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金蟬脫殼
於明知道,日軍海軍這是在等南京的部隊、第十三軍主力合圍上海,不然的話,軍艦早就強行衝進黃浦江了。估計到下午,日軍十三軍的二十二師團、一0六師團就要趕到了。緊接着,日軍第十一軍主力也要抵達了。最遲夜裏,日軍就能合圍上海。
下午,寶山方向出現登陸日軍,向吳淞口迂迴包抄。緊接着,京滬鐵路線上出現日軍搜索部隊,被部署在那裏的特勤二小隊擊退。唯一沒有出現敵情的是滬杭鐵路方向,估計日軍害怕六十七軍真的殺向杭州,加強了杭州方向佈防,行動相對遲緩了。
得知日軍登陸部隊迂迴夾擊吳淞口,於明當即命令在那裏監視日軍的狙擊手迅速撤回市區集結地點。
緊接着,於明下令陳喜娃指揮兩個特戰小隊和狙擊小隊,向蘇州河隱蔽集結,自己驅車前去拜會美國駐上海總領事羅赫德,告訴他日軍即將發起對上海的攻擊,爲了保全上海不被損壞,我軍將棄守上海。請駐守租界的美軍負責公共租界的安全,並請羅赫德先生知會工部局和法租界工部局,主動與日軍接洽,防止日軍突進租界行兇。
羅赫德已經接到了駐守租界的美軍軍艦的報告,知道日軍艦隊封鎖長江口了,也知道日軍在瘋狂轟炸吳淞口要塞,更知道六十七軍把租界外國洋行的商船全部租用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六十七軍的主力竟然全部撤走了!
六十七軍不在上海與日軍激戰,是羅赫德心裏最盼望的事情。但是,聽面前的於明說出來,他還是喫驚的說了聲“我的上帝啊!”
於明似乎沒有注意羅赫德的表情,接着說道:“美軍還有項任務,那就是立即控制日本僑民居住區,維護治安,防止那幫窮極了的傢伙在六十七軍撤離後洗劫租界。”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六十七軍把日僑的資產都沒收了,他們全變成了窮光蛋。日軍一打進來,這幫傢伙很可能趁火打劫。
羅赫德本來對於明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於明說的事情是實實在在的,萬一真的發生日僑趁亂洗劫公共租界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失職!
思考半天,羅赫德回答說美軍的任務是確保公共租界中心區的安全。可以對日僑居住區實施警戒,但是不能進駐。如果進駐的話,需要經過國務院的授權。
於明冷冷地說:“那你就等着日本人洗劫公共租界吧!”
說完,於明上車就要走。羅赫德攔住了他:“親愛的於,美軍真的是無權進入日僑集中居住區!”
於明回答說日僑居住區本身就屬於公共租界,美軍完全可以進入。而且只是臨時維持治安,日軍進入市區後美軍即可撤退。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保護租界的大事,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美國鬥士!而且,日軍暫時間也不會和美軍、租界巡捕房起衝突,美軍完全可以和日軍接頭,和平移交防務。
於明說的簡直是比唱的還好聽,但是,美國人習慣於當世界警察,事情又如此急迫,容不得羅赫德三請示兩彙報,他竟然接受了於明的建議。不過,他提了修改建議,那就是不能派巡捕房的巡鋪代替美軍去日僑居住區巡邏,維持治安。
於明欣然同意,羅赫德當着於明的面去給駐守租界的美軍指揮官打電話,要他命令部隊進入警戒狀態,並注意與可能攻入上海的日軍聯繫,警告他們不能進入租界。然後又給工部局巡捕房打電話,要他們動用所有的巡鋪,進入虹口、楊樹浦日僑集中居住區維持治安。
打完電話,羅赫德取出雪茄,點上,吸了一口,對於明說道:“親愛的於,你有把握能夠突出重圍麼?”
於明和羅赫德來了個熱情的擁抱,告訴他說六十七軍從來不怕日軍重兵合圍,日軍包圍他多次了。到目前爲止,他還活的好好的!
