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襲擊
“而且,又不是不知道已經出了那種事,才五天就發生了三起案子,就連搖籃中的小孩子也沒有放過,那一定是魔鬼的作爲啊……”說到這裏,她情不自禁地放低了聲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那位坎貝爾大人就是這樣的人呢。”威廉安慰地笑着說。
瑪麗還是有些不服氣:“可是現在的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呀,昨天晚上還又發生了一起……怎麼會這樣呢?巡邏隊到底在幹什麼,怎麼還不把那個想要破壞獻神禮的惡棍抓住?每天晚上都這樣大張旗鼓的巡邏,卻什麼也沒有抓住,多讓人害怕呀!”
看上去,比起無數人翹首以盼宣示信仰的獻神禮,她反而更在乎每天晚上巡邏隊高聲喧譁,卻一無所獲這樣的事情。
威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隱約想起,似乎不久之前,她還是一個戰戰兢兢,膽小怕事,並且會每天按時做禱告的的虔誠信徒,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地擡頭看了一眼女主人,然後在女主人的目光轉過來之前,迅速地移開視線,對瑪麗微笑道:
“不過也不需要太過害怕,聽說尼格魯斯主教已經聲稱,如果皇都無法解決這樁可怕的惡性襲擊事件的話,他將以教廷的名義接管這件事的處理權。”
女僕立刻在心口畫了個十字,這個通常意義上象徵着虔誠的動作,讓威廉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而瑪麗毫無察覺,只是感嘆道:
“不管是誰,快點解決吧,這些事情聽起來簡直太可怕了,聽說昨天晚上巡邏隊差一點就捕捉到了那個兇手,這不是很好嗎,真希望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能聽到好消息。”
—
坎貝爾家的莊園種滿了紅色的玫瑰,對於這象徵着自己家族的花朵,歷代坎貝爾都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和金錢,最終大獲成功,獲得了一種四季都能燦爛綻開的花種,他們很高興地以當時的家主夫人的名字爲這第一次誕生於世的玫瑰命名。
瑟琳娜舞曲。
那位女主人以容色美豔而聞名,據說當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時候,那絢爛綻開的深紅色裙襬足以讓人忘卻呼吸,而坎貝爾的家徽卻是雪一樣純淨的白玫瑰,這多少算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只是,當人們第一次爲滿莊園四季綻放的白色玫瑰歡聲如雷,就如同從這些絕不枯萎的花朵中窺見了坎貝爾家千百年的永恆延續之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預想到,幾百年後,會有一個年輕的私生子,踏着雨後漂浮着淡紅色血跡的積水,踩過滿地零落潮溼的白色花瓣,登上坎貝爾家主人的位置,讓那鮮紅如血的紅色玫瑰猶如燎原野火,吞噬所有初雪般的白色玫瑰。
命運就是這樣一個反覆無常的美人。
伊斯特到的有些晚了,舞池中已經跳過幾曲,在這場宴會的中心,六歲的坎貝爾少爺被母親和姐姐簇擁在人羣中,豎起的衣領潔白如雪,小小的男孩昂起頭,挺起胸膛,單薄胸膛前掛着一層又一層華美又古老勳章,在燭光裏微微的閃着光亮,每一枚都宣告着他們這個家族悠久又輝煌的歷史,努力做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喲,來的有些遲啊。”一道輕佻的聲音從身後傳。
伊斯特回頭望過去,查理·坎貝爾正依靠在柱子上,兩手抱着手,咧開嘴,露出白色的牙齒,有些放肆地笑着。這個動作很難說他是不是故意的,手臂上線條漂亮的肌肉鼓起,散發着充滿誘惑力的雄性魅力。
“怎麼樣?你似乎還是第一次來到我的莊園吧,”有侍從恭恭敬敬地端來酒,坎貝爾隨手拿起一支高腳杯,向伊斯特走來,“我親愛的侄女,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你的姐姐呢?”
