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造反是一個决定不是選擇 作者:孑与2 难民营,這是云策的叫法,人家有自己的名字叫作——徙营,进入這個营地的人也有一個专门的名称叫作——徒夫。 云策在徙营裡的名字叫做刘长安,是他临时起的名字。 徒夫是要集中起来专门管理的,而管理這些人的首领就叫作徒夫长,徒夫长以上的人便是官府派来的差役,专门管理徒夫长。 一般是六個差役管理一個徒夫长。 官吏们不直接管理徒夫。也不压榨徒夫,专门管理徒夫,压榨徒夫的是徒夫长,得好处的是差役,是官府,一旦徒夫长把徒营搞得天怒人怨,人人都想造反的时候,差役们就会把徒夫长推出去让徒夫们杀掉,再换一個徒夫长。 就這样换着,杀着,灾难也就過去了,徒夫们也就各自回乡了。 這是官府在沒钱,沒粮又要管理危机中的庞大人群的基本手法,算不得稀奇。 荒原這边的人是沒有种地概念的,衣食住行所需都是来自荒原采集,听赵晋說過,以前寨子的主要供给来自打草谷,打草谷的对象是一個叫作‘灵’的荒蛮国家,后来,因为打草谷的次数過于频繁,把那個叫作‘灵’的国家啊给打沒了,大家只好依靠剥衣树的树皮勉强度日。 荒原上有很多植物是可以吃的,除過不好吃之外,也沒有啥不好的地方,勇猛一些的人還可以去荒原狩猎,偶尔能带回来一些肉,在基本生活還能勉强维持的情况下這裡的人活得很沒精神。 云策跟娥姬很有精神,天亮的时候,娥姬从专门挖的沙坑裡取了干净水,在云策的坚持下,用火烧开,這才美美的开始洗漱。 早餐是豆粥跟肉臊子野菜盒子,昨天晚上娥姬就把豆子用水泡了,天亮的时候已经膨胀很大了,用刀子切碎下开水裡,這样煮好的豆粥上有一层厚厚的豆油,喝起来最是醇香不過。 野菜单独吃一点都不好吃,和肉臊子结合之后那個香味就很霸道了,再被油脂把外皮煎成焦黄色,任皇帝来了都想吃一口。 云策把關於徙营的报告弄好后,就交给了狗子整理,见娥姬已经做好了早饭,就過来吃一口。 還沒有下嘴呢,就有很多人在围观他跟娥姬吃饭。 娥姬驱赶了好几次,每次驱赶完,人家又围過来了。 云策喝粥,吃肉臊子野菜盒子吃的不亦乐乎的,偶尔,也会抬头看看那些被食物香气勾引的目光呆滞的人。 来围观的都是未成年人,之前云策把成年强盗打的之哩哇啦的乱叫,却被两個不满八岁的幼童给打劫成功的事情,在徙营裡被传的很广,因此上,大人们畏惧云策,小孩子们不怕。 被人恶狼一样围观吃饭的感觉,跟被人围观小便的感觉是一样的,而云策的心是强大的,如果有必要,就算脱光了,被人围观也能接受,只要能收获到自己想要的就成。 越是活得通透的人,道德感就越低,因为,他早就看透了生活的本质,做起事情来,直奔本质,不与杂事做任何纠缠。 一個集体,如果要人为的制造出阶级出来,并不难,初级阶段无非是吃好饭,穿好衣,让旁人羡慕,认为你比他富有,让他萌生出想从你這裡得到点啥的心思,一個简单的阶级就已经产生了。 這就是云策正在做的事情。 娥姬见人群裡有几個很小的孩子口水都要流淌到地上了,就取出几個肉菜盒子用刀切开,分给了那些贪吃的小孩子。 手裡還剩下一块,就随手给了一個半大的少年。 云策很霸道,在他居住的羊车周围,他不允许旁人住,住地旁边有一個一亩大小的灌木林,他不许别人去,因为,那裡是他跟娥姬的专用厕所。 在徒营裡,吃的比别人好,穿的比别人好,住的比别人好,就连厕所也比旁人高级一大截,加上之前二十七胜一负的武力战绩,云策在徒营裡就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吃過早饭之后,云策就在徙营裡漫步,顺便听狗子给他翻译的各种声音……內容不太好,這一片荒原已经找不到多少食物了,徒夫们想要离开這裡,去食物多的地方继续建立营地,徒夫长不同意。 徒夫长不同意,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如果說硬要找出一個理由,那一定跟官府不久前的那场战败有关。 一千两百名流民击败了官府正兵,获得了最好的武装,他们的胆子变得更大了,已经开始四处袭击官府的商队不說,還派人偷偷潜入徙营,鼓动這裡的徒夫们跟着他们一起造反,一起過上吃饱穿暖且无人压迫的好日子。 這些消息是狗子听了太多人說的话之后总结出来的答案。 “革命?起义?”听狗子說了之后,云策欣喜万分,民智开启的第一步就是知晓,自己的剩余价值被人盘剥了,知道什么是不公正,也知晓公正从来不是旁人恩赐给你的,所有的公平,公正都需要依靠自己的一双铁拳来创造。 