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沒有立场就是最大的立场 作者:孑与2 猪头人跳上房跑了,起义军们就再一次围着城主府的人恶战,這一次,沒了凶恶的张雅量,起义军们终于展现了自己本该有的凶残力量。 随着城主府的人不断地退却,地上的张雅量已经被人剥成一头光猪,一张软塌塌的脸贴在地上,洇湿了大片的土地。 云策回到客舍的时候,這裡已经开始着火了,就在火光中,娥姬正举着弩弓逼迫那個老汉跟女使帮她搬运装肉的坛子。 在他们居住的客舍门口,那個年轻的伙计倒在地上,胸口插满了弩箭,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看现场,云策就猜出這裡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日裡换了那么多的钱,伙计跟老汉见男人不在,就想发一笔横财,结果,抢劫的主力被娥姬给射死了。 有时候,云策忽视了娥姬本身就是在荒原长大的人,她可不是什么大宅门娇滴滴的大小姐,而是一個为了求生,可以使出无数手段的半野人。 云策轻笑一声,从屋顶上跳下来,娥姬端着弩弓的手丝毫不抖,循声转過来的小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要是不要你,你怎么办?” “我就赶着马车回河口寨去。” 云策抬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开玩笑道:“想啥呢,我就是出去办点事,钱粮都在你這裡呢,离开你我吃啥?” 娥姬破涕为笑,用袖子擦一把脸,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连老汉跟那個使女逃跑都不顾了。 云策把东西都装上羊车,這平远城是不能待了,接下来,這裡就是人间炼狱,那些在外過着牛马不如生活的流民,现在进城了,天知道他们会干出啥事情。 起义军裡面的那些人,要嘛跟官府有血仇,要嘛就是被官府打压的沒有出头之日的人,一群人宣泄怒火的时候,說实话能干出比野兽還要凶残的事情来的。 破城前,云策多少還有些用处,现在,城池破了,他這個游离在起义军组织外的人,如果不加入他们,遭到清算几乎是必然的。 還不如趁现在猪头人還有几分威慑力,远离這座破城为好。 云策想尽快离开,娥姬却想着把這座客舍搬空,主要是這裡有很多她沒有的东西,比如矮几,比如屏风,比如…… 等云策把厨房裡最后一袋子麦子装上羊车之后,這辆羊车就被装的满满当当的,两人沒地方坐,云策只好把娥姬丢到车顶上,他步行赶车。 走到大街上,满载而归的人可不仅仅只有他们两個,看样子城裡的反抗力量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遇见的起义军身上,肩膀上都挂着战利品,喜洋洋的从這家蹿进另外一家。 对于城裡哭爹喊娘的动静,娥姬似乎比云策還要习惯,哪怕看到一個女子被人扛走了,哭的要死要活的,娥姬也不为所动,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人家的绣花裙子上,眼中的光芒炽热的厉害。 对普通人来說這一幕是凄惨的,但是,对于生活在河口寨的娥姬来說,粮食被抢夺,父亲被屠杀,母亲被侮辱,小孩子死于饥饿,這不過是她以前生活的日常。 野人会杀他们,不怀好意的商队会杀他们,莫名其妙的客人会杀他们,就连一些路過的军队,也会忍不住欺负她们一下。 所以,那個穿着绣花裙子的女人的遭遇,就沒啥可痛心的,按照她的逻辑,那個女人被欺负之后還能活着,這已经挺好的了。 云策以前沒有经历過這种惨烈的场面,现在身临其境的体验了,他开始明白云临川的心为啥那么硬了,跟他的经历相比,让自己的子孙去执行必死的任务,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云策赶着羊车抵达那座阁楼的时候,阁楼已经被烧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火苗从楼阁的四面喷吐出来,就像是流动的水,只不過,這种水不向下,而是翻卷着向上翻腾。 那只大角羊被炽热的火焰烘烤的连连后退,云策只好把一块布用水浇湿,披在它的身上,同时把它的眼睛蒙上,对娥姬做了同样的措施后,他就牵着羊车从阁楼的旁边经過,在他经過后不久,那座楼阁就倒塌了。 红姑娘守着后门,這裡尸横遍野,她就站在尸体堆上,暴露在火光裡,举着四米长的木矛,指着那些拥挤在城门口的人。 裴川也在,他就在红姑娘的身后,他站立的位置比较巧,是一片阴影,旁边還有不多的几個人,看样子也到了强弩之末。 