他的聲音有些輕挑,動作也很放肆,靠近的動作就像一頭肆無忌憚的野獸。
而他這樣幾乎逼近一般的靠近,很容易讓年輕的女孩子們感到一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這是一種很明顯的冒犯。
而伊斯特只是安靜地望着他,這個小女孩今天依然是一身黑紫色的裙子,在查理的記憶裏,自從她回到皇都之後,似乎總是穿着與紫色和黑色相關的裙子。
據說在數百年前,紫色是隻有最爲尊貴的貴族才能夠使用的顏色,紫色的染料比其他顏色更不容易獲取,需要花費比其他顏色複雜數十倍的工序,纔可以得到一茶匙的染料,在歷史的記載中,紫色意味着神祕,華貴,妖異,以及。
坎貝爾用舌頭輕輕頂了頂腮,心想。
……冷峻。
而這個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更適合紫色的少女,用一種波瀾不驚的口吻回答他。
輕言細語的像是在念詩。
“你問我的,是哪個姐姐。”
查理·坎貝爾腳步微微一頓,與其說他爲她說話的內容而驚訝,倒不如說爲她說出這句話的態度而驚訝。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安妮羅傑的事情,更叫他感到怪異的是,一瞬間,就連他自己也忽然在想,他想問的,到底是她哪個姐姐。
查理·坎貝爾忽然以一種毫不符合他身份的粗魯口吻大聲喊道。
“馬爾斯,過來!”
他的聲音一瞬間甚至壓到了樂隊的彈奏,舞池中一瞬間寂靜下來,樂隊中剛剛站起身的小提琴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查理衝他咧嘴笑了笑,牙齒雪白:“繼續啊,不是很好聽嗎,我付你錢是爲了讓你看着我發呆的嗎?”
小提琴手一瞬間臉色有些蒼白,他匆忙地點了點頭這,一曲婉轉悠揚的小提琴再次響起,隨後,無數樂器所構成的音樂的洪流,再一次灌滿整個舞曲。
六歲的男孩子匆忙地跑到父親身邊,繃着臉,仰起頭,查理·坎貝爾用力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男孩子差點沒站穩,還是努力地再次挺直了脊背。
“這是我的兒子,馬爾斯,他是個很了不起的孩子,又勇敢,又聰明。”
聽到父親的誇獎,小男孩臉上微微有些泛紅,脊背似乎更加的挺直了起來。
“……這些都是騙鬼的謊話,他其實是個小白癡,”查理忽然笑了一聲,“他很容易就會相信別人的話,比那個眼睛長到頭上去的北境小子好騙多了,比起和那小子一起去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勾心鬥角,你不覺得做我的兒媳會更有意思一點嗎?”
小男孩微微張大了嘴,呆若木雞的,看着自己嘿嘿笑着的父親。
“別這麼看着我,侄女,你的婚約是怎麼回事兒,你比我更清楚,那可不是一樁好差事,倒不如認真的考慮一下,坎貝爾家可不比弗里德里希家差多少,但我的兒子可比海因裏希蠢多了。”查理粗獷而英俊的臉上興致盎然,彷彿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多麼喪失廉恥。
“要是早知道你一旦不喜歡凱撒那個蠢貨,就會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你定給馬爾斯,我一直想找個有用的兒媳,哪裏輪得到那個北境來的毛頭小子……”
“坎貝爾公爵。”
涼涼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
“恕我冒昧,能將我的未婚妻暫時還給我嗎。”
查理·坎貝爾微微一頓,一巴掌拍在自己兒子背上,差點把兒子拍到地上,一邊把臉扭過去。
幾步之外,穿着黑色禮服,衣服下襬垂過膝蓋,臉色蒼白,黑色頭髮的年輕人,正靜靜地望着。
他菸灰色的眼睛讓人想起烈日下飛鳥掠過的陰影。
查理迅速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好吧,別這麼看着我,我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而且,海因裏希,我比較希望你叫我一聲查理叔叔。”
海因裏希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
