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敲竹槓
韓勇說：“這個情況，我已經估計到了。有什麼對我們的影響沒有？”
“有，這次國軍是拉網式的追擊，我們朱涇村附近的村莊肯定躲不過去。破點財恐怕是難免，就怕國軍翻臉不認人，把我們的老底翻出來了。我們畢竟是不是正規軍出身啊。”
“嗯，你去通知張廷他們幾個，大家一起來商議一下，看看怎麼對付。紅軍如果垮了，國軍在這一帶就沒有什麼顧忌了，我們要有所準備纔好。”
兩天以後，大隊大隊的國軍從東邊開過來了，呈拉網式向西推進，意圖將紅軍全部包圍消滅。由於兵力相差懸殊，紅軍已經無力組織起有效的阻擊或者伏擊，國軍的氣焰十分囂張。這時候的國黨軍隊與北伐時期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由於大量收編舊軍閥的殘兵，許多部隊的軍紀變得十分鬆懈，騷擾百姓的事情成爲家常便飯。
護村隊派出了大量的觀察哨，監視國軍的動作。部隊的訓練不再進行了，以免引起國軍的關注。一部分士兵改扮成普通百姓，隱藏起來。另一部分士兵穿起與其他鎮相同的保安隊制服，做出保境安民的樣子。
金礦已經暫時停產了，所有與產金相關的痕跡都被小心地隱藏起來，以防國軍部隊路過時偶然發現。張天佑是經歷過兵火的人，知道如果軍隊發現了金礦，肯定會眼紅的，屆時各種惡性的事件都有可能發生。他巧妙地堵上了金礦的洞口，讓礦工們在周圍的地區裝作採石的樣子。這樣，如果被人發現，也會誤以爲這是一個毫無油水的採石場。
上行村是朱涇村管理的最北面的一個村，上行村的工廠自然是無法搬遷的，不過唯一有點特殊的就是服裝廠了，木器廠和機修廠在其他地方也能見到，沒有什麼希奇的。韓勇讓服裝廠也暫時停工，把縫紉機藏起來了一部分，只留下5臺放在外面擺擺樣子。軍隊過境，不可能搶這種設備，但不能讓他們發現這個工廠有一定的規模，否則難免他們會來敲詐。
陳靜已經受到了韓勇的嚴厲警告，讓她在萬一有國軍過境的時候不準亂說亂動，否則就把她作爲紅軍的探子交給國軍去處置。陳靜倒也不是一味蠻幹的人，知道沒必要做這種無謂的犧牲，所以也就答應了韓勇的要求。不過，她還是氣呼呼的，怨韓勇不讓她去阻擊國軍。
上行村是韓勇收留的流民組建的村莊，看起來這個村子現在來說，是周邊的村莊沒有的比的，相對於那些贛省國黨管理的村莊，那簡直是不同的天地，這裏已經看不見一間茅草房。韓勇帶着袁緝貞和張廷和一百多名護村隊過來暫住。
國軍的一支先頭部隊路過了上行村，但只是稍作停留，就又匆匆地向西而去了。韓勇身爲朱涇村的保安隊長，自然是出來迎接了一番，給國軍部隊提供了少量給養。國軍這一路過來，類似的小鎮子也經過了不少，對於上行村這種窮山溝裏的小村也沒什麼興趣，所以沒惹什麼事就過去了。
就在韓勇覺得躲過了一劫的時候，國軍的一支後衛部隊跟上來了，並且在上行村駐紮了下來。這支部隊有500多人，是一個營隊的編制。與先頭部隊一心追擊紅軍的任務不同，他們主要承擔的是肅清後方紅軍殘餘的任務，所以走走停停，沒有時間上的約束。
“你們圍這麼大的一個院子，是幹什麼用的？”國軍連長叫潘善，長相就很像電影裏壞人的樣子。他一到上行村，就發現了護村隊新建好的營房，指着空蕩蕩的場子問韓勇。
韓勇陪着笑臉說：“長官，這個院子，我們是打算建成一個模範農場的。我們這裏是梅縣的鄉村建設實驗區，打算搞一點鄉村改革的試點。這個院子呢，未來要招收一批無地的農民來居住，開墾周圍的荒地。”
潘善皺着眉頭問：“你們中間這個場子，可是有點像軍隊的訓練場啊，莫非你們的農民也要訓練？”
“長官好眼力，我們縣長是黃埔出身，他一直鼓勵尚武精神。對於這個模範農場，他要求是半農半兵，效仿當年先賢搞軍屯的經驗。萬一以後國家要用兵，我們這個農場也能貢獻一些兵員。”韓勇無奈，只好拿湯元浦來當擋箭牌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縣長乾的，與我這個小小的保安隊長無關。
“軍屯？是個好主意。”潘善說，“既然你現在還沒有住人，我的弟兄們就先住在這裏了。我們這一路剿匪過來，消耗比較大，你們村上是不是能夠組織一下百姓，給我們弟兄們捐助一些糧草呢？”
