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幾家歡樂幾家愁
田中久一如今的心情就像是打翻了調味瓶一般可謂是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他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村田孝生，這位在戰前信誓旦旦的說動用兩個師團就可以圍殲對方的參謀長現在正有些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看到對方這幅樣子，原本想狠狠訓斥對方一頓的田中久一也不說話了，只是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過了會才粗聲道：“村田君，對於此次六十師團和六十一師團接連失利，你有什麼話要說呀？”
漲紅着臉的村田孝生對着田中久一猛的鞠了一躬大聲道：“司令官閣下，實在抱歉，這次是我判斷失誤，給您和二十三軍添麻煩了！我願意接受您的任何懲罰，哪怕讓我去剖腹我也在所不惜！”
看到村田孝生認真的向自己道歉，田中久一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輕嘆了口氣：“算了，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如果你這個參謀長都要剖腹，那我這個司令官的責任豈不是更大？依我看，這次我們錯就錯在低估了那支部隊戰鬥力的同時也高估了六十和六十一師團的戰鬥力。三流師團就是三流師團，跟常備師團的差距是巨大的。”
“這還不止。”村田孝生也苦着臉道：“步兵的損失也就罷了，可我們的飛機損失也不小，三十多架轟炸機和十多架戰機的損失可不小。就在剛纔，第五飛行師團長小畑英良中將打來電話，說短期內他們已經不能再派出大規模的飛機支援我們，還請我們見諒。”
“八嘎！”田中久一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只是損失了幾十架飛機而已，他們就要打退堂鼓了嗎？第五飛行師團幾百架飛機難道都打沒了嗎？”
“這倒不是。”看着盛怒的田中久一，村田孝生苦着臉道：“小畑英良閣下說了，最近他們接到了方面軍的命令，要集中大部分兵力支持十一軍準備發動的一場大戰役。”
“大戰役？”田中久一不禁冷笑道：“有多大啊？”
村田孝生搖頭道：“有多大我不清楚，不過據說這次戰役是園部和一郎司令官親自擬定的，他準備攻打長沙！”
“攻打長沙？”
發出這個驚呼的不止是田中久一，距離杭州數千裏外的長沙也同樣有人發出了這聲驚呼。
薛嶽穿着一身便裝坐在院子的一張石桌旁，桌子上還幾塊西瓜，薛嶽的手裏拿着一塊已經啃了大半的西瓜，聽着旁邊參謀唸的電報面色卻不見驚訝，而是頗爲平靜的問道：“弄清楚了對方的參戰兵力嗎？”
參謀回答道：“現在日軍的參戰兵力還不大清楚，不過目前已經弄清楚的有日軍第三十三、三十九、一零一、一零七四個師團已經開始頻繁調動，其他的師團暫時還沒有動靜！”
“四個師團就想拿下長沙，園部和一郎也太小看我薛嶽了吧？”薛嶽冷笑了一聲，隨手將啃完的西瓜扔到一旁的簸箕裏，隨手在身上的便服擦了兩下對一旁正拿着一塊西瓜啃的戰區參謀長吳逸志中將道：“福勝，你馬上給各兵團、集團軍下令，讓他們馬上開始戰備，既然園部和一郎想要長沙，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麼好的牙口了。”
和薛嶽的狼吞虎嚥不同，吳逸志喫東西則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扔掉了手上的瓜皮，接過勤務兵遞過來的毛巾將手擦乾淨後這才說道：“司令放心，我已經給各集團軍和兵團發去了電報，讓他們加強戒備，按照原定計劃行事。這些我倒是不擔心，如果園部和一郎只是動用了四個師團的話以我們九戰區的兵力是可以應付得來的，畢竟日軍第十一軍還要留下一部分兵力作爲應急機動兵力，以防止突然出現的狀況。我現在擔心的就是如果有別的日軍參合進來恐怕會有變數和麻煩。”
“唔……你說的也不無道理。”薛嶽沉吟了一下點點頭：“現在能對我們構成威脅的日軍就只有部署在浙江、溫州一帶的第二十三軍了，不過他們想要進來湊熱鬧的話就得拿下九江。而那裏是蕭明的防區，我想有蕭明在，九江的安危應該不是問題，你看呢？”
吳逸志卻是笑了：“司令，你這話卻是錯了，現在的情況是二十三軍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這個閒情逸致來找我們的麻煩。”