查理摟着兒子,回過頭,笑嘻嘻地對少女說:“你看,這不是一個無趣的男人嗎?要給他做老婆,那可這是地獄般的日子,侄女,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放蕩的男人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帶着兒子走遠,只留下這個角落裏一對年輕的未婚夫妻,沉默地對望着。
“或許我不該打斷他。”半晌後,海因裏希平淡地說。
伊斯特看了他一會兒,說。
“這不是你心裏想的話。”
“哪一句。”
“每一句。”
海因裏希擡起頭,望着她,發現對方正以比他還要認真的表情注視着他的臉,淺紫色的眼睛眨也不眨。
那是絕對和愛意與關懷沒有任何關係的眼神。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個習慣真是讓人厭惡。”
“沒有。”伊斯特說。
“我想也是。”海因裏希伸出手,並不是很鄭重的姿勢,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出,一個聊勝於無的邀舞動作。
“兩個選擇。”
“第一個,和我跳舞。第二個,萊因神父大概還有三十秒就能夠穿過人羣到達這裏。如果你更願意和他聊天的話。”
—
草木茂盛的庭院中,紅玫瑰閃閃發光,曾經有詩人形容坎貝爾家的玫瑰,說它們美麗又邪惡,像是被火焰映紅的蛇的鱗片,雖然這很大一部分是詩人在諷刺坎貝爾家這一代的當家,查理·坎貝爾的品行之敗壞放蕩,簡直足以和卡佩彭斯家相提並論。
然而在深秋的夜裏,在巡夜的火光裏,一片片鮮紅的玫瑰,確實有着蛇的鱗片一般的灼灼妖異。
一隊巡夜的坎貝爾家護衛列隊整齊地穿過玫瑰花盛開的小徑,當最後一個人踏入小徑之後,一聲悶響忽然傳來。
那聲音又輕,又微弱,就像是淺淺的風聲。於是誰也沒有在意。
直到那輕微的響聲,一次又一次,接二連三地傳來。
最前面的小隊長終於忍耐不住,回過頭去。
而他所首先感覺到的,是一道微弱的銀光,在靜謐的黑夜裏,無聲無息,又殺氣四溢地直逼眼前而來。
他在一片茫然之中,只能感到脖頸上一道冰冷又堅硬的觸感。
以及人類溫熱的皮膚,被銳利的刀毫無阻礙的切開的感覺。
就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
人類的喉嚨被切開,鮮血噴射出來,原來是會發出像風聲一樣的聲音。
然而下一秒,有比風聲更快的東西中耳畔掠過。
錚然一聲,刀劍相撞之聲驟然響起,已經切進脖子的銳器忽然抽出,黑色的小獸一樣的身影飛快的向後退開,幾個起落,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退到安全的地方。
衛隊長跪倒在地上,嗬嗬地喘着氣,捂住脖子,他拼命地想要擡起頭,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流血過多讓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把銀色的劍尖低垂在眼前,那劍光皎潔而明亮,隱隱約約地映着玫瑰花火焰般的紅。
那是在他暈厥過去之前,所看見的最後的記憶。
晚風吹過,玫瑰花海像是被風撩動的火焰,蔓延搖曳,披着比上一次見面更加破舊,也更加骯髒的黑色斗篷的小狼人,這一次沒有像上次那樣取下斗篷。
他緊緊握住雙刀,俯下身,擺成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威脅與攻擊的姿勢。
斗篷下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像是一條陰冷的毒蛇。
“……我的同族,回答我,你出現在這裏,是爲了幫我復仇嗎。”
銀色頭髮的狼人沒有說話。
他臉上戴着夜梟的銀色面具,遮住了臉也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從夜梟的雙瞳之中,隱約透露出來。
那眼神沉默至極。
窮兇極惡的殺人犯,經驗豐富的襲擊者,他手上所沾滿的血,足以讓整個皇都都在這寂靜的夜裏戰慄難眠。
似乎就在不久之前,這個小小的孩子,還曾經歡喜雀躍地抓着他的衣服,垂淚痛哭,歡喜不已。
快樂的,天真的,孩子的臉。
“不回答,那就是人類的幫兇。”
冷冽的聲音忽然近在咫尺地響起。
就彷彿鬼魅一般,瘦小身材的狼人貼着地面襲來,以幾乎無法想象的速度襲來,左手的刀架開青年提劍阻擋的右手,右手的刀自下而上,精準而狠辣地,爲了切下青年的腦袋而刺去!