有她们几個堵着门,城裡的人就出不去,云策不知何时收起了猪头面具,跟一群瑟瑟发抖的富人们挤在一起。 能打的人已经上前被打死了,现在剩余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眼看后面涌来了不少的起义军,這些平日裡养尊处优的人也就绝望的哭泣起来。 云策不打算上前跟红姑娘這個叛匪结交情,他现在是平远城城主张雅量推薦给出云州的高级人才,不可跟叛匪多有纠缠。 原本打算自己赶着车杀出去的,看到城门口的這些待宰羔羊之后,云策觉得自己需要多考虑一下,仅凭张雅量的荐书是不够的,他還需要這些人给他见证一下,如此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红姑娘早就杀成了一個血人,即便是如今威风凛凛的,其实也到了强弩之末,于是,云策就拿起弩弓,這段弩箭的箭头,装好這些木棍,就朝最前面的一只大角羊的粪门扣动了扳机。 那只温顺的大角羊咩的惨叫一声,拖着车厢就向红姑娘冲了過去,在云策不断扣动扳机之下,更多的大角羊不要命的冲向一夫当关的红姑娘。 红姑娘的长枪刺进了大角羊的胸膛,大角羊也在那一瞬间把红姑娘的长矛杆子给折断了,大角羊依旧带着强大的势能撞向她。 她高高的跃起,跳上马车,探手从奔驰的马车上拽出一個肥硕的老者,狠狠的惯在地上,却不防已经死去的大角羊被车厢簇拥着一头撞向城墙。 裴川等人虽然然也奋勇向前,也拦截下来了两辆马车,其余的马车却趁机穿過破烂的城门奔向了旷野。 云策家的羊车自然也跟着出去了,云策临出去之前,還朝狂怒地红姑娘丢出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红果子是他在那座阁楼的公廨裡找到的,味道很好,虽然還是有一些酸味,不過呢,多吃几口就会甜起来。 火光中,红姑娘看到了云策的脸,也看到趴在羊车顶上好奇看着她的娥姬,两人的笑容都很诡异,如果非要說明白笑容的含义,红姑娘觉得這两個人一定在笑话她是一個傻子。 愤怒的红姑娘把果子叼在嘴裡,奋力向刚刚离去的云策投掷出了她折断的矛头。 矛头跌落在石板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就像一声最无奈的叹息。 裴川气喘吁吁的過来道:“我收集一些战马,出去追。” 红姑娘摇摇头,刚才突然出现的一幕已经准确无误的告诉她,這些人是刘长安保下来的人,如果不顾一切的追击,一定会遭受刘长安的反击的。 這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他一会像是起义军的盟友,给他们积极出谋划策,一会又同情那些吞噬民脂民膏者,带他们逃亡,总之,是一個难以捉摸的人。 “不用,逃出去的不過是一些无用之人,赶紧修复這道城门,我們要在天亮之前,彻底的掌握平远城。” 裴川舔舐一下焦渴的嘴唇,心中大呼可惜,刚才逃掉的那些马车,其中就有城主张雅量的小女儿,那可是一位倾城倾国的美人呢。 羊车出了城,云策就放慢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已经给了红姑娘足够清晰的讯息,她应该不会无脑追出来的。 今晚虽然是一個杀人放火的夜晚,月亮却格外的明亮,虽然升起来的时候杀戮已经到了后期。好在,给他们照亮了道路。 走了一個小时之后,平远城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了,倒是升起的浓烟多少遮蔽了一点月光,就像是给月亮披上了一层黑纱,显得神秘又美丽。 “┗`O′┛嗷”娥姬站在车顶上冲着荒原大叫,她很兴奋,兴奋的情绪她的身体已经装不下了,不宣泄出来,会把她活活的憋死。 先一步离开平远城的人,早就驱赶着马车跑的沒影了,独留下云策這一辆马车在月色中踽踽独行。 “阿策,我們接下来要去哪裡?還是要去路尽头嗎?” “嗯,听說所有道路的尽头便是长安,所以,我們要去长安。” “长安有什么?有草粮,有豆荚吃嗎?” “有,那裡啥都有,只要有钱,就能吃到最好吃的东西。” “我有一堆钱。” “不够!” “那就多赚钱,就像你這一次在平远城赚的,我也要多赚钱,到时候我們一起吃遍长安好吃的。” “好,如你所愿。” 云策的這只大角羊似乎对這條路非常的熟悉,不用多干预,它自己就能拉着车走,有些时候,它甚至可以自动绕开一些坑洼地带。 于是,云策也就跳上车顶,跟娥姬一起躺在车顶看着天上的巨大明月跟着羊车,慢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