韓勇知道，這是潘善在敲竹槓了。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連忙點頭道：“完全沒有問題，我們村子的百姓聽說貴軍進駐，都非常支持，大家湊了一些勞軍用品，回頭我會讓村子的老者帶人送過來。不過，我們村因爲處在深山區，比較貧困，所以勞軍用品不是太多，請潘營長和弟兄們不要見怪。”
“哈哈，哪裏話，我們是國軍，怎麼會爲這種事情見怪呢？不過，我剛纔一路走過來，覺得你們村可不窮啊，百姓穿的衣服都很光鮮嘛。還有這個模範農場，還沒開始招人，房子就建得這麼漂亮了，這可不是沒錢的村莊能夠辦到的哦。”
“這個嘛，這都是縣裏撥的款子，是專款專用的，我們村上落不下錢。”韓勇苦着臉解釋着，隨後偷偷地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到潘善的手裏，“這是我們村上幾位大戶的一點小心意，潘營長還請笑納。”
小布包裏是兩根小金條，這也算是當年賄賂官員的不二之選了。
潘善接過布包，在手裏掂了掂，臉上露出了笑容：“既然是大家的心意，我就收下了，就算是鄉親們爲軍隊做點貢獻吧。”
“大家的意思是，還請潘營長跟弟兄們通融一下，最好不要驚擾了百姓。我們這是小地方，鄉親們膽子比較小。”
“好說好說，哪個弟兄如果騷擾了百姓，你跟我說，我打他的軍棍就是了。”潘善把金條揣進兜裏，滿口答應着。
國軍入住後，楊明到村莊找了幾個老者，裝作勞軍的樣子，給國軍送去了米、面和豬肉、蔬菜等，這些東西當然都是護村隊掏錢買的。韓勇的想法是，花錢買個平安，只要不和國軍發生衝突，就可以爲朱涇村再換來一段時間的和平，以便護村隊順利地成長。
然後，樹欲靜而風不止，潘善並不是一個善碴，他從上行村的氛圍中感覺到了這個地方並不像韓勇說的那樣貧困。他派出幾名士兵到村莊找居民聊了聊，得知韓勇據說是一個從南洋來的富二代，在村莊花了很多錢，又是建工廠，又是修路。村莊的護村隊平時伙食也非常不錯，軍餉每個月都是足夠發放的。
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是因爲韓勇平時忽略了對村子居民的保密意識教育了，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居民們隨口亂說的幾句話，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潘善得到這個情報後，立即帶着一羣荷槍實彈的士兵來到了護村隊的營部，大大咧咧地闖進韓勇的辦公室。
韓勇見到潘善進來，連忙起身讓座。潘善沒有坐到客座上，而是一屁股坐到韓勇剛剛坐過的位子，來了一個反客爲主。
“韓隊長，鄙部到貴村三天了，蒙韓隊長照顧，本人不勝感激啊。”
韓勇聽他拽文，知道後面肯定有難聽的話。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不滿，而是滿面笑容地點着頭說：“應該的，應該的。各位老總剿匪不易，保護我們一方平安。我們出點力氣是應該的。”
“韓隊長，現在有件小事，想麻煩韓隊長一下，不知能否答應啊？”
“請講，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照辦。”
“我們這趟出來剿匪，連走路再打仗，已經好幾個月。因爲軍務繁忙，所以軍餉一直沒能及時送到，我的弟兄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發餉了。現在我厚着臉皮，想跟韓隊長商量一下，從你這裏先借10000塊大洋，給弟兄們發一個月的餉。你放心，我給你寫下借條，回頭等我們的軍餉送到了，我派人給你還回來。”
韓勇心裏惡狠狠地罵了一聲：他媽的，這傢伙真是貪得無厭啊，一張嘴就是10000塊大洋。至於說什麼借條之類，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他還會還錢的。
“潘營長，這個……兄弟實在有點爲難啊。上行村本身沒什麼出產，都是靠縣裏湯縣長撥了一些款子在搞鄉村建設，現在還是投入的階段，沒有什麼產出。10000塊大洋，我怕是籌措不出來啊。”
