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对王
照相馆内,党务处的特务虎视眈眈的盯着這帮学生,从后面翻墙进来的学员们板砖、凳子、木棍和特务们对峙,虽然特务拿着枪械,但两队上百人学员的阵势還真唬住了他们。
這些学员是真大胆,面对枪口一個個不害怕不說,還不断叫嚣着有种开枪,即便是几名女生也丝毫不惧,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党务处的特务怀疑人生。
投鼠忌器的他们看到自家处长进来,這才又有了底气,本打算继续耀武扬威,但徐处长一個冷冽的眼神后,纷纷收起了枪。
张安平也示意学员们把丢人现眼的家伙什撂下。
确实有点丢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学员们着装不统一,又沒配武器,总感觉差点气势……
徐处长不是蠢人,从知道這些人来自特务处后,就明白特务处這是要摘桃子了。
他怀疑正是因为特务处的這帮新丁,才让共党察觉,故而沒有进来接头。
但不管是不是因为特务处所致,徐处长都要将這顶帽子扣到特务处头上。
他开门见山的就道:
“张世豪,你知道因为你们的为所欲为,放跑了什么人嗎?中共江苏S委的核心人员之一!因为你们的缘故,跑了!”
张安平一個激灵,随即色厉内荏道:“徐处长,伱少给我們扣帽子!說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要這么說,我還說是你们党务处放跑了共党——我亲眼看见的!”
他吓了一個激灵是假,心裡暗呼侥幸是真。
這时候自然不能落人口舌,所以他才胡搅蛮缠。
“你……”
徐处长气坏了,多少年了,他還沒见過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话的!
但看着张安平混不吝的样子,知道和這种人讲道理是白扯,便道:
“我不和你說了——我和戴春风說!”
张安平自然知道自己终究是级别不够,胡搅蛮缠還行,但和這些大佬讲條件是沒资格的,故而也不生气,只是哼哼的說道:
“别的我不管,反正是你们的人想抓我的学生!”
徐处长不理会张安平的哼哼,命人通知特务处,让特务处過来几個够资格的。
共党是抓不成了,但這口锅一定要让特务处背。如果特务处不背,那就停止目前对党务处的小动作——這段時間党务处被特务处整的鸡飞狗跳,再不制止,人心就得散了。
不說照相馆裡的事,且說太平路上。
作为指挥的徐百川看到党务处的处长出现后,瞬间就意识到事情大條了。
显然,党务处這次要抓的是一條大鱼。
他不敢露面,因为他根本沒资格扛党务处的处长——他就是特务处的一個小小的中层而已,沒资格和人家对话。
张安平够义气的顶住了党务处明面上的一把手,這让徐百川感动不已:
安平老弟果然是靠得住啊,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
既然张安平顶住了党务处的一把手,那他也不能掉链子,自然要解决自家的問題。
趁着党务处這时候收缩人手,徐百川赶紧命人将抓捕的可疑分子转移,并在脑海中准备說辞,等待迎接自家处长。
這就跟打牌一样,人家出了小王,自己這边必然也要出個王才行……
自家处座要過来,他自然不敢隐瞒,要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处长,方便处长和党务处谈判。
郑耀先接到了徐百川转移可疑分子的命令。
他自然不推脱,不仅安排学员转移這边抓到的可疑分子,還跑到沒人做主的左侧据点,安排学员转移。
就在郑耀先离开后,右侧据点内,一男一女两人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郑耀先给他们的压力有点大,两人一直装作战战兢兢的模样,不敢露出破绽,现在郑耀先离开,看守的只有几名一看就是菜鸟的学员,两人终于能交流了。
男的是张安平的上线岑庵衍,女的则是岑庵衍的直属上线钱大姐。
岑庵衍让张安平今晚過来的目的,是介绍张安平入党。
他本来打算是等着子弹生产线运抵苏区以后介绍其入党的,但在了解了张安平在党务处受刑时候的顽强表现后,他决意现在介绍张安平入党。
正好上线钱大姐因为子弹生产线的事跑南京来了,他便打算請钱大姐担任监誓人。
钱大姐早就想见见到最开始的“群众”现在代号“喀秋莎”的张安平,自然乐意担任监誓人。
他们俩将地点选在了吉兴照相馆,一则是因为這裡是一個密级挺高的紧急、备用联络站,另一個原因是正好给张安平建档——张安平的化妆能力不是挺强嗎?直接用伪装后的形象建档,既安全還能在关键时候保护他自己。
可两人怎么都想不到,隶属江苏S委的秘密联络站吉兴照相馆,会在這個时候暴露,且大街上满是特训班的学员。
岑庵衍察觉异样后就想带钱大姐离开,可偏偏被路桥山给盯上了。
要說這路桥山也是“人才”,他自己戴着眼镜,却对戴眼镜的人沒好感,一看到岑庵衍后就觉得這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再看看他身旁的女伴,一男一女像夫妻,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因此他将两人列入了可疑分子。
爱好表现的路桥山马上請郑耀先动手“劫持”两人。
郑耀先沒觉得這两人有問題,但他也乐意多抓几個“可疑分子”,自然就上前“劫持”了两人。
他是真不知道两人身份,要是知道了,說什么都不会拿人,反而還得训路桥山几句——可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阴差阳错间,把张安平的上线和上线的上线给抓了……
被郑耀先劫持,岑庵衍的第一反应是张安平叛变,但紧接着就否定了猜想。
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在右侧据点内看到其他被抓者后,岑庵衍才明白,特务這是抓“可疑”份子呢。
于是他用微表情和眼神示意钱姐不要担心。
钱姐斗争经验丰富,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小场面吓到。
等郑耀先离开,两人才放心的用摩斯码小心交流起来。
【不要暴露,他会救我們出去的。】
【我不担心安全,担心联络站。】
【先保护好自己。】
收到钱姐的意思后,岑庵衍微微点头。
此时据点裡的学员们都准备完毕,路桥上拿着一條毛巾盖在手上,装出自己拿着枪的样子,阴恻恻道:“都老实点,我們是特务处的!我怀疑你们中有共党,待会我带你们出去,谁要是试图逃跑或者大喊大叫肯定是共党!到时候别怪我的枪子不长眼!”
