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管原太郎
隨着“啪”的一聲響亮的皮鞭聲響起,一名赤着上身正在揹着一塊大石頭的看起來身材頗爲強壯的年輕男子肩膀立刻多了一道鮮紅的血印,這名男子身子一晃,腳步一陣踉蹌,背後的大石頭差點落地。儘管如此,可這名男子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依然咬着牙努力加快腳步朝着碼頭走去。
在他的旁邊,一名日本護國|軍士兵正拿着一根長鞭,一邊抽打着路過的俘虜和僑民一邊高聲喝罵,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他對待那些俘虜的模樣還以爲他跟對方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看到被抽打的俘虜,周圍路過的僑民和俘虜並不敢多言,這些天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們,一旦他們膽敢露出憤恨或是仇恨的神情動作,那些胳膊上帶着藍底紅字的臂章華夏人的走狗就會用最狠毒的方法教訓他們,關於這點已經有很多人用活生生的例子跟他們做了示範。
事實證明,其實不光是華夏盛產漢奸,日本人同樣也有日奸。這些日本護國|軍的士兵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已經跟華夏人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如果華夏戰敗他們這些叛徒的命運絕對會比這些俘虜悽慘一百倍,只有華夏人戰勝了他們才能回到本土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原本發誓爲了天皇陛下爲了日本帝國征戰沙場的士兵現在卻成了反對日本政府和天皇最堅決的人,爲此他們不惜用最惡毒的手段對待自己的同胞。
一名身材矮小的小女孩喫力的提着一個小蘿筐朝着碼頭走去,在他的旁邊則是挑着一旦碎石的母親,這名小女孩很是不解的問自己的母親。
“媽媽……那些叔叔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士兵嗎,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噓……稚子小聲點。”小女孩旁邊的母親正喫力的挑着碎石朝前走去,沉重籮筐將她的纖細的腰肢壓得彎了下來,她小聲說道:“那些叔叔原來確實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士兵,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爲什麼?”小女孩的大眼睛裏充滿了不解:“那個叔叔明明說的就是名古屋的口音,我聽得出來,他們穿的也是我們帝國的軍服,他們爲什麼要這麼打我們。而且他們給我們喫的那些東西好難喫啊,媽媽我餓!”
看着女兒那充滿委屈的聲音和消瘦的小臉,母親的心裏心如刀割,她正想說話,卻沒有注意到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塊石頭,腳踝一彎整個人連人帶籮筐摔倒在了地上,籮筐裏的碎石灑一地。
一旁負責監工的日本護國|軍士兵趕忙跑了過來,看到地上撒得到處都是的碎石頓時大怒,手中的鞭子立刻就沒頭沒腦的抽了過去。
“八嘎雅鹿……不好好幹活竟然敢搞破壞,你的良心太壞了!”
長長的皮鞭抽打在母親的身上發出的聲音和那名母親發出的慘呼聲讓人了整個碼頭。
“別打我媽媽……叔叔別打我媽媽……”
看到自己母親被打,一旁的小女孩一把撲到了自己母親身上一邊哀求着旁邊的護國|軍士兵,看到這對母女被打,旁邊正在幹活的人也停了下來默默的看着她們捱打,有一個人想要出言求情,但卻被一旁的同伴給攔住了。
“嗶嗶……”
看到正在幹活的隊伍停了下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管原太郎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跑了過來,他剛跑過來就大聲喝罵着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官,這個女人幹活的時候偷懶,我正在教訓她!”那名監工趕緊低頭說道。
“什麼,竟然敢偷懶,要是耽誤了工期你們全都得死!”管原太郎一聽眼珠子立刻就瞪了起來,他在跟周玉生討要這份工作的時候可是保證過的,一定要在半個月之內完工,如果不能按期完工的話可是會受到懲罰的,而且還會讓將軍閣下失望。一想到周玉生那冷漠的目光和現在正在擔任自己副手的那位巖崎太郎虎視眈眈的目光,管原太郎心裏就是一個寒顫。
“八嘎,馬上給我爬起來立即幹活,否則死啦死啦滴!”
“哈伊!”倒在地上的母親不顧被擦破的手心的刺痛,掙扎着要爬起來,只是當她剛想站起來時卻感到右腳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她立刻慘呼了一聲又倒了下去!
“八嘎,你這個懶惰的女人,當着我的面竟然也敢偷懶,去死吧!”管原太郎眼中兇光一閃,手中的木棒高高揚起呼嘯着就要往她的頭上打去。
“媽媽!”一旁的小女孩看到這樣的情形也嚇得尖叫起來。
如果這一棒被打實,這位身材窈窕的母親恐怕不被打死也得頭破血流,周圍的人紛紛低下了頭不忍直視。
當管原太郎手中的木棒就要落在年輕母親的頭上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八嘎!”感到自己的手被抓住的管原太郎怒喝了一聲,正要破口大罵,只是剛看到來人臉上原本暴怒的神情瞬間就變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他的表情就從暴怒變成了阿諛的表情,此刻他的手腕正被一名身穿灰色德式軍服的少尉的大手牢牢的抓住,這隻大手的主人正不悅的看着他。
被來人嚇了一跳的管原太郎媚笑着問道:“向桑,您有什麼吩咐麼?”
