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這是個圈套
“啾啾……”
黑夜中子彈不停的從伏在地上的日軍頭上飛過,看着整整一個大隊的日軍被壓制在道路上一動不能動,身爲大隊長的三野春季少佐心情非常糟糕。
他所帶領的98步兵大隊的任務就是負責主力部隊左前方五公里範圍內務的偵查任務,果然不出師團長的預料,部隊剛搜索到小嶺村附近時就遭遇到了華夏軍隊的阻擊。
遇到敵情的98步兵大隊自然要反擊了,可是在這種黑燈瞎火的夜晚想要找出敵方的位置本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雖然對方射出來的火力並不是很猛,估計也就是一個營的兵力,但它至少起到了阻擊日軍部隊前進的作用。而偏偏三野春季少佐還不敢下令部隊發起大規模進攻,畢竟黑燈瞎火的誰知道對方佈下什麼陷阱。
無奈之下的三野春季只得派人將情況報告了師團長鵜沢尚信,而與此同時,鵜沢尚信幾乎是同時接到了負責右路警戒的278大隊長鶴見和典少佐幾乎完全一樣的報告。
“呼……”鵜沢尚信長吁了口氣,扭頭對一旁的參謀長淺野信夯道:“不出所料,支那人果然是出現了!”
“是啊,終於出現了!”淺野信夯也鬆了口氣,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爲看不到所以才最讓人擔心的。
“命令98和278步兵大隊,用最快的速度消滅前方之敵,一定要在天亮前抵達寧國!”
但是鵜沢尚信卻是太過樂觀了,他的命令剛下達不久,鶴見和典跟三野春季兩位大隊長就分別發來了電報,對面的華夏部隊火力很猛,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消滅對方。
看着鵜沢尚信不悅的神情,淺野信夯提議道:“師團長閣下,要不要下令野炮聯隊用炮火支援98和278大隊?”
“還是算了!”鵜沢尚信猶豫了一下後搖搖頭:“現在是深夜,炮兵聯隊根本沒有辦法準確定位,只能是白白浪費彈藥而已。”
淺野信夯不說話了,除非是事先做好定位和標定,否則在漆黑一片的夜裏炮兵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準確定位。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半個小時,可前方的槍聲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激烈了,甚至可以聽到中間還夾雜着小口徑炮彈爆炸的聲音,鵜沢尚信又開始擔心起來。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一名通訊兵氣喘吁吁的跑來報告:“師團長閣下,三野春季少佐報告,支那人的火炮太猛,他已經連續發動了兩次進攻都被打了回來,除非是投入更多的兵力,否則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攻破他們的陣地。”
“八嘎,這個蠢貨,連一個陣地都攻不破,我要他還有什麼用!”聽到自己擔心的事情變成了事實,鵜沢尚信忍不住罵出了聲,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二十多分,距離天亮只有不到四個小時,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攻破華夏人的陣地並趕到寧國,那麼他所率領的五千多日軍將毫無遮掩的暴露在華夏人的視線裏,屆時只要對方十多架飛機來上一輪轟炸,他們這幾千人不死也要脫層皮,即便能勉強趕到寧國恐怕也剩不了多少戰鬥力了。
“不能再這麼拖延下去了。”鵜沢尚信只是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做出了決定:“你馬上命令279和280大隊也投入戰鬥,我再給他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還不能擊潰對面的支那部隊就不要回來見我了!”
“師團長,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預備隊了呀!”淺野信夯遲疑了一下提出了疑問。
鵜沢尚信沒好氣的喝道:“如果不能按時拿下支那人的陣地,等到天亮後我們全都會暴露在支那人的飛機下,到時候留下預備隊還有什麼用!”
“哈伊!”看到鵜沢尚信已經下定了決心,淺野信夯只好遵命執行,爲了對步兵進行最大程度的支援,鵜沢尚信甚至下令野炮聯隊在能見度非常差的情況下對華夏軍隊的阻擊陣地進行覆蓋性炮擊。
“師座,日本人上鉤了!”