這個据点内被抓的十多人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点头应是。
随后以两名学员押送一名可疑分子的组队方式,开始逐渐撤离。
钱大姐被两名女学员“护送”离开,走到外面的时候她用余光瞥了眼吉兴照相馆,看到吉兴照相馆被特务围的水泄不通后,反而松了口气。
特务的动静這般大,S委肯定会收到相关消息,知道该联络站出事了,不会再自投罗網了。
……
戴处长乘车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徐百川半道上拦住车,得到处长允许后连忙上车,上车就快速汇报起了這件事的经過。
他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說了整件事的经過。
出乎徐百川预料,张安平的表舅最关心的不是对峙,而是另一件事,他问:“既然共党沒有来接头,你确不确定共党就在你们抓的可疑分子裡面?”
“不好說。”徐百川老实說道:“共党狡猾,我們不一定能抓到。”
這种事徐百川哪敢保证。
表舅自语道:“一定是党务处這段時間备受压力,心虚之下故作疑阵。哼!抓不住共党就想拿我特务处說事,沒门!”
徐百川闻言大喜,处长這是定下基调了:
這根本就是共党一個废弃的联络站,党务处无能抓不到人,想拿特务处顶缸!
……
有了决断的戴处长让司机在照相馆门口停车,随后风风火火的闯进照相馆,人未到声先至:“徐处长,党务处无能,想拿我特务处的学员撒气嗎?”
徐处长怒道:“戴春风,你少给我胡搅蛮缠!我們跟了五天的一條线,已经确定今晚会有共党江苏S委高层来接头!被你的人破坏了!”
戴处长推开碍眼的特务进入照相馆,环视一圈后說出了和他外甥如出一辙的话:
“我還說我的人是想抓共党被你党务处给破坏了!”
徐处长气急,這甥舅两人居然都這般颠倒黑白,他愤怒直呼其名道:“戴春风!”
戴处长以冷脸相待,随即望向自己的外甥:“他们沒为难你吧?”
张安平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马上道:“沒有,就是拿枪吓唬了我一番——他们還想拿特训班的学员冒功,被我阻止了。”
“徐处长,上次拿我外甥刑讯逼供想给我扣帽子!這一次下手更黑了啊,想拿我戴某人的学生冒功?党务处越来越出息啊!”
论扣帽子的本事,戴处长可未必比徐处长差,加之上次占理,這次直接借题发挥。
同时也向在场的特训班学员传递一個信号:你们都是我戴某人的学生,我戴某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护着你们!
徐处长好悬一口鲜血喷出。
老子這一次真的是在抓共党啊!
不对,上一次老子也是在抓共党!
不過徐处长毕竟是老狐狸,很快就察觉到戴处长這是在收买人心,在一阵相互指责后,两人心有灵犀的示意可以解除对峙了——两边的人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他们两個则进入裡屋,开始了真正的对话。
徐处长开门见山道:“三处已经被你们的人掌握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停一停了?党务处散了,对你们特务处沒什么好处!”
最上面的那一位爱好就是制衡。
特务处的壮大就是为了制衡当初的特工总部(党务调查科扩编),现在要是特务处把党务处踩在脚下,对特务处来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戴处长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正所谓得势不饶人,他嘲讽說道:“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你……”徐处长又生气了,深呼吸后平复心情,道:“你還想怎么样?”
“党务处在邮检处的人手全部调走,看着碍事。”
徐处长咬牙:“行!”
“听說你们党务处新搞了一批德国的器械,分我一半。”
“戴春风,你别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骑我脖子上拉屎撒尿的是你们,现在說逼人太甚的也是你们!我外甥被你们差点整死,還要逼着他交代老子通共的证据——谁過分了?”戴处长发怒。
徐处长语塞。
他咬牙切齿道:“行!分你一半,這件事到此为止?”
“還有……”
“戴春风,不要往死裡逼!”
“听我說完,這次的共谍案子就移交给我們,這件事到此为止。”
“放屁!是你们的人坏了我的好事,凭什么把案子……等等,你们是不是逮到共党了?”徐处长反应神速。
戴处长呵呵一笑,不做解释。
徐处长气的牙痒,虽然不甘心,但這條线已经是废了,他只能放弃:“行——這是我答应的最后一個條件!”
“徐处长,我戴某人也不是不识趣。”戴处长站了起来伸出手:“希望咱们两家接下来能精诚合作,共同为领袖效力。”
徐处长黑着脸握手,心裡却暗暗发狠,自己一定要查一查,到底是谁特么把情报漏给了特务处——吃裡扒外的家伙,非整死他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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