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狙殺
“沒錯，就是m1911手槍，這種手槍的子彈，我在天津的時候見過。”這個時候，小野正雄的另一個手下也開口言道。美軍在天津常年駐紮着一支小規模的海軍陸戰隊，這支美軍中就連普通士兵都配備了手槍，手槍的型號正是m1911手槍。說話的這個日本特工，來上海前就在天津活動，所以他的話，小野正雄並沒有懷疑。
“難道動手的人不是情報處的人？依照咱們之前跟他們交手的經驗，情報處那邊似乎並沒有如此身手的人！”只是一個人，不但深夜闖入佈置重重的陷阱，而且還能擊殺十餘人之後安然的全身而退，小野正雄自以爲自己瞭解情報處上海站的實力，他絕對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是情報處上海站那邊的人。
“馬上展開調查，我要知道上海站那邊是不是來了新人？”略微沉思之後，小野正雄下達命令。“還有，聯繫咱們所掌握的所有探子，我要知道租界這幾天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還要特別注意那些外國情報的人和他們在租界裏的據點，如果今晚的這個人跟上海站沒有關係，那就有可能是那些外國情報機構想要渾水摸魚了！”
小野正雄此刻的擔心不無道理，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他還接到上級的指示，要他近期內約束手下，不得隨意進出租界搞事情。小野正雄知道這個通知，並不是因爲日本就怕了租界裏的那些外國人或是他們背後的勢力，而且因爲這段時間，正是陸軍大肆圍攻南京的時候，特高科上層不希望上海這邊再起波瀾，繼而引起諸多外國勢力的針對。
小野正雄三人，樓上樓下的都看了一圈，比對過他們找到的那些手榴彈破片之後，小野正雄的兩個手下再次認定，他們所找到的手榴彈破片也都屬於美式手榴彈。“少佐，我們絕對不可能認錯，本部那邊對各國的輕武器都做過調查，這種手榴彈破片的確就是美軍配發的制式手榴彈。”
“難道今晚的事情，真的是那些外國鬼畜在作祟？”連續發現的線索都指向了美國，但稍稍知道一些上層消息的小野正雄，不大相信這件事跟美國人有關，畢竟在上海的黑市裏，就有大量的美式武器出售。相較一直供給日本大量廢舊鋼鐵的美國，小野正雄更加願意相信今晚的事情，或許是其他國家勢力做的，他們或許是想要嫁禍給只顧利益的美國人。
暗自思索卻並沒有找到答案的小野正雄只覺着頭疼，等着董成帶人將診所裏的屍體全都搬出去之後，小野正雄三人也跟着走出診所。“小野少佐，屍體全都已經搬出來了，我跟巡捕房那邊也已經打好招呼，今晚的事情會按照失火處理，只是巡捕房要求咱們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離開租界，而且這些屍體也都要全部帶走。”搬出診所的屍體一字排開擺在街邊，董成見小野正雄出來，便馬上湊過來彙報跟巡捕房交涉的結果。
董成從未在小野正雄面前故意做出伏低做小之態，這也是小野正雄高看董成一眼的主要原因，不過今晚，小野正雄卻沒有給董成好臉色看。“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跟巡捕房…”板着臉的小野正雄話還都沒有說完，聚集在診所外的這些人就忽然聽到一聲槍響，距離小野正雄的董成便馬上覺着自己的臉上一陣熱燙，下意識的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結果發現手中滿是紅白的粘膩。
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董成，馬上又聽到身側有人驚叫出來，擡頭便看到小野正雄已經仰面摔在自己身前。“少佐中槍了，有人打冷槍…”慌亂叫嚷的這個日本特務，馬上就被下一發子彈擊中頭部，在董成的目視中，也跟着步了小野正雄的後塵。到了這回，董成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手中的粘膩是何物，喉嚨中一陣發癢的他順勢趴到在地上，大口嘔吐起來。
距離診所500多米外的一處樓頂，連續打出兩發子彈的於明，正快速收起自己的毛瑟狙擊步槍。沒有人會想到，之前才脫離圍攻的於明，居然敢再次回到現場，而且就隱藏在距離診所不過500米的地方。使用三倍目鏡技能的於明，並不受夜色的影響，所以在看到小野正雄出現的時候，於明便決意在這裏使用狙擊步槍，遠距離幹掉目標。