三五零師的指揮部裏,孫立人很快就接到了一支潛伏在前方的偵察小分隊傳回來的報告。
“好!”
孫立人重重的一拳砸到了一旁的炮彈箱上,隨後厲聲喝道:“傳我命令,重炮團對於定座標進行炮擊,炮擊完後以坦克營爲先導,所有部隊立即發起反衝鋒,一定要在天亮之前結束戰鬥!”
“明白!”
“嗚……轟……”
又一發大口徑榴彈打在了一二九師團指揮部附近,整個大地先顫抖了幾下,然後一股爆烈的熱風帶着各種碎片和沙石泥土將整個帳篷吹上了半空,把正在裏面忙碌的參謀們猛的擊倒在地上。
“天照大神啊,難道你放棄了你的子民了嗎?”
鵜沢尚信絕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充滿了無比的愧疚與憤怒,此刻的他心裏就象有無數只螞蟻在死咬似地,痛苦與悔恨充斥着他的心靈,就在他將手頭所有的部隊都投入進攻後,他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剛開始的時候,在四個大隊的步兵猛攻下原本抵抗激烈的華夏人的槍聲很快就弱了下來,正當興奮不已的日軍指揮官們指揮着數千名日軍在黑夜裏加大了攻擊力度時,後面的日軍野炮聯隊也努力朝着前方傾瀉着炮彈。
隨着一陣陣刺耳的嘯叫聲,第一輪的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炮彈在華夏軍隊的陣地上爆炸了。在黑夜中望去,爆炸的火球與煙霧帶着飛濺起來的泥土將整個陣地變成了一座爆發着的火山,那種震撼人心的充滿破壞感的景象讓正在進攻的日軍士兵都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在日軍看來華夏人已經被他們的炮火給打蒙了,整整十多分鐘對方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整個陣地都在默默的承受着大日本帝國炮火的蹂躪。
對着華夏軍隊的前沿陣地進行了約莫十多分鐘的炮擊後,炮兵又開始將炮火朝着陣地縱深延伸過去,隨後所有的日軍士兵都端起了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躍出了各自的掩體朝着一里地外的華夏軍隊陣地衝去,在他們的後面鵜沢尚信和一衆參謀們正端着望遠鏡緊張的看着華夏人的陣地。
當日軍士兵在黑夜中高喊着口號朝着前方火力漸漸減弱的華夏軍隊陣地衝去時,當他們衝到一半的路程時,前方的陣地依舊是一片寂靜,連一聲槍聲都沒響起。這一刻就在後面觀戰的鵜沢尚信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剛纔的炮擊太過猛烈,以至於將所有的華夏人都炸死了。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如果蘇晉的部隊就這麼點戰鬥力,他早就被大日本帝國消滅多少次了。
而這時,已經距離華夏軍隊陣地不到三百米的日軍眼看着勝利在望,不少人都發出了興奮的呼喊,日軍士兵們一邊射擊一邊加快了步伐朝着前方衝去。
就在他們快衝到陣地前沿的時候,突然一聲尖銳的哨聲在陣地上響起,然後無數的m35式鋼盔從戰壕裏冒了出來,整個前沿陣地的噴出了無數的火舌。伴隨着mg34那撕心裂肺般的連射聲,無數跑在最前面的日軍士兵一個個栽倒在地,然後是跟在他們後面的同伴,伴隨着槍聲的還有密集的迫擊炮的炮彈不斷的在隊伍中爆炸,屍體碎片和槍支裝備在空中飛舞。
“不好,這是支那人的圈套,我們上當了!”隊伍中到處響起日軍軍官們的驚呼聲,“趕緊趴下……趴下……快趴下!”
但是已經完了,一陣沉悶的呼嘯聲在他們的頭頂響了起來。
“炮擊……趕緊隱蔽!”
