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怎忍有別情 三
水沉香拉着小安,從黑黝黝的船艙裏走了出去。推開艙門,外面的陽光幾乎閃瞎了眼睛。銀鎖閉上眼,悄悄跟着她們走了出去。
水沉香站在船頭,對着旗艦招手,大聲喊道:“哥——”
可惜江風太大,聲音傳不過去,水沉香打手勢給對面的瞭望手,瞭望手低下頭,雙手攏在嘴邊,大聲跟呼樂說着什麼。
呼樂往後看了兩眼,打偏了舵,指揮水手降下半帆,兩船開始慢慢相互靠近。他放開舵杆,跳上橫桅,拽住一根纜繩,用力蕩了過來,砸在甲板上,發出了好大的響聲。
忙碌的水手們都忍不住擡起頭來往這邊看了一眼,見是老熟人蠻帥水呼樂,又紛紛低下頭去做事。
水沉香拉着小安,跑到呼樂面前,對他說:“哥,這是我水家的媳婦,你可不能再說廢她武功了!”
“哼,”呼樂雙手抱在胸前,倨傲地看着江面,“你這還差不多,可不能對不起人家,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她答應得十分乾脆,又拉了一下小安,說,“快叫兄長。”
“兄長……”小安一直看着地面,頭都快勾到胸前了。
呼樂十分滿意,點了點頭,張嘴想要說什麼,忽然變了臉色,道:“等等,等等,好像哪裏不太對……”
水沉香的表情顯得十分高興,擡起臉來,對呼樂道:“哥,我的船就勞煩你了,我們進屋了,還有點事,我要同小安商量一下。”
她拉着小安又跑回艙裏,呼樂在背後喚道:“跑什麼!跑什麼!到底誰嫁誰娶啊!”
艙門砰地一聲關上了,把他的呼喊聲擋在了艙外。
銀鎖走過來,笑道:“恭喜。”
呼樂道:“讓小少主看笑話了,昨天多虧你解圍,我還沒謝你呢!”
銀鎖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兩人走上船尾樓,呼樂接過二副手中的舵杆,替他掌舵。銀鎖坐在船舷上,一隻手扯着纜繩,人往後靠去,懸在半空。
呼樂道:“真的有女神阿努蘭的故事嗎?”
銀鎖翻起來,眨眨眼睛,道:“當然有。”
呼樂拍着胸口道:“哦,我還擔心是假的……”
銀鎖笑道:“你如何放心阿香同小安在一起的?”
呼樂道:“這個,這個,娘有情,妾有意……小安又挺有本事的,我妹妹也不差,我難道還能不讓她們過了?”
“你真是個好哥哥。”
呼樂嘆了口氣,道:“是啊,我對她簡直沒有再好了,你說她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希望以後日子就這麼過了,只有相聚,沒有離別。”
銀鎖笑笑,沒有答話,心中卻道: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有永遠的相聚呢?
金鈴自水中被人救起之後,強撐着向人打聽了那船的消息,便拖着疲累的身軀回了王府。
蕭荀的人滿城亂轉尋找離家出走的郡主,卻居然是叫她自己走了回來。蕭荀的面子就此沒有了,自認倒黴,回家領罰,王妃氣呼呼地看着他,直罵她沒有看好妹妹。
蕭荀不忿道:“娘,到底誰是你親生的?!你幹什麼對她那麼好?”
王妃嘆了口氣,道:“你從小錦衣玉食,我和你爹半點不曾虧待你。金鈴卻從小在外受苦。你可知她劈柴挑水生火煮飯樣樣都會?她長得那麼瘦弱,我一想就心疼……再看看你,天天在家喫五碗飯,長這麼大塊頭,什麼東西能傷着你了?”
她越想越不忿,遂伸手在蕭荀身上擰了一下。蕭荀皮緊,頗難下手,她捏不起來,遂改捏爲捶,又想到他皮粗肉厚,估計沒什麼感覺,捶得更加用力了。
蕭荀本想反駁“金鈴也喫五碗”,但很快察覺到已無法和孃親講道理,只得放棄了,道:“娘,那金鈴現在如何了?”