向弈航皺着眉頭看着管原太郎道:“管原少佐,這對母女確實已經努力工作了,你也不要太過嚴格要求她們。”
“哦……是的是的,剛纔確實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沒有看清楚,實在是不好意思。”管原太郎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連連點頭。
向弈航鬆開了管原太郎的手,緩緩走到倒在地上的這對母女跟前蹲了下來,一把拉起了那名母親的褲腳,看到已經有些紅腫的腳踝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這名母親,雖然由於她的臉已經被灰塵給遮掩住了,但依舊能依稀看得出對方那姣好的輪廓和苗條的身材,再看到那名已經哭得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的小女孩,感到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輕嘆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紙包塞到了小女孩的手裏,這才站了起來對管原太郎道。
“管原少佐,她的腳確實崴了,估計這幾天是不能工作了,如果可以你安排她休息幾天,或者是給她們換一份輕鬆點的工作吧。”
管原太郎眼神在向弈航和那隊母女的身上轉了一圈,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男人都明白笑意,“喲西……向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安排好的,請您儘管放心好了。”
看着管原太郎那奇異的目光,向弈航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了同伴身邊站好,只是他剛站好肩膀上就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一扭頭就看到一張略帶猥瑣的笑容。
“我說向弈航,你夠可以啊,纔來這裏半天就玩起英雄救美了,我記得這招我還沒教你吧,竟然無師自通了!”
“我說連長,你可別冤枉人啊,我是那種人嘛。”向弈航有些急了,趕緊分辨道。
拍向弈航肩膀的正是三四八師561團一營二連連長童向勁,他們這個師自從攻下臺州後就順便留在這裏駐守,順便進行休整和補充兵力。像這種看守的活也是黃衛國生怕那些老兵們閒出毛病來特地加派給他們的。
只見童向勁嘻嘻笑道:“虧我還讓你嫂子在衛生隊替你物色一個媳婦呢,沒想到你好這口,人家都說好喫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原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有這樣的人啊!”
“哈哈哈……”
童向勁的話剛說完,立即就引起了周圍一陣鬨堂大笑,兵們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後合,向弈航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看不過眼,無意中救了那對母女竟然引來了戰友們的調笑,一時間他也是哭笑不得。
就在向弈航被兄弟們打趣的時候,那名母親也在女兒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當她剛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管原太郎正好站在自己面前。嚇得臉色發白的她趕緊鞠躬忙不迭的說道:“少佐閣下,實在對不住,我馬上就幹活!”
說完,她趕緊拉着女兒就要撿起掉在地上的籮筐,只是她剛一彎腰臉色就是一變,腳上的疼痛立即如同針刺般傳入了腦海裏。
“誒呀!”她一個不穩就要往地上摔倒,幸虧她女兒在趕緊扶住了她。
一個異常的和藹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高杉奈子,你既然受了傷就不要工作了,現在先和你女兒回去休息吧,等你傷好了我再安排你換一份工作,你們女人家的幹這個工作也實在是太難爲你們了。”
聽着這個和藹的聲音,看着臉上露出近乎諂媚的笑臉的管原太郎,高杉奈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剛纔那個險些把她們母女打死的窮兇極惡傢伙嗎?
時間終於到了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一月一日
這一天修繕得煥然一新的台州港熱鬧非凡,長長的碼頭上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在碼頭上站着一羣政府官員和軍人,不少人都伸長了脖子眺望着遠處的海面。
已經從南嶽回來的韓勇此時正站在張治中的旁邊兩人相談甚歡,在他們的身後分別站着一羣穿着中山裝的政府官員和穿着軍裝的軍官。令人感到有意思的是雙方各自的老大雖然談笑甚歡,但這些人卻很少相互說話,頗有涇渭分明的樣子。
韓勇笑着說道:“張主.席,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個馬勺舀飯喫的搭檔了,您這位老前輩可得多多關照小弟啊!”
張治中謙虛的連連擺手:“哪裏哪裏,韓將軍這些年屢立戰功,打得日寇是聞風喪膽,現在日本人一提到將軍名字就咬牙切齒,着實是爲我國人出了口惡氣啊!而且最讓我佩服的是,大半個月前這裏的碼頭還是破敗不堪,可貴部只用了十多天就能把這裏修繕得煥然一新,足可見將軍的組織和御下能力,在這點上我是自愧不如啊!”