“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薛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趕緊追問道。
吳逸志微笑道：“司令您還不知道吧，根據今天早上傳來的消息，我們蕭軍長派出的第六師並分兩路分別朝開化、江山兩地推進，日軍二十三軍司令田中久一派出了六十、六十一兩個師團迎了上來。
原本想要給三四七師好看的。誰知道卻被三四七師一頓胖揍，現在不但六十師團被迫退守金溪江，就連江山的日軍六十一師團也被三四七師的另一個旅打得節節敗退，如果不是三四七師的師長生怕部隊太過疲勞而導致傷亡太大下令停止攻擊，恐怕現在還要熱鬧呢。”
“嘶……”薛嶽不禁倒吸了口氣。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失聲道：“六十七軍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實力了，能以一個師同時對付日軍兩個師團還能取得上峯？”
吳逸志沉吟了一下才道：“這個問題因素很多，但根據前方傳來的情報來看，其實剛開始的時候第六師打得還是很辛苦的，後來之所以能取得上風還是因爲除了六十和六十一師團都是日軍的三流部隊外，蕭明給第六師增援了一個203口徑的重炮營，就是這個重炮營消滅了日軍的炮兵大隊。而卻最重要的是日軍派出的轟炸編隊和戰機遭到了第六師的飛行大隊的重創，這才導致六十師團產生了懼意，這才退卻的。”
“飛行大隊、203口徑的重炮……這可真是大手筆啊！”薛嶽不禁有些嘖嘖稱奇起來，隨後他這才沉吟道：“看來現在的六十七軍已經有了正面抗衡日軍至少兩到三個精銳師團的能力。難怪這小子現在不願意屈居在南昌這個地方，而是想跑到浙江去自己搶地盤了。”說到這裏的時候薛嶽的神情又是驚歎又是有些惋惜，在他看來象六十七軍這麼精銳的部隊卻不能完全聽命於中央政府，這實在是太可惜了。
吳逸志和薛嶽搭檔了那麼多年，薛嶽只是露出那麼一絲惋惜的神色他就知道薛嶽在想什麼了。他不禁試探着說道：“司令，要不然我親自去一趟會昌，讓蕭明不要太過激進，暫停進攻好了。”
“沒用的！”薛嶽有些意興索然的擺了擺手：“從蕭明平日裏的所作所爲來看，他不是一個願意屈居人下之人，這次他之所以向浙江主動發起攻擊就是象我們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就是他也想要一塊自己的地盤。而且這塊地盤自己從日本人的手裏搶來，這就已經很能說明他的志向了，所以你即便去了也是白費心。還是老話說得好，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由他去吧！”
八月一日上午十時
一條滿是塵土的路上駛來了三輛半履帶裝甲車，fz.251/23型裝甲偵察車，這輛車的車頭架着一門kk38型20毫米機關炮，車身上還架着一挺mg34通用機關槍，裏面的四名士兵正在聚精會神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在這輛裝甲偵察車的後面則是兩輛sdkfz250裝甲輸送車，車上佈置了兩挺mg34機槍。裏面坐着十名士兵。如果說裝甲偵察營是裝甲團的先鋒的話，那麼這支小部隊就是裝甲偵察營的尖刀。
此刻，這三輛半履帶車正小心的行駛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由於這些車輛都是敞篷式設計，因此坐在裏面的士兵被揚起的塵土害得夠嗆，坐了這麼久的車，所有人的身上都滿是灰塵。
爲首的偵察車裏，一名低頭看着地圖的上士擡起了頭指着前方對旁邊的少尉道：“長官，我們現在已經出了開化縣，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常山縣。”
少尉點點頭，從旁邊的電臺旁拿起話筒大聲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小鬼子可是會隨時出現的！”
由於這些半履帶車輛都屬於敞篷結構，炙熱的陽光可以毫不保留的照射到車內人員的身上，在行駛至正午的時候，車內幾乎熱得跟能把雞蛋烤熟，所有的人都像是從蒸籠裏撈出來似地大汗淋淋。
少尉李博此時的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此時的他只感到嗓子就像是有沙子沾上似地，想說句話都很困難。
