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挾天子以令不臣
屋內的氣氛因爲徐平的起身而變得萬分壓抑。
姜雲裳能感覺到對方的強勢,這是一種連僞裝都不願意的自信。
“你小小年紀,野心如此之大,就不擔心磕壞了牙口嗎?”姜雲裳冷聲問道。(註釋:姜雲裳年齡比徐平大很多,二十有三)
聞言,徐平微微皺眉。“沒有人願意把自己搞那麼累。我家老爺子要整事情,我這個當兒子的不努力不行。”
姜雲裳搖了搖頭。“不就是想攻打北蠻嗎?這事天下皆知。你倒是上進,想靠大梁牽制元武?那也得大梁活下來再說。”話到此處,她也隨之站起身來。“時候已經不早了,徐將軍還不回?”
“姜雲裳,你這副冰冷而又平淡的樣子真叫人不喜。”徐平轉身走上前去。“我不會放一枚不可掌控的棋子在身邊,你若是不想當個有用的人,徐某也可以成全你。”
見徐平態度大爲轉變,姜雲裳卻依舊平淡無比。“你會放過姜氏嗎?若不會,那你和顧應痕有何區別?”
聽她這麼一問,徐平擡手捏起下巴。似乎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若要以子攝政,還需賜其姜姓,不可能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其本質上還是與顧應痕想要篡位有一定區別。
思慮再三,徐平雙手負於身後。“爲我誕下一子,我會賜其姜姓。”
“你是想要攜子掌政?”姜雲裳不由的雙眼微眯。“所以你選擇找我合作?徐平,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妙。只不過,你以爲憑你就一定能扳倒顧應痕?
他在朝數十年,麾下披甲十餘萬,猛將謀臣更有上百名,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見姜雲裳的情緒有了些許變化,徐平冷哼一聲。“小看了他?不,我可不會小看這世間的任何人。只不過,從你嫁入大周的這一天開始,他就失去了先機。
他太急了。
挾天子以令不臣,不好嗎?
天天想着登臨九五,他都不怕磕壞了牙口,何況徐某?”
“挾天子以令不臣?你……”聽徐平這麼一說,姜雲裳心中大驚。眼前這個人,心機可謂罕見,顧應痕若真這麼做,用不了兩代人,大梁的江山就會被其完美掌控。屆時在脅帝禪讓,那可比謀朝篡位要強太多。“徐平,我倒是小瞧你了。”
“這個不重要,小看不小看的,徐某一點都不在意。”說着,徐平擺了擺手。“我只想知道你能帶來多大的價值,藏着掖着是沒有意義的。
你也不必如此顧忌,與我合作算是給你的選擇,這可是恩賜,你要想清楚。
你若是不想當這枚棋子,那就老死在這靖北王府吧。”
“我要你……”
姜雲裳話未說完,徐平便打斷了。“在你能給我提供價值之前,不要與我談任何條件。雖然你很合適,可大梁也不是隻有你這一個公主。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幾句話,狠狠的撕碎了姜雲裳心中那殘存的尊嚴。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徐平沒有給她半句客氣話。
“呼!”姜雲裳沉思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在朝內確實有些可用之人……”
“你看你,早說不就完事了嗎?非得人家把話懟你臉上?”徐平白了她一眼。“是後宮的人,還是朝內的人?”
“都有。其中有些是皇兄的人,也有些是長期與我交好,或是對我垂涎欲滴的。”
聽聞此言,徐平眉頭緊皺,而後沉聲問道:“吳青峯是誰的人?還有周信?梁都的內軍之中,可有能用的?”
姜雲裳搖頭嘆息。“吳青峯自然是忠於皇兄,忠於大梁的人。他不會站隊。
內軍中有兩人可利用,但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周太師可信,也可用。”
“嘖,就是說你也不確定。”徐平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
要想名正言順的拿下嶽州,必須與顧應痕先合作。
與他合作就得扶他上位,讓他去除掉年幼的梁帝,事成之後,如何除掉他纔是謀奪梁國朝政的關鍵。姜雲裳的影響力沒有想象中那麼大,不過,也不算小。
“你也這麼理解也可以。但皇兄在在位之際,忠於他的朝臣自然不會坐視顧應痕篡位,他們自然可用,就看你如何做。”言罷,姜雲裳整理下裙襬,而後端坐於牀榻之上。“徐將軍,想問的,你已經問了。該說的,我也說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終非禮儀之道。雲裳要歇息了,請回吧。”
此話說完,她便不再多言,自顧自的收拾起牀榻。
看着她這副萬事皆無所謂的模樣,徐平總覺得心氣不順。明明是心有所念,非要整得這般平靜,此女要麼就是心智若妖,隱藏頗深。要麼就是看破紅塵,無慾無求。
特麼的你要是看破紅塵,你咋不去當尼姑呢?
“雲裳公主,你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徐平大步來到牀榻之前。“算不上寄人籬下吧,也不至於這般。你這女人可真不討喜。”
“既是合作,徐將軍難道不該給予基本的尊重嗎?還是說,徐將軍也離不開世俗的肉慾,想要雲裳俯首侍奉?”說着,姜雲裳便開始寬衣。“既是不對等的聯姻,你若候之未及,也無需如此。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身爲棋子,該有的覺悟雲裳不缺。”
“打住,打住!”徐平當即喝止。“雖非對等,還不至如此。正妻自是不可,王府側妃也不算虧你。
姜雲裳,你的遭遇我不予評價。這世間苦難之人多如牛毛,沒必要這副嘴臉。你若心有諸多不願,亦可搬離王府。”
美若天仙又如何,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搞得誰欠了你幾個億似的。徐平對於姜雲裳的做派,那是嗤之以鼻。
“無根浮萍罷了。若徐將軍不喜,可將雲裳與隨嫁之人送去邦政司驛館。既是身處棋局之中,徐將軍還希望一個棋子能和顏悅色嗎?未免有些強人所難。”言罷,姜雲裳將牀檐的帷幔落下,只留一道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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