逃離追擊之後的於明，只所以會選擇返回現場，不甘心被人設計的他只是想着殺對手一個回馬槍。於明事先根本沒有想到小野正雄會出現在這裏，他原本想要射殺的目標只是董成，結果一不小心卻發現小野正雄就混在那些黑衣人之中。小野正雄的出現，令樓頂上的於明小小的雀躍了一下，所以他準備射殺的目標就從董成換成了小野正雄。
出於謹慎，於明並沒有在發現小野正雄的第一時間便開槍擊殺對方，他反而像個多年的老獵手，很是有耐心的等着進入診所的小野正雄再次出現。事實證明於明的等待並沒有白費，隨着很多的屍體被黃道會的那些黑衣漢子，從診所裏搬出來，進入診所很長時間的小野正雄也終於出現在診所門口。
所以就在董成湊到小野正雄身邊說話的時候，遠處樓頂上的於明終於扣下扳機，500米的射距，對於使用狙擊步槍還打開了三倍目鏡技能的於明而言，根本不算什麼難事。第一發子彈就正中小野正雄的腦袋，董成臉上和手中的粘膩，便來自於小野正雄炸裂開的腦袋。被第二發子彈擊中的黑衣人，正是小野正雄的一個手下，如果他喊叫的時候，不是下意識的用到了日語，或許於明還能放他一馬。
兩槍皆中，於明旋即將狙擊步槍收進隨身裝備包中，俯身撿起腳下的兩枚彈殼，便馬上順着繩索滑降到小樓的背面，然後隱入夜色中消失不見。黃道會終究不是什麼軍事組織，所以等着診所門口的董成等人在平息慌亂，順着子彈射來的方向追查到樓頂的時候，曾經在這裏做過停留的於明，早已經就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將刺殺小野正雄的任務下發給了於明之後，茶莊的餘老闆便一直在留意小野正雄的消息，突然得知小野正雄昨晚被人射殺在租界的一個診所門口，正在喫早飯的餘老闆差點沒有被口中的油條給活活噎死。“總部這會派來的人究竟是個什麼路數？這怎麼一丁點風聲都沒有露出來，小野正雄就已經被弄死了！”
一陣捶胸頓足之後，好不容易纔將卡在嗓子裏的油條吐出來，餘老闆開始琢磨起唐城來。餘老闆對於明的第一印象並不算很好，因爲於明不但看着年輕，而且看於明的穿戴，更像個不經事的富家少爺。向於明交代任務的時候，或許餘老闆想着於明會像之前來上海的幾個殺手一樣一去不復還，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小野正雄就這樣突然被幹掉了，而且還是在租界裏。
餘老闆想不明白的事情，租界裏還有很多人亦是如此，漢斯便是其中的一個。作爲一個僞裝成美國商人的德國情報特工，漢斯在上海居住多年，對租界的瞭解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通過自己的情報網絡，漢斯要比其他人更早知道小野正雄被人狙殺在租界的消息，只是他第一時間並沒有想到於明。
可是隨着漢斯的不斷思索，他還是想到了於明，依照他對於明的瞭解，小野正雄的事情很可能跟於明有關，因爲埃德蒙說於明昨晚有過外出。“於，我的朋友，小野正雄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在電話裏，漢斯直奔主題，向於明問及小野正雄的事情，只是電話那頭的於明選擇了否認。
“漢斯，你爲什麼會這麼想？還有，小野正雄是誰？我不認爲自己認識你說的這個人！”於明在電話裏否認的很是堅決，自己昨晚的行動並沒有其他人知曉，就算自己昨晚外出，回來時故意弄出的那身酒味便是最好的掩護。“漢斯，我是個華夏人，不可能認識什麼日本人，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於明的回答聽着很是牽強，可漢斯卻偏偏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他手裏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顯示於明跟小野正雄的事情有關聯。掛上電話之後，已經喫過早飯的於明便獨自待在書房裏，一邊擦拭着昨晚用過的手槍和步槍，一邊思量昨晚的行動有沒有出現疏漏和失誤的地方。可惜了那些藥品了！於明突然想起診所2樓裏堆放的那些東西，尤其是藥品。
現在的黑市裏，藥品的價格早就上漲到了一個引人咂舌的價位，尤其是能夠治療外傷的用藥更是稀少。於明暗自思量一陣，終於在午飯後離開住所，朝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地址慢慢溜達過去。去年的這個時候，於明曾經在租界裏發現不止一處地下黨的據點，他今天出門溜達的目的，便是爲了確認那些地下黨據點還在正常運行。