—
“那個斷頭襲擊者,聽說是個像野獸一般的怪物呢。”
貴婦人聲音發顫地說。
萊茵神父有些意外地說:“您是在說什麼?”
貴婦人也有些喫驚,重重圍繞在他身側的貴族女眷們面面相覷,直到一個臉上有着淺淺雀斑的貴族小姐恍然大悟地說:
“您不知道嗎,就是最近那個讓大家都夜不能寐的可怕殺手啊,因爲他總是喜歡把可憐的受害者們的腦袋砍下來,所以大家現在都給他取了個斷頭襲擊者的稱號,您難道不覺得很貼切嗎?”
萊因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非常不喜歡以這樣的方式去形容一個邪惡的異端者。
尤其是那個稱號,聽上去並不是爲了用作區分,而僅僅是爲了博人眼球和誇誇其談。
就像此時此刻,這些嘴裏說着真是可怕,用羽毛扇遮住臉,可是眼睛裏卻分明都是興致勃勃,帶着掩飾不住的好奇的年輕女子們,很顯然,比起對這件事的畏懼和對於對受害者的同情,她們更沉迷於這邪惡的悲劇的刺激感中。
而這樣的人,顯然不會只有她們幾個。
哪怕只是在這間富麗堂皇,歡聲笑語的宴會之中,也有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帶着這隱匿又褻瀆的好奇,去談論那些悲哀的死亡。
哪怕那些被悲慘地砍去腦袋,淒涼死去的受害者中,也許就有曾與他們跳過舞的朋友,和他們一起打過獵的家人,甚至是素不相識的,還不曾見過這個世界,就已經被死神帶走的,襁褓中的孩子。
那已經不是人類的所爲,只有最邪惡的魔鬼,纔會做出這些無法被任何人寬恕的罪惡。
……那麼,歡笑着,輕率地,無知地,談論這些罪惡的人們呢。
萊茵意識到自己又想要握住胸前的十字架了。而這樣的衝動,在最近的幾個月裏,似乎出現的未免太多了些。
“……神父,神父大人,”嬌柔的女聲顫顫地問,“您能和我們說一說,什麼樣的魔鬼,纔會想要砍下別人的腦袋嗎?”
萊因回過神,定了定神,道:“據我的瞭解,並不存在這樣的魔鬼。”
“啊,難道是什麼教廷也不瞭解的魔鬼嗎,多麼可怕啊?”一片驚呼之聲響起。
萊因張了張嘴,忽然有些啞口無言。
“那有什麼和與此相關的其他傳說嗎?”最開始那個雀斑女孩卻一本正經地追問着。
她恰到好處的發問很好地爲萊因的沉默解了圍,萊因思索片刻,幾乎是瞬間便在腦海中的無數神學典籍中找到了回答。
“確實有的,那是關於狼人的傳說。”
雀斑女孩驚訝地眨了眨眼。
這也難怪,會在這樣的場合中,聽到狼人這個久遠的應該已經淹沒在歷史裏的名字,的確會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這在這時,萊茵忽然注意到樂團已經又換了一首曲子,而已經在舞池中心跳了兩支舞的那對和他相交頗深的未婚夫妻,也終於從舞池之中走了下來,一陣久違的近似於解脫般的高興涌上心頭,他一邊滿懷期待地望着他們,一邊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語速。
“就像我們所知道的那樣,狼人絕不會輕易死去,他們有比人類更加漫長的生命,也有人類無法想象的自我治癒能力,但是就算這樣幾乎毫無缺陷的狼人,如果被切下腦袋,那也會毫無疑問地即刻死去!”
