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虹橋機場
被炮彈震暈躺在街道邊的金文海睜開眼後試着搖搖頭想把耳邊的轟鳴聲甩出去,可他使勁甩了好久腦袋還是嗡嗡作響,看着眼前街道外露的水溝裏的那一泡不知放了多久那一坨大便,金文海很奇怪的並沒有感覺到噁心,躺在地上的他剛想站起來就看到身邊距離自己的幾米外的那間店鋪的磚頭牆壁被炸倒了,崩飛的磚土伴着濃密的黃煙瞬間淹沒了並不寬敞的街道。
“還有個活人嗎?”
從身邊拾起G43半自動步槍當成拄杖撐起了身體,他站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到了磚頭堆後,看着眼前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街道金文海有些慌了神,眼前的這一幕已經不是金文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座小鎮了,此時呈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座被炮火炸成了廢墟的小鎮。他眯着眼睛、忍着街道上嗆人的硝煙味金文海大聲的喊着。
今天是十月三日,日軍對第四集團軍發動進攻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裏第三集團軍從只能被動防守到現在的主動進攻,日軍的攻勢早已不復,他們不但沒能拿下嘉興和湖州反而是損兵折將,攻擊嘉興的15、16兩個師團一個被打得被迫退守蘇州,一個強攻嘉善縣不成反而落得一個損失慘重不得不黯然撤退的下場。
韓勇當然不是一個只捱打不還手的人,日軍的艦隊遭到潛艇攻擊,運載登陸部隊的運兵船被擊沉了好幾艘,上面的登陸部隊損失大半,不得不撤回本土進行休整。在這種情況下韓勇便將原本防守台州、寧波一帶的三四九師調到了嘉興,除了留下一個旅駐守嘉興外,剩下的部隊和快速反應師一起朝上海推進,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人立刻慌了起來,上海可是國際大都市,如果日本人連上海都丟了那麼日本政府別說面子了,恐怕連裏子也沒了。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日本大本營還是華夏派遣軍司令部都下達了無論如何也要“保衛”上海的命令。
在這種命令下日本人發瘋似地拼命朝上海增兵,駐淮安的11師團,駐淮南的116師團,駐紮山東濟南的33師團,甚至就連駐山西的第一軍也派出獨立第3旅團朝着上海進行緊急增援,不僅如此,日本國內甚至還緊急組織了三個師團準備用最快的速度運抵上海,一時間全華夏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裏。
在這種情況下韓勇並沒有慌張,他的命令只有一個,穩步推進。與此同時韓勇又下達了******,準備再組建三個國民警備師,看到韓勇擺出了一副要跟日本人死磕的架勢,重慶政府在高興之餘也是暗自擔心,如果蘇晉這一次輸了那麼浙江這個目前全華夏唯一一個對外聯繫通道恐怕就要再次落入日軍的手裏,可如果韓勇打贏了那麼重慶政府對於韓勇的制約力就更低了。
“還有喘氣的嗎?”
金文海又喊了一聲,可週圍依舊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無奈之下金文海提着步槍向前走了數十米,正當他拐過一個街角的時候,一陣槍聲傳了過來。
“噠……噠噠噠噠……”
子彈打在距離金文海不遠處的一處廢墟上,揚起了一陣漫天的塵土,聽到槍聲後立即條件反射般趴了下來的金文海趕緊連續幾個翻滾躲在了一堆廢墟的後面。而當金文海從廢墟後探出腦袋朝着街拐角望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兩具滿身血污穿着灰色軍服的屍體倒在了街道上,當他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具屍體時,他的眼圈立刻就紅了,那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副班長。從他的角度望去,他的副班長几乎被機槍子彈撕成了碎片,看來他是試圖逼近日軍的那個機槍陣地後被九二式重機槍擊中了身體,看屍體倒地的姿勢是被機槍子彈打斷大腿後被機槍子彈硬生生的凌空擊飛了近兩米的距離。
“這些狗雜碎!”
金文海紅這樣從腰間掏出了最後一個煙霧.彈,使勁扔到了街道中央,很快一陣濃濃的煙霧開始在街道上蔓延,擋住了所有的視線。隨着煙霧的蔓延,日軍的機槍聲也開始停了下來,畢竟誰也知道在看不見目標的情況下繼續射擊那是傻子的行爲。
趁着這個時間金文海跑到了班長和另外一名士兵的屍體旁將他們脖子上的金屬牌扯了下來放到自己的挎包裏,又將他們身上取下了幾枚手榴彈和子彈,最後他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步槍背在身後撿起了掉落在副班長身邊的索米衝鋒.槍,可他一拉槍栓的時候才發現衝鋒.槍已經被機槍子彈擊中已經報廢了,無奈的扔掉了衝鋒.槍的他趁着煙霧還沒消散朝前奔跑了數十米躲在了一處凹地裏。
當他昨晚這一切後煙霧已經開始漸漸消散,前面那挺九二式重機槍又開始響了起來,看着一道道彈雨從自己頭上掠過,金文海在打量着那挺機槍距離自己有多遠。這挺重機槍已經把這條街道牢牢的封鎖起來,只要不把這挺機槍幹掉,任憑自己有多少人都衝不過這條街道。
“三十米?四十米?”