总之,就一句话——你凭什么這么对我! 如果能够目睹一场革命,就能大致判断出這支汉人是否已经忘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這句话。 這句话就是汉人江山看似一成不变,实际上却是常变常新的,每一次农民起义都是一個吐故纳新的過程,让老迈的大汉重新焕发生机。 所以,造反,起义,对大汉人来說很重要,一旦沒有了這两個词,大汉早就腐朽的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狗子是一個善于归纳总结的精灵,再给他一些時間,多参与一些事件,他的思维基础应该会更加的灵活充盈,云策很希望有朝一日,這家伙能够以人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到羊车的时候,云策看到一個带着皮帽的壮汉正在跟娥姬說话,云策過来之后,那個皮毛大汉就拱手道:“好汉,裴川有礼了。” 云策看一眼壮汉脚下的皮靴,又看看他头上的皮帽,這是公士才能有的穿戴,整個徙营裡,听說只有徒夫长是公士。 想到這裡,云策也拱手道:“见過徒夫长。” 裴川朝四周看看,见四周无人,就继续道:“刘平安,我們就要大难临头了。” 云策笑了,拱手道:“如此,某家這就离开。” 裴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声道:“不加入我們,就休想离开。” 云策继续笑道:“六個差役防备你一人,他们人呢?” 裴川抬手道:“請好汉移步一观。” 云策跟着裴川走,娥姬在后面拽着他的后襟,裴川粲然一笑道:“少年夫妻一刻都不愿意分开嗎?” 云策笑道:“总要让她觉得跟着我不亏才好。” 裴川大笑一声道:“总归要所有人都有好日子過才好。” 云策笑道:“希望如此。” 两人說着话,就来到了一片灌木枝子扎好的篱笆院落裡,院落裡人不多,却各個都是雄壮的男子,大概数了一下,人数在四人,這在荒原這边非常的罕见,河口寨一個将近五百人的村落,四肢健全的成年男子一個都沒有。 裴川打开草房的门,云策就带着娥姬走了进去,只见地面上摆着六颗人头,人头都被摆在地面上了,他们的表情依旧很丰富,涕泪交流的让人看的后脊背发凉。 仔细看過之后才发现,這六個人都被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個脑袋在土外边。 裴川见云策已经看過六個差役的下场了,不等云策发问,就对其余四個壮汉道:“诸位都是徙营裡的英雄好汉,如今,大事在即,人命关天的来不及细想,红姑娘今天就要過来,我們先把事情定了吧。” 說完话,就从旁边的桌案上操起一柄铡刀轻轻一割,一個差役的人头就被割下来了,可能是因为身子埋在土裡,身体受到挤压之后,血飙的老高。 受到裴川的引导,或者說是他们已经商量好的,旁边的一個壮汉,也接過铡刀,嘿了一声,就把第二個差役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等染血的铡刀送到云策手裡的时候,最后一個差役已经被活活的吓死了。 云策提着铡刀对裴川道:“中间少了一個环节。” 裴川道:“什么环节?” “许我好处的环节,连這個环节都沒有就指望我卖命?” 裴川不以为意的道:“你跟你女人的命就是好处,徙营已经投靠了红姑娘,都要跟红姑娘走的。” 云策摇摇头道:“我不想。” 裴川道:“官府不知道你不想造反。” 云策想了一下丢掉铡刀道:“你說的对。” 裴川沒有逼迫云策继续去杀那個已经死掉的差役,而是用脚踢了铡刀一下,铡刀就旋转着把那個死人头给割下来了。 差役留下来的甲具跟兵刃,被裴川分给了其余四個人,到云策的时候他道:“刘兄弟,你的东西哥哥先帮你留着,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再给你。” 沒有歃血为盟,人家不信任是很正常的,云策答应一声就带着娥姬离开了草房。 人家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他们,云策只想看看即将到来的红姑娘到底是一個怎样的巾帼女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