於明的豪邁感染了羅赫德,他告訴於明,期待着有一天能夠和於明重逢。
與羅赫德告別後,於明又驅車去了大上海廣播電臺,發表了告上海人民書,宣佈爲了確保上海不被戰火破壞,人民生命財產不受損害,六十七軍決定不在市區與日軍激戰,轉向杭州方向作戰。請上海市民不要外出,注意安全,嚴防日軍亂兵洗劫。
講話的最後,於明莊嚴保證,六十七軍一定英勇殺敵,早日打敗日本帝國主義,徹底解放大上海,解放全華夏。
這是於明的一貫做法,撤離前告知居民部隊要撤,提醒市民嚴防日軍洗劫。現在仍然是這樣做的。
做完這一切,於明才驅車趕去與陳喜娃會合。
日軍從寶山迂迴包抄吳淞口的部隊是第六師團的部隊。這幫小鬼子,害怕吳淞口要塞的火力打擊,展開搜索隊形,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等摸進吳淞口要塞北炮臺一看,空空如也,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下,小鬼子高興了,又是發旗語,又是打信號彈,聯繫艦隊靠近吳淞口碼頭。
不光是北炮臺空空如也,吳淞口五個炮臺全部是空的!
日軍艦隊開進黃浦江了。
此時的黃浦江,由於船隻都被六十七軍徵用運物資和部隊去了,江面上靜悄極了,只有美軍駐上海公共租界的兩艘軍艦在江面上遊弋,還不停地向日艦發旗語:“這是美利堅合衆國海軍艦隻!這是美利堅合衆國海軍艦隻!”
美軍軍艦遊弋的區域僅限於租界區地段,不影響日軍進佔十六鋪碼頭等要點。軍艦一靠岸,日軍海軍陸戰隊和搭載的步兵就開始登岸,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
讓日軍大感意外的是,不但沒有遭到六十七軍的阻擊,相反,還有個別友好人士打着小太陽旗前來迎接,連美英法租界當局都派出聯絡人員前來接洽。
不用說,那些友好人士都是六十七軍組織的碼頭工人糾察隊成員、上海地下黨組織動員的傾向進步、支持抗日的人士僞裝的。這是六十七軍搞兩面政權應付日軍的不二法門。
海軍陸戰隊成功進入上海市區的消息刺激了京滬路方向合圍上來的日軍。這是日軍十一軍合圍上海的主力,乘坐火車、汽車趕上來的,上午的時候他們的搜索部隊被六十七軍擊退,擔心前面有陷阱,正在構築防線,等着海軍配合合圍上海。現在,小鬼子膽子大了,火車、汽車全部開動起來了,步兵們邁動着羅圈腿,一隊隊、一股股、一批批,鋪天蓋地一片黃糊糊,爭先恐後往前趕,生怕進市區晚了喫不上生魚片一樣!
晚上10點,各路日軍徹底控制了大上海及其郊區。
到了此時,遠在杭州的畑俊六才如夢初醒,於明又給他玩了招金蟬脫殼惱怒之下,畑俊六對着地圖反覆思考,於明到底去了哪裏呢?
北新涇鎮已經有700年的歷史了,是上海縣名副其實的古鎮。
就在畑俊六再三琢磨於明到底在什麼地方的時候,於明正領着陳喜娃率領的特勤一中隊一、二小隊和狙擊三中隊隊長丁秋髮率領的八小隊的王瀟小隊,隱蔽在北新涇鎮姚家宅一帶蘇州河邊的蘆葦蕩裏,瞪着雙眼看着日軍後續部隊一窩蜂似的往上海市區涌。
蘇州河這個名字實際上是外國人起的,其實就是吳淞江進入上海市區的一段。吳淞江從太湖瓜涇口發源,在外白渡流入黃浦江,其中到北新涇鎮的時候,進入了上海開埠後外國人建設租界的殖民者的視野,外國人忽然發現,原來通過吳淞江可以直接到蘇州,於是把吳淞江北新涇鎮以東直到外白渡河段叫蘇州河。實際上上海人一直把蘇州河叫做吳淞江的。
此時的北新涇鎮還是上海的郊區,姚家宅靠近蘇州河的水網地帶,遍地蘆葦蕩,魚兒肥、野鴨子滿天飛,比後世的溼地公園還富有詩意。
陳喜娃早就把北撤用的巡邏艇、汽艇隱蔽在了這裏的蘆葦蕩裏,於明趕到後,戰士把於明乘坐的汽車直接推進了蘆葦蕩,隱蔽起來。此刻,六十七軍特戰英雄們透過蘆葦蕩,正在警惕的盯着蘇州河上的動靜。
於明要等的時機是江面上出現向蘇州方向返航的日軍的運兵船、巡邏艇、汽艇,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僞裝日軍的巡邏船隊,沿吳淞江向太湖進發,經運河北上。
九月下旬,夜晚江風已經有點冷了。戰士們一動不動,趴在掩蔽在蘆葦蕩裏的巡邏艇和汽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蘇州河上時不時順溜東下的日軍船隻。
於明嘴裏噙着一根蘆根,打量着蘇州河上不時閃爍的日軍船隻的燈光,低聲說道:“喜娃、秋髮,讓戰士們抓緊休息。我看啊,小鬼子恐怕還得再折騰兩個小時,纔會發現上海要糧食沒糧食、要錢沒錢、要燃油沒燃油,他們纔會返身向蘇州、杭州調取這些東西。到時候我們才能混入鬼子西返的船隊中間,向太湖前進。”
話音剛落,身後的姚家宅方向出現了火光,夜色中可以清晰地聽到零星的槍聲、狂笑聲、哭喊聲。
陳喜娃的眼睛登時就亮了,低聲對於明說道:“一號,幹掉它?”
