歹,见哥哥躲闪,也知那集翠坊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故不敢问到母亲处,料丫头们也未必知道,便直接问吴妈和范妈。 那两位嘴角一撇,說道:“二爷真是胆子大,什么混账话都敢在小姐面前說,要是老爷夫人知道定要請家法了。” 不過也知道丘如意的性子,向来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若是這個话头传出這個院子,她们還真担当不起,于是在得到丘如意的数次保证后,吴妈這才把自己所知說了出来:“這集翠坊乃是凤临郡数得着的烟花之地。” 丘如意闻言愣住,半天明白過来,原来堂堂官宦千金的方家小姐竟然流落到风尘之地,心便不由得揪了起来,竟生出兔死狐悲之情来,嘴唇直哆嗦:“怎么会這样?我還以为她最糟糕也不過是为奴为婢,便是给人做妾,也强過這個百倍千倍吧。” 范妈见状,忙道:“這也是命啊,要怨只怨她老子不该得罪那得罪不起的人。不過那集翠坊倒也沒小姐认为的那样可怕。虽說是花柳之地,却也有一样好处:她家并非娼家,她家女儿均善丝竹歌舞,又因有才情,多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方家小姐落到她家,倒比落到别家强一万倍。” 丘如意乃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孩儿,哪裡会细分解這些,教坊也好,娼家也罢,在她看来却无区别,心中便不由埋怨宋氏:這般绝情寡义!当日明明可以救出方家大小姐的,为何不承认与她的亲事,這样一来,岂不等于是丘家把她推到那火坑裡去的。 丘如意越发觉得世事难料,为這事心中难過了好几日,正好這日丘如承上门来,丘如意听說后,一路飞奔到小书房,质问道:“你是怎么办的事,怎么让她落到了集翠坊中去?是银子不够,還是你打了退堂鼓。” 丘如海忙拉住妹妹,劝道:“你就少說一句吧,如承心裡也不好受。” 丘如意這才发现,不過十数天未见,丘如承少年得志,何等的意气风发,而此时却颓废无活力,仿佛老了十多岁的样子,竟不似少年郎了。 丘如意进门时,他正无神地坐在那时,见丘如海劝說,便道:“你不用劝她,本就是我无能。” 丘如意见不得他那副怂样子,气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丘如承叹口气,慢慢讲了起来。 原来那日,請托的那人按时去买人,却沒想到郡裡官员有意巴结刘氏一族,全不顾与方进的乡邻之情,临时加了盘查买主的来历的程序,那人怕担干系,便吓得不敢近前,只装個看热闹的,最终让集翠坊给买了去。 丘如海听了,便问道:“方家小姐算是乐籍嗎?” 丘如承摇头,丘如海便冷笑:“那些人真是白读圣贤书,竟要为难一個弱女子,真是枉称须眉,也不怕遭报应。” 丘如承叹道:“世上专爱锦上添花,难有雪中送炭。” 丘如意看着两位兄长,跺脚道:“冷嘲热讽、唉声叹气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救出方家小姐才是正经的。那集翠坊花了多少银子,咱们加倍给她再把人买過来就是了。” 丘如承点头道:“這是自然的,多少钱我都会买她出来的。只是现在集翠坊刚得了人,這中间有什么关节,咱们還拿不准,只能先观察些时日再做行动,幸好她家向来名声不坏,但凡进去的新人,都要习练一段時間的歌舞声乐,清白尚能保得。” 丘如海低眸不语,清白保得又如何,不管怎样,那方家小姐便算是入了倡门,這就是她的出身,终身再也摆脱不掉的。 丘如意到底是闺中女孩儿,想不到那么远,听丘如承如此說,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便道:“但愿承大哥能早日买她出来。不過,我担心方家小姐到了集翠坊,不堪這种屈辱,万一自尽保节,咱们丘家的罪過可就大了。承大哥還是找個机会见她一面,劝一劝才好。” 丘如承苦笑:“如意妹妹想的周道,只是我却沒脸去见她,不過你放心,我自会安排的。” 丘如承又提到還银一事:“這银子我虽沒使上,但将来总有用到的一天,就暂时不還了。” 丘如海兄妹齐声道:“将来定又是一大注银子用呢,你只管拿去用。” 丘如承便拱手谢過,又道他如今已经回家,有什么事只管過府找他,又叙了会话,便拱手作别。 丘如承回到家中,先去见過母亲,宋氏看着萧索的儿子,心疼地劝道:“该尽的力你也尽了,這是她的命,你帮不了的。只要你以后好好读书,让自己变得更强,說不定還有一线机会呢,当然目前最紧要的是保重身体,不然身体跨了,什么事也办不成。” 丘如承看着面色憔悴的母亲,反驳的话一字也說不出,父母对方家绝情,說到底還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得利的他,他有什么立场责怪母亲呢。 丘如承无力地笑笑,說道:“儿子晓得了。” 宋氏目送儿子闻开上房,這才拿起案上的书信,对心腹刘妈說道:“這田氏好端端地,怎么想到要扶柩回祖籍安葬?” 刘妈想了一下,笑道:“他家老太爷老爷都沒了,叶落归根,也该回来了。” 宋氏便笑道:“你有所不知,听老胡說,当年菡大老爷功名不就,心中深撼,弥留之际留下话来:须儿子中了举,方能迁他回来,否则宁可在异地他乡做個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