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寸土未進
小澤秀一是第18師團下屬的步兵第56聯隊的一名上等兵。
前文說過,第18師團的兵員大多都是政府收養的軍人孤兒,從小便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以及****思想教育,所以這個師團的鬼子兵雖然年紀青青,但是一個個戰鬥經驗都極其豐富,意志也無比堅定!
小澤秀一就是這樣一個軍曹長。
小澤秀一的父親小澤雄殃於日德之戰。
那一年,小澤秀一纔剛剛出生,結果他父親喝完他的滿月酒,便上了青島前線,然後在一次突擊中慘遭德軍擊斃。
得知丈夫身亡,小澤秀一的母親痛不欲生,選擇了割腕自殺。
小澤秀一由是變成了一個孤兒,受到政府的戰爭孤兒院收養,直到十六歲成年,他才離開孤兒院進入軍隊中服役。
經過十年的服役之後,小澤秀一的軍銜終於晉升成了軍曹長。
只要再往上晉升一級,他就有資格獲得陸軍大學的推薦資格。
再然後,等到他從陸軍大學畢業出來,命運就將會截然不同。
只不過,一切的一切,都得等到緬甸之戰結束,而且他必須得活到那一天才行。
我必須得活着,活着!小澤秀一默默的唸叨着,一邊跟着大部隊在叢林中穿行。
緬甸這鬼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各種蛇蟲猛獸層出不窮,蚊蠅不僅個頭更大,數量也更加多,簡直是災難!
“呃啊!”正行進之間,一個上等兵就慘叫起來。
那個上等兵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去撓,跟在後面的醫務兵便立刻大聲喝止:“別動!”
上等兵便僵立着不敢動,醫務兵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撩起上等兵的軍裝,小澤秀一和其他的士兵定睛看,只見那上等兵的背上居然吊着一條足有拇指粗的吸血螞蟥!這麼大的螞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他的軍裝裏邊去的。
“這是皇水蛭!”醫務兵神情凝重的介紹說,“如果強行扯掉,它一旦受驚,就會大量分泌抗血凝劑,傷口就會很難止血,嚴重一點的甚至有可能因爲失血過多而死亡。”
一邊說,醫務兵一邊熟練的掏出一顆步槍彈,用刀啓下彈頭,將火藥倒出到手心,然後撒到皇水蛭的身上,再點火引燃。
只聽吱的一聲,皇水蛭便立刻縮成一團,從上等兵身上脫落。
上等兵安全了,小澤秀一長舒了一口氣,道:“這該死的鬼地方!”
“不要只顧着發牢騷,都給我提高警惕!”小隊長龜田折返回來,哼聲說道,“不要再次中了支那軍的埋伏!”
小澤秀一等人的臉色便一下子垮了下來。
因爲埋伏這兩個字,勾起了他們的慘痛記憶。
自從進入叢林以來,這十幾天,幾乎天天遭受華夏軍隊的埋伏,有時候甚至一天之內就會遭受好幾次埋伏,簡直令人髮指!
“全都小心點!”龜田小隊長叮囑了一句,再次隊伍中間去了。
小澤秀一和他手下的步兵小組卻放慢腳步,跟龜田小隊長率領的一個步兵小組、兩個機槍小組以及兩個擲彈組拉開了距離。
在龜田小隊長前面,還有另一個步兵小組。
這個陣形,是日軍的最典型的三段式行軍。
正行進間,前方叢林中忽然毫無徵兆的響起密集的槍聲。
“維克斯重機槍!支那軍!”小澤秀一當即大聲哀嚎起來,“又中埋伏了,快!”