於明去的第一個地方是法租界裏的一個理髮店，拿鬧市裏的理髮店當成聯絡點，於明實在想不出上海的地下黨究竟是怎麼想的。理髮店門口的雙色旋轉燈很有意思，於明遠遠的盯着那燈看了好一陣，才擡腳走進這家還算整潔的理髮店。理髮店這個時候沒什麼客人，於明進去的時候，只有一個老頭子跟理髮師傅在閒聊。
於明並沒有東張西望，或是主動跟對方說話，只是像個普通的客人一樣，仍由理髮師傅擺弄着自己的腦袋。理髮的時候，理髮師傅的手指總是會跟於明的頭皮、耳朵觸碰，所以根本不用於明試探什麼，就可以通過觸判辨別出對方的身份。觸判的結果，令於明還算滿意，看來上海地下黨組織並沒有放棄這個聯絡點。
理髮師傅的手藝不錯，清理過頭上的碎髮之後，於明馬上付錢走人，直到於明離開理髮店，都沒有跟這位理髮技術很不錯的地下黨成員有過交流，而對方也沒有覺着於明身份有疑。離開理髮店，於明又去了另一個地方，不過可惜，於明並沒有在這間眼鏡店裏發現有上海地下黨的人。只是三個月時間沒有來上海，看來很多事情都已經出現變化，原路返回來的於明，在理髮店對面的咖啡館坐下來，等着那位手藝不錯的理髮師傅下班離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透過咖啡館的臨街櫥窗，每一個進出理髮店的人，都出現在於明的視線之中。總算熬到了理髮店關門，已經更換過裝束的唐城，便遠遠墜在了理髮師傅的身後。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跟蹤的理髮師傅，先去了菜市，然後又去了一家書店，最後才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
半途中數次發現對方進行了反跟蹤偵查，早已經用偵查手段到對方的唐城，心中不住的偷笑，已經增長到一百五十米的鎖定跟蹤範圍，足夠於明隔着一條街就能死死咬住對方。理髮師傅還算警醒，並沒有因爲身處在租界內便放鬆了警惕，只是他那些反跟蹤的手法在於明看來，實在是太粗糙了，甚至就連朱涇村的警察的那些外圍成員都不如。
不過於明並沒有因此就鄙視對方，畢竟地下黨中的很多人，都沒有接受過必要的訓練，他們的行事方法都是在一次一次的失敗之後，用血淚總結出來的。確定了理髮師傅的住所位置，於明並沒有選擇就近監視或是蹲守，而是馬上返回住所。此刻時間尚早，而且於明還沒有想好怎麼跟對方做接觸，一切都要等着天黑之後纔好行動。
身爲管家的埃德蒙已經習慣了於明的早出晚歸，等換過衣服的於明從樓上下來，埃德蒙已經爲於明準備好了晚飯。“埃德蒙，租界的黑市，你熟悉嗎？”從於明住進這裏的第一天開始，牢牢記住自己管家職責的埃德蒙便拒絕跟於明坐在一起喫飯，所以於明經常要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餐廳裏喫飯。不過今天，於明沒等埃德蒙離開，便出言叫住了對方。
“黑市！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有認識的人在黑市裏做掮客！”埃德蒙回答的很謹慎，不過他眼神閃爍的那一下，卻被於明看了個清楚。埃德蒙夫婦是漢斯安排的人，嚴格來說於明絕對不會百分百相信這對外國夫婦，只是經過這幾天的暗中觀察，於明判斷埃德蒙夫婦和漢斯之前或許只是僱傭關係。
“明天，聯繫一下你的那位掮客朋友，我需要一些東西，只能去黑市裏打聽。”說着話，於明從口袋裏摸出一疊鈔票遞給埃德蒙。“這些錢裏，有一半是給你和瑪麗的，剩下的一半，是給你的活動費用。黑市掮客都是認錢不認人的利益動物，就算你們之間關係再好，也好不過直接給錢。”
“埃德蒙，我期待能儘快在家裏，見到你那位掮客朋友。”於並沒有跟埃德蒙細說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東西，而埃德蒙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的接過那疊鈔票便轉身離開。埃德蒙不說話，只是不想言多必失，而於明卻因此越發的對這個性格古板，實際還不到四十歲的英國管家，更加的感興趣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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