於明看了看手錶,又看了一眼黑幽幽的蘇州河,果斷地做了個攻擊的手勢。然後就率先跳下巡邏艇,一手舉槍,一手划水,朝姚家宅游去。
陳喜娃一揮手,領着戰士們撲撲騰騰跳下水,跟在於明的身後朝姚家宅游去。
這姚家宅的祖先姚布正原系姚家港人,弟兄三個,都是老實本分的種田人。清雍正十年(1732年),有個叫陶布正的人觸犯王法,官府貼出通緝告示,姚家三兄弟將陶布正誤聽爲姚布正,嚇得分路逃。一個逃往長江以北,一個逃往東海灘。姚布正帶着兩個幼子逃到黃浦江以西吳淞江邊避難,在海灘邊搭建蘆葦棚,開墾荒灘柴塘,種植農作物,捕魚摸蝦,頑強地生存下來。兩個兒子長大成家後,分別生育七子和六子一女。從姚布正開始,傳到第四代時,姚氏子孫越傳越多,人丁興旺,逐漸形成姚家宅。
那時,姚氏祖先少有田地,以墾荒、捕魚爲業,生活艱難。到姚氏第五代祖先姚玉良時,纔將兒子姚文彬培養成姚家宅第一位有文化的醫生。姚文彬學成後在家設堂行醫,他以良好的醫德、高超的醫術,贏得了四方鄉鄰的推崇。他的兒子姚朗西也隨父行醫。姚朗西的兒子姚志上亦繼承祖業,拜上海名醫秦伯末爲師。1926年修業期滿後,協助業師編輯醫學叢書,曾任《南匯醫報》編輯,《新浦東報》《醫林》特約通訊員。1937年淞滬抗戰爆發後,姚志上回到家鄉行醫,醫術精湛,深得相鄰愛戴。
今天白天的時候,日軍已經進至姚家宅一線,老醫生、老族長姚朗西領着族人進了蘆葦蕩,躲避兵禍。附近幾個村子的老鄉們也涌到了姚家宅,跟着姚家宅的人進了蘆葦蕩。
到了晚上,眼見日軍大隊已經過去,姚朗西以爲平安無事了,領着族人上岸,回家生火做飯,想讓附近村子逃難的鄉親們喝口熱的。不料這一升火,火光就招來了災難。
上海地區自從淞滬會戰以後就成了日軍的大後方,日僞政權統治體系很完備,姚家宅雖然是個江邊漁村,但是因爲有碼頭,也是日僞軍關注的重點。老先生姚朗西就當了姚家宅的維持會長。不過他是老醫生,宅心仁厚,當這個維持會長也不過是爲了與日僞虛與委蛇、保護族人,不存在什麼當漢奸不當漢奸的。
姚家宅的鄉親們生火做飯後,引來了一隊鬼子。這幫傢伙已經接到了命令,就地駐防,搜尋可能從上海撤退的六十七軍。
鬼子進村後,老醫生、姚家宅維持會長姚朗西就趕忙出來接待,嘴裏口口聲聲說着大軍辛苦,邊忙不迭地吩咐族人們給皇軍燒水做飯,剖魚殺鴨,慰勞皇軍。
事情本來到這裏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只要日軍喫飽喝足,又沒有發現六十七軍蹤跡,就會走的。但是,讓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鬼子大隊長提出他們有病號,需要找村子裏的醫生治療。結果姚朗西的小女兒姚志芳揹着藥箱跟着哥哥姚志上來給鬼子看病了。這姚志芳正是二八年華,上海一所教會學校畢業,遵循的是救死扶傷的原則,這纔跟着哥哥出來跟鬼子病號看病。這一來就惹了大麻煩,小鬼子一個個都是色鬼託生,見了穿着學生裝、眉清目秀的姚志芳,馬上就圍住嘻嘻哈哈調戲開了。
姚朗西行醫一輩子,活人無數,名聲在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王八蛋,馬上就和鬼子大隊長理論。那鬼子大隊長哪裏把眼前這個白鬍子老頭看在眼裏,一腳就把姚朗西踹到在地,嘴裏還惡狠狠地喊着“私通六十七軍的、私通新四軍的,死啦死啦的!”