拿起腰間的水壺擰開蓋子想要喝口水，但裏面早已空空如也。李博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一名二等兵，“肥仔，你你還有沒有水？”
長得有些發胖肥仔拿起自己的水壺使勁晃了晃苦笑道：“長官，我的水早就喝光了。”
李博有些氣惱的看了看周圍問道：“你們誰還有水？”
周圍的兵們紛紛搖頭：“長官，這種鬼天氣誰還有水啊，要有也早就喝光了！”
“這個鬼天氣！”李博沒好氣的將水壺隨手仍在車廂裏，看着炎炎的烈日尋思着去哪弄點水，否則這樣下去人很容易就受不了中暑。
思索中車子開到一個路口時，車頭突然發出了一陣“噗哧”的聲音並開始冒出陣陣白煙整個車子開始發出顫抖，司機趕緊忙不迭的將車靠到路邊並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車壞了嗎？”
“馮添財，你搞什麼鬼？”
車子措不及防的停了下來，車上的人措不及防之下有些東倒西歪起來，胖仔的腦袋更是撞到了旁邊的扶手上起了個大包。
開車的駕駛員沒有說話，而是麻利的跳下了車跑到車頭掀起了車蓋，頓時一陣霧氣從車頭升了起來，看到這樣的情形馮添財情不自禁的罵道：“呸……****的怎麼這麼倒黴，竟然開鍋了！”
一聽到車輛開鍋，剛從車上下來的李博不禁眉頭皺了皺：“開鍋了，這下可有點麻煩。”
兩人說話的時候，後面兩輛sdkfz250裝甲輸送車也跟了上來，車子停下後嘩啦啦的下來了十多名士兵。兩名上士率先跑了過來。
“長官，出什麼事了？”
李博無奈的說道：“別提了，開鍋了……你們誰還有水啊？”
“開鍋了，這下可有些麻煩了。我們的水也早就用完了。”
一名上士打量了一下四周，依舊是一片荒郊野嶺，他的眉頭皺了皺：“咱們的水都用完了，這裏又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去哪弄水啊？”
李博想了想重新回到了車上拿出了地圖。他看了一會後指着地圖對着兩名上士招了招手，“你們都過來。”
等兩人過來後李博指着地圖說道：“你們看，從地圖上看距離這裏三裏處有一個村子，你們都在這裏留守，我帶一輛運輸車和一個班的兄弟去弄點水回來，你們先把車子弄到陰涼處歇會。”
一名上士道：“長官，這些日子你總是在前頭開路，想必也乏了，還是我帶人去吧！”
李博把眼一瞪，“少廢話。執行命令！”
兩名上士無奈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只得應了聲：“是！”
李博提着索米衝鋒機槍對着正很沒形象的躺在一處陰涼地的肥仔高聲喊道：“肥仔，你上車把步話機背上跟我走！”
等到肥仔過來後，李博便帶着他上了後面一輛sdkfz250裝甲輸送車，對着駕駛員吩咐了兩句，隨後車子又開始啓動起來，冒着突突的青煙開始朝着前方開去。
半個小時後，裝甲輸送車在一個村子前停了下來，看着村前的那條在陽光下閃着波光的小溪，所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條平日裏不起眼的小溪此刻在在這些士兵們的眼中就像是前所未有的可愛，不少人舔着乾裂的嘴脣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小溪……咱們有水了！”肥仔第一個忍不住，還未等裝甲運輸車停穩便打開車門打算跳進去，只是他還沒跳就被人拉住了。
“操……誰他麼敢……”肥仔還未發怒。就看到李博那那張不悅的臉，原本正想發怒的他立刻就變了臉，“原來是長官啊，您別拉着我啊，我都渴的不行了，先去打點水……”
“你閉嘴！”李博不耐煩的喝了一句。神情變得很是肅穆的他低聲對車裏的士兵道：“這裏有些不對勁，駕駛員和兩名機槍手的留下，其他所有人都下車”
一聽李博這麼說，車裏的兵們全都下了車，所有人全都開始散開，子彈也開始上了膛，呈戰鬥隊形朝着村子摸去。
看到揹着步話機的肥仔還有些不明就裏的不知道是該留在車裏還是跟那些士兵前進李博就想對這傢伙的屁股狠狠踢上一腳，不過想到這傢伙衣領紅領章那代表列兵的一顆三角星後他又忍了下來，對一個入伍還不到半年的傢伙發脾氣根本不值得。
深吸了口氣耐心的對他道：“肥仔，你記住，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一旦打起來你不能到處亂跑，否則要是死了可別怨我。”