王妃道:“大夫說是勞心過度,又受了涼,睡覺方是正途。我跟你說,你可不要趁她睡覺就欺負她,娘這回親自看着她。”
“娘,你真是……”
王妃一擡下巴,道:“怎麼啦?我看着她便喜歡,你要嫌我偏心,不如先怪你是個男娃。”
蕭荀哭笑不得,道:“娘,我就算是個男娃,也是你給生成個男娃的……”
他說到一半,便收口不言。大家都知道王妃年輕時生過一個粉妝玉琢的小郡主,可惜早夭,她最想的便是要個女兒,此番有個漂亮伶俐的女兒,也無怪她過度保護。
金鈴回來之後,就發起了高燒,現下在自己屋裏睡得不省人事,晨昏不知,昏昏沉沉地已有三日了,大夫來看過幾趟,無非是開一些退熱驅寒的藥給她喫。她吃了藥就睡,常常沒喫飯就又睡了半日,三天睡下來瘦了不少。王妃心疼無比,日夜守在她牀前,喫住都搬到了這裏。
南平王從宮裏回來,聽說金鈴病了,衣服都沒換,就往她這院子裏來,見到王妃,道:“阿貞,聽說你這幾天累壞了?”
王妃臉有憂色,道:“金鈴病倒了,我好擔心。”
南平王道:“辛苦你了,你自己呢?好好休息了麼?”
王妃笑了一笑,道:“她小時候,我倆不也是天天守在這裏嗎?”
南平王亦陪她笑了起來,道:“你我二人,現下已經老啦,要量力而爲。大夫說金鈴沒事,金鈴一定沒事的。對了,輞川居士要出獄了,你說,我們是不是把他接到府裏來住?”
南平王妃道:“阿郎,會不會有點太魯莽了?若是有人知道是你在搗鬼,你又如此明目張膽地將人接到家裏來,難免會被人當做挑釁,從此記恨你,不大好呢。”
“那,阿貞說怎麼辦?”
王妃笑了一笑,道:“阿郎,阿郎,低下頭來。”
南平王俯□,王妃仰起頭來,在他耳邊低聲交代。南平王俯首帖耳,唯唯稱是。
金鈴病重在牀,向碎玉出獄時,她睡得捨生忘死。6亢龍卻是有備而來,推着輪椅,和銀鎖二人站在皇城前,等候他出來。
6亢龍踮腳眺望,銀鎖卻惴惴不安,四處亂瞟,生怕大師姐會來,兩人見了尷尬。
遠遠見着有一輛車,兩人放眼望去,原來是鄧昭業找了個板車,把向碎玉拉了過來。
鄧昭業見了銀鎖,笑嘻嘻道:“銀鎖,這麼大一件事終於叫你辦成了,真了不起,你大師姐怎麼沒來?”
銀鎖支吾道:“不、不知道。”
她一眼便看到6亢龍,忙道:“鄧二郎,這是我師父,這個……”
6亢龍一拱手,道:“我叫吳慈仁,家兄蒙你照顧,感激不盡。”
鄧昭業見他一副輕裘緩袍、溫文爾雅的樣子,想是個富商大賈,同他二人相對作揖,客氣了一番,直到向碎玉哼了一聲,6亢龍才轉過身來,笑道:“讓大師兄久等了。”
他伸手將向碎玉抱到輪椅上,揮別鄧昭業,慢慢往南邊推着,說道:“大師兄,我和銀鎖剛從上游下來,城裏最近一日的事情,還不大清楚,金鈴爲何沒來,過後我替你去看看。”
向碎玉道:“我想多半是南平王不想惹人注意。”
“哦,房頂上躲着的都是王府的人?那我可要叫人不要殺錯了……”
向碎玉笑笑,道:“你倒是越發威風,出入都有人跟着。你居然沒趁亂拿下烏山,我倒是有點不懂了。”
6亢龍也笑笑:“大師兄,恕我直言,向歆對手下的人,可比你好。水至清則無魚,這道理你原是懂的。”
“……嗯,我知道。”
“而我呢~你知道我這人很懶,硬仗不願意打,喜歡坐收漁利,你們烏山內亂,我正好南下發展,誰也奈何不了我。”
“哼!”向碎玉雖然哼了一聲,但嘴角噙着笑,“老滑頭!”
他又推着向碎玉走了一段,向碎玉問道:“你想帶我去哪?”
6亢龍笑道:“先去喫飯。”
“銀鎖呢?”
銀鎖忽然從半空中落下來,道:“大師伯,找我什麼事?”
她的彎刀還拿在手裏,往地下一甩,甩出一串血珠,很快變得纖毫不染,又被她插回背後刀鞘裏。
6亢龍笑道:“大師兄仇家不少麼。”
銀鎖笑道:“還好吧,也就幾個,那天我把卷宗押送到皇城裏,那一路上纔多呢,殺都殺不完,南平王的手下還撿到幾個人頭。”
6亢龍和向碎玉都皺起了眉頭,道:“哦?竟然這麼危險?”
銀鎖笑笑,道:“還好,還好,我們自己人沒有傷亡。”
6亢龍大笑道:“那是!派給你的都是我教精銳,若是有所折損,定當爲你是問!”
銀鎖撅嘴道:“回去讓康叔叔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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