雖然相隔並不遠,但是由於叢林的遮擋,小澤秀一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也就談不上提供火力支援,於是只能夠帶着手下的步兵小組快速往前增援。
叢林中道路難行,短短不到一百米距離,走了足足半分鐘。
等到小澤秀一帶着手下的步兵組趕到時,呈現在他面前的卻是地獄般的慘象。
只見龜田小隊長所率領的那個步兵小組、兩個輕機槍小組以及兩個擲彈小組,足足三十二名皇軍官兵,已經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幾乎同時,在前面開路的步兵小組也聞訊趕了回來。
兩個步兵小組匯合一起,卻再也不敢往叢林中深入。
“退回去!”小澤秀一軍齡比另一個軍曹長長几個月,當仁不讓接過了指揮,當即帶着兩個步兵小組準備撤出叢林。
保險起見,小澤秀一放棄了林中的小路,而是從茂密的叢林中新開闢一條路。
小澤秀一的想法很簡單,支那軍不是神,不可能事先料到他們會從叢林中走,所以多半不會遭到伏擊。
小澤秀一的想法是好的。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
在叢林中走了大約兩公里之後,小澤秀一忽然停下。
毫無徵兆的,小澤秀一渾身的汗毛都根根倒豎起來。
前方有危險?這是第六感在向他示警嗎?小澤秀一警惕的瞪着前方,猶豫了,因爲這種感覺真的很詭異,他身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八嘎牙魯!”好半晌後,小澤秀一才終於咒罵一聲,轉身下達命令。
三十多個鬼子兵便立刻轉過身開始後撤,一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叢林中。
就在三十多個鬼子的身影消失之後不久,周圍茂密的叢林之中卻忽然鬼魅般冒出了十幾個華夏士兵的身影。
“暴露了嗎?”一個華夏兵茫然的問道。
“我就說不能等,剛纔就應該提前開槍。”
“放屁,鬼子還沒進入伏擊圈,怎麼提前開槍?”
“就是,射界都被叢林遮擋住,你怎麼打得中?”
“可是,不開槍,不就讓這夥小鬼子給跑掉了?”
“管他的呢。”另外一個華夏士兵哼聲說道,“反正沒讓小鬼子穿過防線!”
“傳令兵!”一個上校軍官忽然走上前來,朗聲道,“立刻向師部報告,就說我們伏擊了一個鬼子小隊,斃敵三十二人!其餘鬼子都退回去了。”
“近十天,小鬼子在我們3團的防區,不得寸進!”
毛淡棉,日軍第25軍司令部。
因爲天氣實在是太過炎熱,石原莞爾讓司令部的勤務兵把作戰室的前後牆都打通,然後在窗外安裝了一臺大功率電扇,片刻不停的提供涼風。
但既便是這樣,作戰室裏的所有人還是滿頭大汗。
石原莞爾自己也一身臭汗,每隔幾分鐘就要拿溼毛巾擦臉。
畢竟是五十多快六十歲了,體力還有精力已經有些跟不上。
石原莞爾的脾氣原本就很暴躁,現在因爲天氣炎熱、再加上第8師團、第18師團連續作戰不力,所以他的脾氣就更惡劣。
就在剛纔,石原莞爾將一個參謀訓了一個狗血淋頭。
起因是因爲這個少佐參謀在地圖上標錯了一個記號,原本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提個醒讓那個少佐參謀改過來就行了,但是石原莞爾卻逮着那個倒黴蛋訓了足足一刻多鐘,到最後甚至連谷荻那華雄都看不下去。
“司令官閣下。”谷荻那華雄上前打岔道,“第18師團急電。”
石原莞爾便回過頭,目光陰惻惻的盯着谷荻那華雄,沉聲道:“第18師團那邊可有什麼進展沒有?”
“也沒有任何進展。”谷荻那華雄搖搖頭,目光陰鬱的答道,“帕本、達昆一線的支那軍採取的也是同樣的戰術,就是所謂的彈性防禦,而且由於叢林地形比城市地形更加複雜,所以第18師團的處境甚至比第8師團還要更艱難。”
頓了頓,谷荻那華雄又道:“只是今天一天,第18師團就損失了半個步兵大隊兵力。”
聽到這,石原莞爾的臉色就變得更加的難堪,已經是第十天了,每天半個步兵大隊,這也就意味着,第18師團已經損失了五個步兵大隊!
五個步兵大隊,已然是超過一個半步兵聯隊了!