“明白！”肥仔的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似的，他原本只是個富裕家庭出身的公子哥，只因爲聽說了蘇晉和二零二軍的大名，就瞞着家裏偷偷跑到了南昌投奔當時還未擴編的二零二師，在新兵訓練結束分配的時候由於太過肥胖被步兵的長官們涮了下來。原本象他這樣被人挑剩的人最後要麼被打發到後勤或者炊事班混日子，要麼被遣返回家，孰料粵省之戰過後，裝甲團需要補充人員，來選人的裝甲團的長官聽說這傢伙竟然是高中畢業，就把他挑進了裝甲團擔任了一名通訊兵。
而這傢伙隨後的表現也令人有些喫驚，雖然戰鬥技能不怎麼樣，可在電子通訊方面卻是一把好手，那些在常人看來晦澀難懂的無線電臺和通訊步話機竟然被他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弄了個門清，憑藉着這一手絕活，他這纔在號稱精銳中的尖刀的裝甲偵查營裏站穩了腳跟。
看到這個肥仔還是一臉懵懂的模樣，李博不得不壓低了聲音對肥仔道：“你看到沒有，按理說這個村子也有幾十戶人家，應該也有那麼一兩百號人才是，可咱們已經來到村口了卻連聲狗叫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麼？”
“是啊！”經過李博這麼一點撥，肥仔這才恍然大悟，隨即有些緊張起來。趕緊從肩膀將衝鋒機槍摘了下來端在手裏。
看到肥仔這幅後知後覺的樣子，李博好笑的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好了，別緊張，你只要記住跟在我身後面就會沒事的，走吧！”
兩人很快就跟上了前面的士兵，一行七八個人來到了村口，直到這時整個村子依舊寂靜得連一句犬吠都沒聽到，到了這時，就算是最蠢的人也知道不對勁了。
“嘩啦嘩啦……”一連串的槍聲拉動聲響起，李博對着衆人使了個眼色，很快就有六名士兵分成了兩組分別從兩側繞了過去，而李博則是帶着肥仔和另一名士兵從村口摸了過去。
這個村子不大，五六分鐘後所有人便在村子中央的一個草穀場會和了，只是看到草穀場的情景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偌大的草穀場裏橫七豎八的躺滿了村民的屍體，這些屍體裏青壯男子雙手都被束縛了起來，身上的傷口也大多數都是刀傷，看的出來都是被人用刺刀給殺死的。
而不少婦女身上大多衣不遮體，有些人的死狀極慘，看得出來她們都是被人玷污後才殺死的，在這些婦女的身邊更是還有不少的孩童，同樣被人用刺刀殘忍的殺害，整個草穀場已經被鮮血給染成了烏黑色。
李博走到一具屍體前，這一具赤*身*裸*體的婦女屍首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一雙絕望的眼睛看着天空，彷彿在控訴着世間的不公，她的小腹被人刺刀剖開，一個小小的胎兒被扔到了一邊，看得出來殺人者在用一種即其殘忍的方式來相互取樂。
看到這一慘狀，包括李博在內的所有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良久肥仔全身無力的跪在了地上用變得沙啞的聲音喃喃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這是誰幹的？”肥仔一邊說眼淚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流了出來。
李博慢慢的上前了兩步，彎腰從地上搜尋了幾枚彈殼仔細看了看，原本總是很冷靜的表情已經變得猶如從冰窖裏透出來似的，慢慢的說道：“這是南部手槍和三八式步槍的彈殼，從殺人的手法上來看十有八九就是日本人乾的，也只有那些滅絕人性的畜生才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肥仔抹了把眼淚哭着問道：“長官，咱們怎麼辦？”
李博又翻看了一下屍首，又到周圍看了一下地上的腳印這才冷聲道：“從屍體上來看他們死亡的時間還沒有超過一小時，兄弟們馬上回去把車子的水箱和所有水壺和水桶灌滿，然後馬上追上去！”
“是！”
隨着李博一聲令下，士兵們便用最快的速度朝村口跑了過去，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有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從心頭涌起，幾乎能把人都燒成灰燼。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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