—
玫瑰盛開的庭院之中,比玫瑰更加鮮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凝結成暗紅色的小河。
“又躲開了。”骯髒的黑色斗篷之下,一線銀光一閃而過。
稚嫩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下一次,就不會讓你躲開了。”
在幾次人類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交鋒之中,每一次相觸和分開之後,青年的身上都會多出一道傷口,而那像是野獸一般的黑色斗篷下的男孩子,卻幾乎毫髮無傷。
青年單膝跪地,按住血流不止的脖子。
就在剛剛,鋒利的刀刃幾乎將他的脖子切下一半。
那對於任何人類來說都是足以致死的致命傷,但是對於狼人來說,僅僅是在說話的間隙,那可怖的傷口就已經癒合到看上去不過是被輕輕劃了一刀的程度。
“我不明白。”
小狼人盯着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忽然開口,聲音滿是怨恨。
“我不明白,就在哪個燈火輝煌的房子裏,有人殺死了我的主人,你是我唯一的族人,你爲什麼不但不幫我復仇,還要阻攔我。”
青年額頭滿是汗水,他臉上的面具已經在交鋒裏被劈開,露出一張英俊至極的,因爲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臉。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久久不語,隔着夜色望着那夜色裏緊緊握着刀,形銷骨立,唯有眼睛像是燃燒着鬼火,被怨恨和憤怒催發的很亮很亮的小小狼人,他忽然低聲地開口,說出今夜第一句話。
“收手吧……已經夠了。”
沙啞而緩慢。
然而就在他話音尚未落地的一瞬間,一道陰影貼着地面襲來,冷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算了,我不想聽。你已經不是我的族人了,你只是向人搖尾巴的狗而已。”
青年以驚人的速度提起劍,然而小狼人卻比他更快地用身體撞上了他的劍鋒,劍刺進小狼人的肩膀,鮮血四濺,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的遲滯,銳利的劍鋒已經如閃電一般刺進青年的喉嚨。
就在這時,一處微弱的金紅色的火光,忽然在小狼人的耳畔彭地一聲亮起。
就好像一隻火柴,在無邊寂靜的夜色中驟然劃亮。
一道笑嘻嘻的愉快女聲,在小狼人的耳邊毫無徵兆地響起。
輕快又隨意,若是在某個無人的巷子中,甚至像是一場讓人心生歡喜的美妙豔—遇。
對小狼人來說,卻陰森的像是地獄裏魔鬼的詛咒。
“準備好了嗎,小傢伙,放煙花了喲。”
小小的,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般的紅色,在他的大腦邊轟然炸裂而開。
—
“咦,”萊因停下對話,向落地窗外看去,微微皺起眉,“剛剛,那邊是不是有什麼響聲?是不是應該讓坎貝爾家的人去那裏看看?”
沒有人迴應他,除了他們這個僻靜的小小角落,整個宴會歡鬧的聲音幾乎掀翻屋頂。
幾位在一旁用羽毛摺扇遮住了臉,躍躍欲試地想要靠近,卻像是有些畏懼般的貴族小姐們向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於是神父非常自然地向面前的伊斯特小姐徵求意見:
“伊斯特小姐,您也沒有聽見嗎?”
“沒有。”伊斯特說,口吻平淡。
她波瀾不驚又漠不關心的口氣,讓萊茵神父的心立刻動搖起來。
最後,他只好謹慎地向始終保持着冷淡表情,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曾說過的弗里德里希公爵詢問道:
“公爵大人,您認爲呢?”
弗里德里希公爵垂下眼簾,菸灰色眼睛默不作聲地掃了身邊的未婚妻一眼,片刻後,又將目光轉向了窗外的夜色中。
他的沉默對萊因神父來說無疑是一種否定的態度,這讓他納悶起來。
難道真的是我昨夜禱告的太晚,以至於都出現了幻聽嗎。
老師說的果然沒錯,人如果不能保全自己的健康,就不能更好的侍奉神。果然我的學習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黑袍的虔誠神父立刻充滿愧疚地反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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