好在這次第25軍出征緬甸,南方軍司令部已經提前意識到了這一戰將會十分艱難,所以給第25軍備了一個補充兵團。
一個補充兵團轄三個補充聯隊,足有一萬多人。
經過火線補充,第8師團及第18師團仍舊保持着建制的完整。
但既便是這樣,石原莞爾也很清楚,這樣的補充維持不了多久。
因爲到今天止,司令部配給的補充兵團就基本耗盡,再接下來,第8師團、第18師團若再有傷亡,就沒辦法再及時獲得補充。
想到這,石原莞爾就感到莫名焦躁。
“彈性防禦!”石原莞爾恨恨的說道,“又是這個彈性防禦戰術!”
說到這一頓,石原莞爾又接着說道:“當初在浙閩戰場,我們喫夠了彈性防禦的虧,卻沒想到到了緬甸,還要喫這一戰術的虧!”
“八嘎牙魯,難道這一戰術真的就是無解的嗎?”
谷荻那華雄搖搖頭,沉聲說道:“至少到目前爲止無解。”
“八嘎!”石原莞爾又咒罵一聲,咬着後牙槽獰聲說道,“現在看起來,錫當城還有帕本一線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突破了。”
“哈依。”谷荻那華雄重重一頓首,黑着臉說道,“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終究是事實,至少從目前看來,錫當方向還有帕本方向是很難短時間內獲得突破,皇軍如果想在短時間內打開局面,怕是隻能從別的方向尋求突破口了。”
“別的方向。”石原莞爾的目光開始在地圖上移動。
幾秒鐘之後,石原莞爾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地圖上。
……
幾乎是同時,在重慶黃山雲岫樓。
張治中拿着一大疊電報,正向蔣委員長報告各戰區最近這兩天的戰況。
“第五戰區、第九戰區遵照統帥部指示,最近組織了多次進勢作戰,其中李品的第21集團軍在鄂東連續打了好幾個勝仗,光復英山等十餘座縣城,繳獲頗多,只不過……”
“不過什麼?”蔣委員長閉着眼,沉聲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是。”張治中答應一聲,又道,“不過在打了幾個勝仗之後,第21集團軍官兵難免就有所鬆懈,所以又連着吃了幾個敗仗。”
“娘希匹。”蔣委員長的臉色便立刻黑下來,“這個李品仙,就是不如廖磊。”
擺了擺手,蔣委員長又道:“其他戰區就算了,蘇皖戰區那邊有什麼捷報嗎?”
就在石原莞爾的第25軍抵達錫當城的當天,第四次蘇皖會戰旋即正式打響。
不過這次,華日兩軍的指揮官都已經換了人,國軍蘇皖戰區總司令長官俞良禎終於成了真正的指揮官,而日軍第十三軍的司令官也從岡村寧次變成了阿南惟幾。
阿南惟幾的能力不如岡村寧次,甚至有些笨,但是也有一股子笨勁,就是認準了一個道理至死不回頭。
所以這次,阿南惟幾並沒有像之前三次會戰,選擇向安微山區進攻,而是轉身將矛頭直接對準了蕪湖。
阿南惟幾動用兩個師團加一個獨立混成旅團,再加上僞軍的七個師,在新昌、嵊縣直到諸暨一線阻擊浙閩戰區的國軍主力,再調集三個師團從兩個方向朝鄞江發起猛攻,不過鄞江口卻風平浪靜,鬼子並沒有選擇這裏作爲突破口。
“並沒有。”張治中搖了搖頭,又接着說道,“蘇皖戰區第41以及第42集團軍連續向蕪湖、四場以及當塗之敵發起猛攻,苦戰近十天,卻不得寸進。”
“娘希匹。”蔣委員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道,“那寧國那邊呢?留守寧國的只有王耀武的第10集團軍,他們頂得住嗎?”
張治中答道:“這裏有王耀武一封電報,他說寧國城固若金湯,大公子在寧國城內很安全,讓校長您不必爲此感到擔心。”
“對他我能有什麼好擔心的。”蔣委員長臉色微有些不自然,道,“我早就說過,他在寧國就只是一個小兵,該到他上戰場就必須得上!我蔣委員長的兒子是人,難道別家的兒子就不是人?別家的兒子死得,蔣家的兒子就死不得?”
張治中低垂着頭,連聲嗯着,就當沒聽見。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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