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從蘇家到酒店,即便是在街道深夜空曠無人的情況下,也要花上半個多小時。
酒店大堂裏有些打瞌睡的夜班前臺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立刻打醒精神,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穿着拖鞋就跑進來的年輕女郎,一陣風似地衝到面前。
“你、你好”蘇盈袖的氣息有些不穩,說了兩個字就停下來。
“請問你需要什麼幫助?”前臺是個年輕的小帥哥,以爲她遇到什麼麻煩了,頓時露出一股仗義之情來。
蘇盈袖勉強笑笑,“我找你們1206的客人,他身體不舒服,能帶我上去麼?”
前臺小哥頓時有些猶豫,“這”
“請問您和住這間房的客人是什麼關係,有證明麼?”他問道,難道是原配來捉姦?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蘇盈袖搖搖頭,“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前臺小哥頓時愛莫能助起來,“您沒有能夠證明關係的憑證,我們是不能帶您上去的。”
蘇盈袖道:“那我給他打電話成麼?他肚子疼得厲害,可能需要去醫院看急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聽他這麼一說,前臺小哥也不敢怠慢,連忙請示經理,然後道:“您先打電話吧,我們已經讓同事先過去看看了,萬一他暈倒了接電話我們能及時發現。”
蘇盈袖連忙點頭,然後給許應打電話,響了半天才被人接起,蘇盈袖都快以爲他真的昏過去了。
“阿盈。”
不知道是不是蘇盈袖的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比第一次打電話過來時要好一些,但她也無暇多想,急急道:“我現在在你們酒店大堂,你怎麼樣?”
“你”本來想問他能不能自己下來,可話才起了個頭就又改了主意,“我現在上去方便麼?”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許應呼了口氣,“快上來。”
說完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忍耐不適,蘇盈袖聽聲兒覺得可能是間歇性的陣痛。
確定是1206的客人生病,前臺小哥再不敢耽擱,拿了房卡就帶蘇盈袖上樓,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酒店的工作人員進去了。
蘇盈袖一進門就聽見一陣嘔吐聲傳來,工作人員解釋道:“本來想問問先生哪裏不舒服,還沒問他就”
蘇盈袖點點頭,走進房間裏,“許應?”
“嗚嗯嗚。”許應吐得稀里嘩啦的,聽見她聲音還應了兩聲。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片刻後,他從洗手間出來,扶着腰,跟大肚婆似的,走得艱難,看見蘇盈袖立刻就像見到救星似的,“阿盈”
“哪裏疼?”蘇盈袖連忙上前扶住他,讓他在牀上躺下,“我給你做個檢查啊,疼就吭聲,別忍着。”
許應半閉着眼,在燈光下整個人現得很虛弱,面色發白,滿頭大汗,連牀鋪和枕頭都被汗水打溼,蘇盈袖看着他,一邊按壓他的腹部一邊問:“疼麼?這樣呢?”
“嗯——”原本還沒什麼動靜的許應在蘇盈袖叩診到肋腰點時忽然像是被人錘了一下似的,渾身一顫,忍不住失聲呼痛。
他身上的汗出得原來越多,蘇盈袖扶着他,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痛的?”
“十一點半左右,突然開始痛”許應深吸口氣,“我以爲是喫壞肚子,就、就上了個洗手間”
他頓了頓,眉頭一皺,“現在腰疼。”
蘇盈袖聽着,又叩了一下他兩側腰,“左邊疼還是右邊疼?”
“右、右邊……左邊也疼。”許應嚇死,都快要開始疑心這壞丫頭是不是藉機整他了。
蘇盈袖低頭沉吟,一邊開始翻手機通訊錄,一邊問他:“痛是怎麼痛,間歇性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有沒有放射痛?這裏痛不痛?”
她按按許應的下腹部和大腿內側,看見他點頭的同時,電話也接通了。
“喂,師妹?什麼事,會診麼?”
“不是,袁師兄,有個事想諮詢一下你。”
“你說。”
“我朋友是兩個多小時前突然腹痛,排便後變爲腰痛,間歇性加劇,不能緩解,查體有雙側腎區叩擊痛,向下腹和大腿內側放射痛,這是不是腎結石啊?”