聽到張治中的誇獎,韓勇只是含笑不語,他自然不會告訴張治中,爲了修繕好這條不到五百米的碼頭,只是短短的半個月裏就累死了近百名日本俘虜和僑民,按照修繕的比例來說,這裏幾乎每一段碼頭都埋藏着一具屍體,而且對碼頭的修繕還沒有結束,估計等到港口修完後還要有不少人要永遠留在這裏。
而這些事情也是韓勇回來後才知道的,不過他並沒有爲此責怪負責監工的管原太郎,畢竟他之所以選擇了管原太郎擔任日本護國|軍的指揮官就是因爲這傢伙夠狠,而且這傢伙對付起自己的同胞來那更是連韓勇都爲之咋舌,這點從這個月又有一百多名俘虜“主動”要求加入日本護國|軍就可以看得出來。
“對了,韓將軍,今天可是大日子,那些美國觀察團的人怎麼還沒來?”張治中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不解的問蘇晉道。
韓勇不以爲意的說道:“他們昨天半夜就到了,只是由於太累現在應該還在休息吧,沒關係,等船隊到了我再派人去喊他們也不遲。”
張治中突然問道:“韓將軍,聽聞您跟美國人要了一條步槍生產線和兩條子彈生產線以及一個鍊鋼廠的設備,是這樣嗎?”
對於張治中爲什麼會知道這個消息韓勇並不感到奇怪,對於這個消息當初他就沒打算保密,他點點頭笑道:“是的,畢竟您也看到了,現在的第四集團軍可謂是百廢待興,如果真的將編制擴充滿的話少說也得十來萬人,這麼多人的武器彈藥消耗那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總不能光靠從別處運來吧,這些東西還是自己能造最好,您說是嗎?”
張治中滿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韓將軍能由此雄心壯志自然是好事,但俗話說得好,有多大肚量就喫多少飯,有時候步子邁得太快了未必是好事,您說是嗎?”
“或許吧,不過我認爲這也是要分情況和人的,不能一概而論,您說呢?”韓勇微微的笑着回答,只是他的心裏卻頗爲無奈的嘆了口氣,跟這些當官的人說話太累,對方說句話還得在心裏揣摩三遍後才能分辨出話裏的意思,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有時候蘇晉就在想,那些當官的之所以有那麼多人不幹正事不是因爲他們無能,而是因爲這些人把心思都花在跟人說話打交道上了,哪裏還有精神處理政務。就象剛纔張治中說的這番話那樣,他分明是在隱晦的表達自己私自建立兵工廠的不滿啊。
就在這時,一陣響亮的哨聲響了起來,不遠處的瞭望臺上,觀察手正指着前方大聲喊了起來。
“長官……長官,美國人的船來了!”
觀察手的聲音響起幾分鐘後,幾個黑點這才慢慢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十多分鐘後,四艘吞吐着濃煙的貨輪開始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兩艘稍微小些的軍艦正一前一後的護衛着他們朝着港口駛來。
不多時,六艘船隻慢慢的停靠在了港口,隨後一陣鑼鼓喧天和密集的鞭炮聲響了起來,在鞭炮聲中一名名穿着由條紋格襯衫和粗棉布褲子的海軍水手將一條條粗大的纜繩從船上拋了下來準確的落在了碼頭的纜樁旁,早就等候在那裏的工作人員趕緊抓起纜繩綁在纜樁上。看到這一切後韓勇不禁在心裏暗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張治中道:“難怪人家都說十年的陸軍百年的海軍,光是仍纜繩這個動作就讓我們望塵莫及了。”
對於海軍沒有研究的張治中依舊有些懵懂的說道:“不就是扔個纜繩麼,這有什麼難的,是個人都會啊!”
“你……”
聽到這裏,韓勇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耐着性子解釋道:“這可不是簡單的仍根繩子這麼簡單的,懂行的人往往在船舶停靠時看打纜繩船員的動作和他仍纜繩時的方位就知道這艘船的船員的素質如何。要知道一根纜繩至少有數十斤重,而船隻要停靠時所處的環境各不相同,有近有遠有高有低,甚至有時候受到氣候海浪的影響船隻還會劇烈搖擺,要將這麼重的纜繩準確的扔到數十米外的碼頭纜樁處,沒有一到兩年的苦練是不行的,就憑這個您就能想象要操控一艘船隻有多複雜了吧?”
聽到這裏,張治中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聽韓勇這麼一說他終於認識到海軍的複雜性了,光是仍條纜繩就有那麼大的學問,那其他方面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向到這裏他不禁苦笑道:“以前我總以爲沈成章那小子爲什麼總是嚷着建設海軍越早越好,否則會被世界越拋越遠的話了,看來這建設海軍絕非一朝一夕之事啊。”
韓勇沒有說話,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光有軍艦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得有一支素質過硬意志堅定的軍官和水手,否則即便是再先進的軍艦也只能是擺設而已。
就在韓勇深思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長官,那些美國佬下船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