潘善嘿嘿笑着，說：“韓隊長，如果讓你爲難的話，那就算了。不過呢，我的弟兄們有日子沒怎麼開葷了，手裏又沒有錢，萬一到村民家裏臨時借點喫的用的，還請羅隊長幫着向村民解釋一下。”
韓勇真是服了，看來這位潘營長還真是個敲竹槓的高手啊，每句話都說得殺氣騰騰的，還挺有道理。這個所謂借喫借用，其實就是要縱兵搶劫的潛臺詞了。如果真讓他把這500多大兵放出來，上行村恐怕要遭一場劫難了。看潘營長這個陣勢，估計也是膽大包天的主，到時候你就算去找人告狀，也沒什麼用處了。
“潘營長說哪裏話，我們怎麼好意思麻煩弟兄們自己去借喫借用呢。這樣吧，我和村子裏的大戶們商量商量，看看誰家裏能不能臨時湊出一點大洋來，哪怕沒有10000塊，有個5000或者3000，是不是也可以先應應潘營長的急用呢？”韓勇趕緊認栽了，先穩定潘善再說。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說了。不過，韓隊長最好動作快一點，我已經接到命令，明天晚上就要開拔。臨走前，如果弟兄們拿不到軍餉，哼哼……”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去張羅，肯定不會誤了潘營長的事情。”韓勇連忙送神。
潘善滿意地帶着兵起身往外走，韓勇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門口。就在這裏，門外一道粉紅色的身影一閃，一個漂亮的姑娘闖了進來：
“勇子哥，我燉了一隻山雞，你什麼時候回家？”
潘善一眼看見了如花一樣燦爛的袁緝貞，眼睛頓時就直了。
“這位姑娘是……”潘善回頭問韓勇。
韓勇從潘善的眼睛裏讀出了兩個字：淫蕩。如果一定要爲這個詞加一個修飾，那就是十分的淫蕩。過去在裏時，每次他和瘦猴與美女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都能從瘦猴的眼睛裏讀到這兩個字或者五個字，當然，瘦猴也能從他的眼睛裏讀到同樣的這些字。
“這是……舍妹，鄉下丫頭，不懂規矩。”韓勇連忙解釋着，然後轉過眼對着袁緝貞訓道：“馬上要出嫁的人了，過幾天張家就要來下聘，你還到處亂跑什麼？”
下聘？袁緝貞一愣。她的眼睛從韓勇臉上轉到潘善的臉上，頓時明白了韓勇的用心。
“哼，過幾天我走了，你就管不了我了。”她兇巴巴地對韓勇喊了一嗓子，轉身就跑了。
韓勇對潘善陪着笑臉說：“呵呵，鄉下丫頭，不管她，不管她。潘營長剛纔說的10000塊大洋，我儘量去準備，明天晚上之前肯定送到。”
他試圖把話頭重新扯回到大洋上面，但潘善的眼睛卻一直跟隨着袁緝貞的背影，直到她跑得沒影了，潘善才回過頭對韓勇說：“哎呀，令妹真是美若天仙啊。青山綠水出佳人，不錯，不錯。”
“那個……唉，馬上就要嫁出去了，都已經訂好親了，後天，後天就有人來下聘了。”
潘善說：“韓隊長，看起來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怎麼也支持包辦婚姻呢？這麼小小年紀就結婚生子，真是悲劇啊。這樣，這件事我替她做主了，把聘退了。我們司令正好叫我幫他的千金特色一個陪讀的女伴，我看令妹就很合適，讓她明天跟我走吧。”
韓勇聞聽此言，不由得惡從膽邊生。姓潘的，你丫自己找死。敲我10000個大洋，也就罷了，我還不值得動殺機。既然你把心思動到我韓某人的……準老婆上了，我不捏死你，我就不姓韓了。
“這個嘛，恐怕不太好，親都訂了，實在不好退啊。”韓勇還想再爭一爭。
“哎，這個事我做主了。我們是革命軍隊，就是要推廣新生活方式的。明天，我帶她走。”潘善不容分說，同時似乎無意地摸了一下腰裏的手槍套。他身後的兩名衛兵把上着刺刀的步槍從肩上摘下來，平端着，威脅着韓勇。
“好吧，我跟舍妹商量一下吧……”
“明天我等你的信。”潘善犯上軸了，非要個準信不可。說起來，也實在是他明天就要開拔了，如果多幾天時間，恐怕他也會再婉轉一些。
“潘營長，你們明天是開拔回去呢，還是繼續向西進剿啊？”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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