“很可能是,先來醫院吧,拍個b超看一下。”
蘇盈袖哦哦兩聲,又問:“今天你值班麼?”
“值班啊,不過你這個小問題了,不用住院的。”
蘇盈袖沒接他這話,住不住院都等明確病情再說,當即掛了電話,轉身找來外套,把許應扶起來,“穿衣服,咱們上醫院去,你可能腎結石犯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許應這會兒疼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巴不得有個人替自己拿主意,當然是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酒店的前臺小哥和另一個工作人員幫忙扶許應下樓,臨走時又去洗手間吐了一次,吐完之後他的神色好一點,似乎舒服不少,沒那麼痛了。
從酒店去一附院倒也不遠,不過一路上許應並不舒服,他覺得腰越來越痛了,而且有一股很強烈的尿意,等到了醫院一下車,他就跟蘇盈袖說想去洗手間。
蘇盈袖原本點頭,但轉眼又問:“大號還是小號?”
“尿。”被疼痛擊暈了理智,許應根本無法顧及什麼用詞文不文雅這樣的小細節。
他一說想去小便,蘇盈袖立刻不肯了,“不能去,一會兒查泌尿系b超要憋尿的,不然結果不準確。”
行吧,那就不去,許應只能忍着。
到了這兒就是蘇盈袖的地盤了,她領着許應,直接走進急診內科診室,醫生沒空,病人一大堆,她也擠不進去,只好退出來,帶許應進了旁邊的醫生辦公室。
“哎?蘇師姐,你怎麼這麼晚過來?”留守的規培生看見她突然出現,還是穿着拖鞋來的,不禁有些驚訝。
他在婦產科輪轉的時候,她總是着裝嚴謹整齊的,沒有過披頭散髮出現人前的時候。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疑似腎結石發作,來做檢查。”蘇盈袖應道,指一下坐在門口椅子上蜷縮着的許應,“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練一下查體。”
說着扯出兩張檢查單,在桌上撿了支筆,刷刷開始寫個人信息和主訴,那學生同情的看着許應搖搖頭,“還是算了吧,肯定一碰就疼。”
許律師整個人呈呆滯狀:“”蘇盈袖你是什麼品種的魔鬼???
蘇盈袖開完檢查單,習慣性的把筆往口袋裏一揣,扔下許應風風火火的去掛號交費,還借回個輪椅給他坐。
許應不肯,覺得一個大男人讓女孩子推不像話,蘇盈袖眼睛一瞪,聲音都高了,“你坐不坐,不坐我走了,你自己去?”
她這麼一說,許應立刻就認慫,趕緊往下坐,被她推着在醫院裏前進得飛快,沒一會兒就抽了血,然後去做b超,出來再拿血常規結果,轉回急診找值班醫生看結果。
白細胞略高,其他項都正常,也就是有點炎症,b超結果倒很清楚,就是結石。雙腎以及輸尿管通向膀胱開口處有結石,輸尿管處的結石正是這次疼痛的罪魁禍首。
聽分析結果的時候許應實在疼得受不了,蘇盈袖都能看到他在打哆嗦,急診醫生也看見了,開了支止痛針讓他先去打,好了點,然後告訴他還是要碎石。
“碎完就能不痛了?”許應問道。
醫生說是,他就立刻道:“那趕緊的我要受不了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做碎石之前按照規定要交代一下風險,許應不耐煩聽,直拉蘇盈袖的手,央求她:“阿盈,求求你
,讓醫生快點開單子吧風險我都承擔能不能不磨嘰”
邊說邊把頭靠過來,最終抵在蘇盈袖的身前,揪着她的袖子,抓得緊緊的。
蘇盈袖無奈極了,“杜哥,你還是快點吧,他真要撐不住了。”
急診醫生見他這樣,乾脆停了下來,刷刷幾下把單子開出來,蘇盈袖又帶人去超聲碎石室做手術。
體外碎石機許應的下腹鑿了不知道多久,腰痛,還要保持同一個姿勢,簡直度秒如年,全靠幻想着碎石結束就能擺脫痛苦來硬撐着。
蘇盈袖等在外面倒是很清楚時間,大概二十分鐘那樣,碎石就結束了,但許應期盼的輕鬆並未到來,醫生說:“結束是結束了,不過你那個結石太硬了,鑿不開。”
許應:“”你特麼是在開玩笑???