眼見鬼子大隊長拔出指揮刀就要朝自己的老父親身上砍去了,正在給小鬼子看病的姚志上再也忍不住了,提起藥箱就朝鬼子大隊長砸去。他一個學生出身的醫生能有多大力道?藥箱砸到鬼子大隊長身上,不但沒有吧鬼子大隊長砸趴下,反而激起了這傢伙的狂性。就見鬼子大隊長獰笑一聲,指揮刀朝姚家宅村裏一指,小鬼子們就狂吼着朝村子裏撲去。
槍聲,男人們的怒罵聲,女人們哭叫聲,在夜色中迴盪。
姚家宅村子距離於明他們隱蔽的蘆葦蕩並不遠,於明一身極高明的武功,遊的快,上岸後就看見一羣小鬼子有的揹着槍、有的一手扶着支在地上的槍,圍着一個姑娘在狂笑着、推搡着、撕扯着,眼見那姑娘就要赤身裸體了。再一看地上,躺着兩個男人,不知道死活。一個鬼子軍官拄着指揮刀站在地上插着的火把邊,正在那裏連連狂笑。
於明身形一晃,幾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鬼子大隊長下令小鬼子大開殺戒後,拄着指揮刀,站在一邊看着小鬼子們推搡撕扯姚志芳,滿臉獰笑,不停地說着喲西。哪成想殺神已經到了身邊,只見劉一民撲上來後一掌推出,把鬼子大隊長直直地打飛出去,撞到了圍成一圈的鬼子身上,撲撲騰騰,把三個小鬼子也撞倒在地。
變故陡生,正在調戲姚志芳的小鬼子們都愣了,齊齊看向了於明。
這是戰場,鬼子的警惕性都很高,也僅僅是愣怔了一剎那,小鬼子就醒悟了,從背上摘槍的摘槍,從地上拿起槍的拿起槍,很快就要把槍口對着於明瞭。
小鬼子快,於明更快,身形撞入鬼子隊中,連開槍都省了,右手的1911手槍動和98K狙擊步槍揮出,用槍托一下就把一個鬼子的頭砸成了血瓢子,左手一掌拍出,把另一個鬼子的胸脯打凹陷進去,兩隻腳*替飛起,把兩個端起步槍正準備拉動槍栓的小鬼子踢了個滿嘴噴血。
緊隨於明之後上岸的陳喜娃和特戰一小隊隊長張大雷、二小隊隊長王東強沒有於明那麼囉嗦,手裏的上着消聲器的加蘭德半自動步槍噗噗直響,子彈直奔小鬼子的腦門子而去。片刻之間,鬼子大隊長和在他身邊的十幾個小鬼子就屍橫遍地。
於明一點都不遲疑,再次發出了攻擊的手語命令,領先朝着村子裏撲去。
陳喜娃指揮陸續上岸的特戰隊員展開戰鬥隊形,緊隨於明殺了過去。
狙擊手們沒有特勤隊員的速度快,上岸較晚。他們的作戰特點也不同,丁秋髮指揮着狙擊手們迅速散開,圍着村子建立狙擊陣地,獵殺那些在特勤隊打擊下企圖逃跑的小鬼子。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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