一名少佐剛喊出聲,一秒鐘後一枚炮彈就在距離他不到三米的地方爆炸,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方圓五十米內的士兵都在一瞬間被彈片撕成了碎片,各種形狀的人體碎片和內臟,槍支,軍服,揹包被拋起了足足有二三十米高,然後以不同的軌跡散落在四周的步兵隊伍裏,炮彈在地上留下了一個足有五米深直徑有十米左右的大坑。
“天照大神啊,這……竟然是重炮!”
鵜沢尚信在後面的指揮部裏看呆了,剛纔他也觀察過,對方的陣地上火力雖然不算稀疏,但充其量也不會超過一個營。根據他的瞭解,韓勇下屬的第四集團軍雖然火炮衆多,但象這種口徑達到了150以上的重炮只有師一級的單位纔會有,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只是不管他信不信,事情確實發生了,而且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華夏人的大口徑炮彈如同雨點似地紛紛落在日軍的步兵羣中。
看到這一幕後,一旁的淺野信夯大佐也幾乎是用絕望的語氣道:“至少有二十門重炮在向我們炮擊。”
鵜沢尚信卻狂吼道:“這是個圈套,你們這些蠢貨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命令他們撤下來。讓步兵分散開”撤退,野炮聯隊也趕緊撤出陣地,否則就來不及了!
鵜沢尚信雖然只是一名守備師團的師團長,但他的軍事素養還是很強的。對方先是示敵以弱,然後突然變得兇猛的機槍火力,猛烈的炮擊,這一切都說明這是對方的一個圈套,如果現在還讓士兵們繼續進攻的話這幾千人馬必然會在這裏流盡最後一滴血。
隨着鵜沢尚信的命令後,原本就傷亡慘重的步兵立即撤了下來,只是他們還沒完全撤下來,就聽到前方響起了一陣機械的轟鳴聲,伴隨着一陣金屬履帶的咔咔聲,一輛輛的黑乎乎的坦克猶如黑夜中突然出現的怪獸般冒出了身影。
“戰……戰車……”正在指揮部隊撤退的三野春季少佐看着突然出現的戰車結結巴巴的喊了起來。
這些突然出現的戰車自然就是早就等待多時的重型坦克營,二十二輛四號坦克猶如二十二頭突然出現的猛獸般從黑暗中殺了出來,它們不斷的傾吐着火舌發出隆隆的聲音沿着日軍撤退的方向追了過來,在它們的身後則是一羣羣穿着灰色軍裝的華夏士兵,這些士兵正在用手裏的步槍、衝鋒.槍不斷朝着撤退的日軍射擊,一束束橘紅色的火舌在黑夜中是那麼的清晰,只是這一束束美麗的光芒此刻確是勾魂奪魄的利器,不斷收割着日軍士兵的靈魂。
“八嘎,你們這些膽小鬼,不許再撤退了,趕緊停下來,用你們手裏的武器擋住支那人的腳步,否則我們全都得死!”在一塊小土坡上,98步兵大隊長三野春季少佐正不停的揮舞着手中的指揮刀將一名名日本士兵給攔了下來,他的大隊已經連續撤退了近兩公里,如果再繼續撤退的話後面可就是師團部了。
和三野春季做着相同事情的還有278、279、280步兵大隊的軍官們,不得不說日本的中低級軍官素質還是很不錯的,在沒有上級命令的情況下他們會自動對戰場局勢做出判斷,並做出最合適的命令,很顯然他們都同一種選擇。
不過有時候事情並不會隨着人們的意願而發展,當四名大隊長一邊收攏各自的殘兵一邊組織抵抗的時候,前方的坦克已經殺到了,黑夜中這些坦克仗着有步兵的掩護打開了所有的大燈肆無忌憚的用坦克前的並列機槍朝着前方不停的掃射着,面對氣勢洶洶衝來的坦克,日軍能應付的手段非常匱乏,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日軍除了讓士兵們揹着炸藥包去跟坦克同歸於盡外幾乎沒有任何辦法,但再那麼多束大燈光的照耀下揹着炸藥包的日軍一旦露出一點影子,必定會遭到坦克周圍士兵的瘋狂射擊,只是短短不到十來分鐘,日軍派出去的六支敢死隊就已經一個也不剩,而他們的戰果依舊爲零。