他受不了這個委屈,當即就大叫蘇盈袖的名字,“阿盈!”
“怎麼了怎麼了?”蘇盈袖忽然聽他叫喚,那聲音慘得不行,甚至有些淒厲,顧不得許多,連忙擰開門走進去,“碎完了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盈袖啊,你朋友這腎結石太硬了,體外碎石碎不掉哇,看看能不能外科手術取石吧。”
蘇盈袖都聽傻了:“”這石頭糞坑出來的麼這麼硬???
這下還真就要住院了,蘇盈袖嘆氣,看他滿臉懊惱和委屈,也怪可憐的,忍不住心軟,摸摸他的頭髮,軟着聲音道:“沒事兒啊,咱們還有別的辦法。”
許應都快哭出來了,抓着她的手,抽着鼻子,“阿盈,我、我想上廁所特別想。”
“那你得尿一半留一半啊,不然膀胱空了得更疼。”碎石醫生聽他說想去廁所,立刻好心提醒道。
結果一聽他這麼說,許應倒不敢去了,一頭靠在蘇盈袖身上,閉着眼,滿臉絕望。
蘇盈袖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連忙給先前諮詢過的袁醫生打電話,“師兄,你們科還有牀嗎?我朋友可能要做外科手術取石了。”
袁醫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搞得一陣無語,“怎麼就能這麼倒黴啊你們?”
蘇盈袖:“”我要是知道原因還用在這兒???
和蘇盈袖通過電話後,袁醫生立刻就下來看許應了,又拍了個片子,“手術是不可能手術的,只能止痛藥緩解一下這樣子,因爲已經有局部水腫了,做不了,得等水腫消退才能安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許應徹底傻眼了,睜眼看看蘇盈袖,看她也是滿臉無奈,頓時內心絕望叢生,這就是報應嗎,可他也沒做什麼壞事啊:
“那現在怎麼辦?”蘇盈袖問道,“能住院麼?”
袁醫生攤攤手,“沒必要吧,這結石位置這麼低,回去多喝點水,說不定還不等手術就自己排出來了。”
“你以爲都像你啊,去跳樓梯把石子兒跳下來,你看他還能走麼?”蘇盈袖沒好氣的瞪一眼他,又伸手扶了一下許應。
袁醫生摸摸鼻子,“捨不得他喫苦你就直說住院就住吧,不過先說好,我們普通病房沒牀了,就剩一間,住不住?”
“住住住,反正不用我給錢,就當給你們創收了。”而且她實在沒力氣再把許應折騰回酒店了。
因爲許應實在覺得疼,只好又開了止痛針,蘇盈袖將他送到病房,這纔拿着他的證件跑去辦住院手術,等什麼都安頓好,許應也因爲止痛針起效能睡上一會兒,天都要矇矇亮了。
看看時間,蘇盈袖沒再回去,就在許應病房的沙發上湊合着躺了一會兒,七點的鬧鐘一響,立刻就起身走出病房。
因爲經常值班,而且手術很可能弄髒衣服,所以蘇盈袖在更衣室的櫃子裏備着有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她匆忙回科室洗漱,碰到值班的同事,“誒?袖袖你”
“朋友生病了,半夜過來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蘇盈袖擦着手,解釋道。
許應睜開眼,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頓時一愣,旋即在室內尋找起來,“阿盈?
沒人應答,他頓時就慌了。
說不上來的想見她,就像他最難受想要得到幫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父母,不是朋友,而是她,爲什麼會這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幹嘛,你不疼啦?”蘇盈袖一推門進來,就看見他正從牀上要爬起來。
許應一怔,轉頭看着她,見她頭髮已經盤了上去,衣服也換了,外頭穿着白大褂,拖鞋也換成在醫院的洞洞鞋,立刻就知道她去了哪兒。
不由得眼睛一酸,“我、我以爲你不管我了。”
委屈巴巴的,蘇盈袖聽不得他這樣說話,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胡說!我是那樣的人麼!”
“你住院費還是我交的呢,不管你,那我的錢怎麼辦?!”
許律師:“”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在意我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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