金文海眯着眼睛盤算了一下,解決掉這挺機槍是自己這個班的任務,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班長和其他人到哪去了,不過即便是隻剩下自己也要完成任務。
他取下了一枚24式手榴彈,擰下蓋子,趁着那挺九二式重機槍換彈板之際使勁扔了出去。
“轟!”
當聽到手榴彈的爆炸聲後提着步槍的金文海沒有一絲猶豫立即站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在距離機槍陣地還有數米多地時候金文海看到一個身着土黃色軍裝滿身血污地日軍士兵掙雜着想要站了起來。
“碰碰……”
金文海沒有一絲猶豫的扣動了扳機,只有兩三米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金文海射出的子彈準確地擊中了那個渾身血污的日軍的胸口,已經要站起來的日軍一聲不吭的癱倒了下去。
M24式手榴彈的威力很大,當金文海繼續衝到那個機槍陣地前時,發現除了被自己打死的那名日軍之外剩下的三名日軍除了一名被炸斷腿之外其餘的已經全被炸死,當這名日軍掙扎着將手摸向了腰間的手雷時,金文海已經往前一衝,一個突刺將刺刀捅進了他的胸膛裏。
看着機槍陣地裏躺着的四名日軍,金文海吐了口唾沫,提着步槍朝着前方繼續前進,他要尋找自己的隊伍。正在這時,一陣嗡嗡聲從天空傳來,他擡頭望去,兩架翅膀上塗着青天白日徽章的飛機一前一後從自己的頭頂掠過……
“援兵,我需要援兵,沒有援兵上海是絕對守不住的!”
一陣咆哮聲在藤田進的辦公室內響起,藤田進對着一名佩帶着中將軍銜的將領大聲怒喊,這名站在藤田進面前的正是剛從南京趕來的華夏派遣軍參謀長阪垣徵四郎。
阪垣徵四郎沉着臉道:“藤田君,你要知道援軍已經出發了,可是由於時間的關係你至少還要堅持三天以上,第一批援軍才能夠抵達,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手中這些兵力擋住支那人三天時間!”
藤田進搖頭道:“三天時間當然沒問題,我現在手裏還有獨立第十二旅團和第四旅團以及16師團潰退下來的士兵,憑藉這些兵力守住上海一段時間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你卻要求我連虹橋地區也守住,這怎麼可能,如果把兵力這樣分散的話我們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阪垣徵四郎板着臉道:“藤田君,你要搞清楚,虹橋地區也屬於上海地區,現在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我們,帝國的臉面和尊嚴絕不能丟失,所以但凡是屬於上海的一寸土地都不能讓給支那人,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藤田進不悅的說道:“可是阪垣參謀長,你要搞清楚,整個上海有636平方公里,憑藉我們現在不到兩萬的兵力守住上海市區已經很困難了,哪裏能夠分出多餘的兵力去防守那些不相關的地區?除非現在就有足夠的援兵給我!”
“沒有援兵,我說了,援兵要在三天後才能抵達!”阪垣徵四郎怒了,“你身爲13軍的司令官,就有守衛上海的義務,而且這也是大本營的命令,你必須執行!”
“混蛋!”藤田進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華夏派遣軍司令部和大本營則是從政治的角度來看待保衛上海的問題,可他卻是從軍事角度來看待,雙方自然產生了分歧。
看到藤田進依舊一副不願意配合的樣子,阪垣徵四郎心裏也是一陣無奈,說實話他也不想理會這種狗屁叨叨的事情,可西尾壽造卻把這個破事扔給了他,讓他只能是捏着鼻子來到了上海。作爲一名軍人,他當然知道從軍事角度來講藤田進的部署纔是最正確的,可從政治角度來講上海卻是帝國的門面,一旦被華夏人打進了上海,無論結果如何帝國的面子都要丟光了。
看到藤田進依舊是一副不願意配合的樣子,阪垣徵四郎心中暗歎了口氣,伸手從一旁的公文包裏掏出了一份公文遞給了他正色道:“藤田君,這是大本營直接發來的命令,如果你不願意完成的話他們會找一個願意執行命令的人來完成這個任務。”
看着手中這份電文,藤田進無奈的嘆了口氣苦笑起來,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啊,大本營爲了保住帝國的顏面看來真是不惜代價了。
長嘆了口氣後,藤田進纔對阪垣說道:“如果真要這樣做的話恐怕這一仗打下來等到援軍趕到的話我們保衛上海的兩萬帝國將士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啊!”
阪垣徵四郎正色道:“爲了帝國,爲了天皇陛下,任何犧牲都是應該的!”