“師團長閣下,咱們中了支那人的圈套了,再不轉進的話我們就再也走不了了!”一二九師團的指揮部裏,參謀長淺野信夯苦苦勸着鵜沢尚信。
“轉進?”鵜沢尚信咬着牙緩緩搖了搖頭:“不行,現在黑燈瞎火的我們能走到哪裏去?支那人既然設下了這麼大一個圈套讓我們往裏鑽,會讓我們這麼輕易的讓我們逃走嗎?我可以肯定,如果我們堅持抵抗下去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但如果我們朝來路逃跑的話那就是我們的陌路了。現在你立刻給野炮聯隊下令,命令他們立即對前方的支那人進行阻斷炮擊,不管打得準不準,首先要把炮彈打出去再說!”鵜沢尚信也算是豁出去了,竟然下達了一個向來被日軍軍官視爲敗家的命令。
野炮聯隊的炮兵們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從指揮部的後方傳來了火炮開火的隆隆聲,隨後就聽見七十五毫米口徑炮彈呼嘯着從他們頭頂飛過,最後聽到的就是華夏人那一邊的巨大爆炸聲。
“嗚……轟……”
突然,一聲更加沉悶的呼嘯聲從前方傳來,然後這種嘯聲在師團指揮部的上空飛速的一掠而過,隨後所有的參謀們都樹起了耳朵辨別着炮彈的方向,“聽風辯位”對於當兵的來說都是基本功。
“是向着我們後方的陣地飛過去的。”一個參謀喊了起來。
“不好,我們的炮兵陣地!”鵜沢尚信跳了起來,飛快的跑出了指揮部,向着指揮部的後方望去。
就在他剛跑出來的一剎那,後方的炮兵陣地上連續的騰起了十幾朵火球,然後一陣雷鳴般的轟鳴聲傳了過來,甚至在這裏也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衝擊波。
“怎麼會這樣的,我們的炮兵陣地雖然沒有來得及僞裝好,但現在是夜裏啊,支那人是怎麼知道我們的炮兵陣地的?”一名參謀帶着哭腔喊了起來。
鵜沢尚信雖然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但如果有細心的人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右手正在微微的顫抖着,良久他才一字一句的說道:“支那人要發起總攻了!”
由於炮聲太大,一旁的參謀們並沒有聽清楚,不過很快一陣陣槍炮聲就在遠處響起。
很快,一名渾身是血的中尉跌跌撞撞的跑進了指揮部,一看到鵜沢尚信就大聲說道:“師團長閣下,不好了,我們的兩翼突然出現了大量的支那部隊,他們朝着指揮部衝過來了。”
淺野信夯不可置信的驚呼道:“這不可能,支那人不是正在前方跟我們激戰嗎?他們是怎麼突破我們的防線的。”
所有人蔘謀都大驚失色,他們四個大隊現在正在前方跟華夏人激戰,如今的指揮部只有一箇中隊的守衛兵力,根本擋不住敵軍大規模的進攻。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鵜沢尚信臉色已經變得一片慘白:“支那人早就在我們兩翼埋伏一定數量的部隊,現在他們是衝着我們來的。諸君,看來今天就是我們一起玉碎以報答天皇陛下的時候了。”
“師團長閣下!”參謀們齊聲驚呼,雖然形勢已經非常危及,但他們還是不願意相信短短几個小時情況就會變得這麼惡劣。
“不要說了,現在命令所有能拿得動槍的人都跟我出去吧,我們縱使是戰死也不能讓支那人小瞧。”鵜沢尚信厲聲道:“現在諸君都隨我殺出去吧!”
幾分鐘後,鵜沢尚信帶領着一羣軍官以及數十名師團部的後勤人員朝着槍聲密集的方向迎面衝了上去……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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