“唉……”
十月這個季節已經算是晚秋了,天空中那些金色而帶着溫暖愜意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清晨的上海虹橋機場被一層如柔紗般的薄霧所籠罩,空氣中瀰漫着帶着的沿海地區特有的大海的氣息,肥沃的土地散發着芬芳的氣息,遠處那金色的樹林的映襯下恬靜安詳的有如仙境般美麗。
不過上述的景色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的虹橋機場已經變成了一座戒備森嚴的兵營。位於上海西郊的虹橋機場是上海唯一一座大型軍用機場,自從上海被日軍佔領後這裏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日軍最重要的機場,爲了守衛這座機場日軍甚至在原來守備聯隊的基礎上又調來了一個炮兵中隊和一個步兵大隊,又緊急修建了許多工事,硬生生的將這裏變成了一個軍事要塞。
“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喝道媽媽做的增味湯啊!”躺在工事裏的上等兵下原有則的腦海裏回想起家鄉的景色,心中不禁動起了回家的念頭,只是懷中那支三八式步槍上那淡淡的槍油卻讓他意識到這只是想想而已,日本軍隊對於逃兵的處罰是非常嚴厲的,一旦出現逃兵被抓回來,不禁會被槍斃,而且日本政府還會將逃兵的消息傳回其所在家鄉,這會讓他們的家人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擡不起頭來。
“下原君……下原君!”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下原有則耳邊響了起來。
“什麼事啊江畑大叔!”
下原有則扭頭看了一下右邊,原來是江畑五郎,這是一名已經是二次入伍的老兵了,今年三十多歲的他在名古屋開了一間旅館,聽說經營得還不錯,只是一紙徵兵令卻把這個有着三個孩子的父親給拉來了華夏。江畑五郎來到這個小隊後,最讓隊長頭疼的是這個傢伙在小隊裏會經常表露出一些消極的思想,要是換做其他人這麼說的話早就被小隊長給暴打一頓了,可是這個江畑五郎資格實在是太老,就連小隊長在他面前也只能當後輩的份,所以對於他平日裏的一些出格的言論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你看,我弄了什麼好東西!”江畑五郎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酒瓶子在下原有則面前晃了晃。
“喲西……是清酒!”下原有則眼睛立刻就瞪圓了,當兵的就沒有不好菸酒的,下原有則已經想不起自己多久沒喝過酒了,半年還是一年呢?
“砰!”
酒瓶塞被扒開了,一股淡淡的清酒的清香頓時充斥在下原有則的鼻尖,誘得下原有則連吞了幾口唾沫。
“天照大神啊,竟然是清酒……正宗的清酒!江畑大叔你真是太偉大了!”這時,一旁被清酒的氣味引誘得從睡夢中醒來的幾名日軍幾名士兵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畑五郎手中的酒瓶,在前線的戰壕裏能喝到一口清酒那絕對比鑽進女人的被窩還讓人覺得興奮。
“噓……別吵,每個人一小杯。再瞪着我連一小杯都沒有,這可是我費了很大的代價才弄來的!”江畑五郎用他特有的帶着猥瑣的聲音低聲說道。
在剛醒來的士兵們的歡呼聲中,每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自己的水杯蓋接了一杯清酒,當他們一口將清酒一飲而盡後,一股清酒特有的清香頓時在口腔中徘徊,這種滋味令他們不少人沉迷不已。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們回到了家鄉,跟家鄉的朋友坐在酒館裏痛飲着清酒的同時還喫着生魚片一般過癮。
等到一杯清酒下肚後有人回過神來,他好奇的問道:“江畑大叔,這瓶清酒你是從哪弄來的?要知道除了那些將軍,像我們這樣的人平時可是沒有辦法弄到清酒的。”
“這有什麼難的。”江畑五郎撇撇嘴,“我是用兩排子彈從一個支那商人手裏喚來的,只可惜這名支那商人手裏也沒太多的清酒了,否則我還可以弄得更多的。”
“納尼?”一聲驚呼在戰壕裏響起,隨後這名士兵才捂住了嘴小聲道:“江畑大叔,你不要命了,要是讓中隊長知道你就死定了!你這是盜賣軍用物資啊!”
周圍的士兵們也用一種驚恐的目光看着江畑五郎,這個罪名可是很大的,要是讓軍官知道的話至少也是一個開除出軍隊的罪名,嚴重的話甚至會槍斃。
“你們把心放到肚子裏好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會讓中隊長知道呢,要知道我可是還沒活夠呢。”江畑五郎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酒瓶:“你們看到沒有,這瓶酒雖然不是清酒,可卻是支那有名的西鳳酒,同樣花了我兩排子彈,不過我想你們是不會喝的是吧?”
“江畑大叔,你……”幾名士兵有些無語了,看來這個江畑五郎還真是要酒不要命啊,都快打仗了竟然還敢用子彈去換酒喝,他得多饞啊!
“你們別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一旦支那人打過來我們這裏就是首當其衝,死得最快的也是我們,現在喝點酒怎麼了?真要惹惱了我,我就把那兩個混蛋也幹掉!”江畑五郎雖然是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的話,但下原有則卻看到江畑五郎眼中露出的那股殺機,看到這裏下原有則不禁打了個冷戰,看來這次江畑五郎是把小隊長徹底給恨上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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