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龙威,這世上真的有龙? 作者:孑与2 云策家的院子裡也栽种了很多的喇叭花,跟老祖宗那裡整齐划一的喇叭花不同,他家的喇叭花的藤蔓爬的满世界都是,有一些甚至爬到了窗台上,正装扮着他的窗户。 看到熟悉的院子,云策真的還想继续活下去,可不知为啥,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世上就沒有平白得来的胜利,這一点,云策很清楚,尤其是父母也为工作牺牲之后,沒人比他更明白荣耀之花需要血来浇灌這個道理了。 下了山,推开已经褪色的堂屋大门,阳光立刻就照射进来了,堂屋裡顿时亮堂起来。 云策点燃了三柱香插进香炉裡,虔诚的向供桌上的灵位跪地三叩首,在自省過之后,发现自己并未行差踏错后,云策第一時間向祖宗发出托庇的要求。 屋子裡亮堂堂的,虽然只有云策一個人,他却觉得屋子裡满是人,爷爷,奶奶坐在左边的炕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父亲正在抱怨自己假期少,回家的次数更少,而母亲,正端着一個装满食物的红漆盘从外边走进来。 云策取過供桌上的一杯放了很久,沒啥酒味的郎酒喝了下去,屋子裡的祖先们也就回去了,除過光线中的尘埃陪伴着沉默的他之外,啥都沒有了。 祭奠陵园裡的英灵无需纸钱,供奉,他们生前看不上,死后更加的不稀罕,唯独郎酒不可缺。 這种酒产自蜀中赤水河边上一個小县,云策小时候跟着母亲去那裡为爷爷买過酒,至今他都不明白,一向物欲淡漠的爷爷为啥会喜歡崎岖难行破破烂烂的山沟沟裡的酒水,明明再走二三十裡地,就是大名鼎鼎的茅台镇。 云临川就喜歡茅台,八十岁之前那点工资全买酒了。 可是呢,爷爷不喜歡,爷爷不仅仅不喜歡,他连自己的父亲云临川也不喜歡。 也对,不管谁是云临川的儿子,都不可能父慈子孝的,闹翻是必然,不闹翻才是奇迹。 好在,不论是茅台還是郎酒都是赤水河水酿造的,說到底,是一水同源,就像爷爷跟云临川的关系一样。 母亲說之所以会选郎酒,跟爷爷常說的《狼归来》有关,到底是《狼归来》還是《郎归来》,那個时候云策太小,弄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情感,总觉得《狼归来》比较霸气。 直到慢慢长大,他就越来越倾向于《郎归来》了。 云策家中常备郎酒就是为他们准备的,這种酒安静的时候是一汪水,暴虐时候便是一团火。 祭祀之前,云策自己先喝了一口,一道火线从咽喉直通胃囊,再在胃裡变成一团火,他的四肢百骸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带着两分醉意,云策给這些豪迈的人一一满上…… 祖宗们的意见非常的明确,既然不知晓恐惧由何而起,那就出征,直面恐惧,要嘛被恐惧杀死,要嘛,就战胜恐惧,可以不择手段的去战胜恐惧,唯独,逃跑,投降不在考虑之列。 坟裡面埋的都是硬骨头,就是因为骨头太硬,太有担当,所以死的早,云策很喜歡跟他们在一起。 祭祀祖宗与亲人告别,那就是战斗开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再次回到老祖宗院子裡,云临川上下打量一下有三分酒意的云策点点头道:“還成,腿沒有软。” 云策打一個酒嗝道:“我在强忍着呢。” 云临川低着头想了一下道:“难受的时候可以趴着,不能跪,一旦跪了,你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云策勉强挤出一個笑脸道:“我腿子硬,跪不下来。” 云临川又道:“求生的时候,顾不得许多。” 云策道:“不甘心死,自然要努力求活,我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现在,您能告诉我是什么让我如此恐惧了吧?” “恐惧就要降临了嗎?” “是的,我甚至感觉它就在我头顶。” 云临川抬头看看头顶的青天,又瞅瞅天边压過来的一片乌云,想了一下道:“要下雨了,睡一晚上再走,明天就要去开发区上任了,别失礼。” “到现在,您還不肯告诉我恐惧的根源,還是說您认为我可以继续過我的安稳日子?” 云临川瞅着云策的眼睛道:“我担心告诉你了,你会更加的恐惧。” 云策坐在一张條凳上低声道:“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云临川沧桑且浑浊的眼睛裡忽然多了一丝怜悯,对云策道:“你以后的生活裡,将会出现无数的未知。” 云策沒有說话,执拗的看着自己這個心硬如铁的老祖宗,等他继续說。 云临川忽然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道:“美国有一個女孩准备飞火星,且一去不回的事情知道嗎?” 云策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一下,颤声道:“那是一個谎言。” 云临川道:“你的不是谎言。” 云策惊诧的几乎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摊开手道:“我不是宇航员,我也不会开任何航天器,我甚至沒有进行過航天员培训。” 云临川烦躁的道:“黄帝一個古人都能乘龙飞升,你也能!” 云策觉得自己的脑门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懵懂的道:“我觉得黄帝乘龙飞升的事情,更像是一场政治谋杀。” 云临川示意身边的工作人员都退出去,等他们离开了,這才低声道:“我們有证据证明,龙這個东西是存在的。” “這不可能!”云策怪叫一声。 云临川恢复了往日平静无波的模样,双眼平静的看着云策。 逐渐从惊骇中清醒過来的云策苦涩的道:“所以,你把我献给了龙?就像当年将一去无回的任务交给我爸妈一样?” 云临川淡漠的道:“总该有人去牺牲,为什么不能是你父母?” “为什么一定是我父母?”云策低沉的声音从喉间吐出。 “因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死了算他背风,活着就该有用!這就是老子的用人策略,你有什么不满的嗎?” 云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就多余问你這句话,你的心本就是一块石头。” 云临川布满老人斑的面皮微微抽搐一下,然后平静的道:“我們是泥腿子出身,一无所有,只有通過不间断的战斗,才能給我們打下一個太平世界。 狼跑水堡子就是這么来的,我們的国家同样是這样得来的,战斗是我們的本能,战死是我們的归宿,我們除過不停的战斗之外,别无他路。 是我們抛头颅洒热血从一无所有建设出了如今這個富强的国家,现如今,轮到你了。” 听了云临川的话,一股寒意顿时从尾椎骨蹿到顶门,头发都几乎要竖立起来了,就连那股无名的恐惧也在這一刻消散的干干净净。 连云临川都觉得需要抛头颅洒热血才能完成的任务,该是何等的艰难,恐怕十死无生都不足以形容。 “什么样的任务?”云策的嗓子涩的厉害。 云临川瞅着還能站住的云策点点头道:“還算继承了两分老子的骨气。” 云策颤抖着身子继续问道:“什么样的任务?” 云临川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天,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道:“随着我們通讯科技急速的发展,有人从大自然的天籁中,解析出来了一些奇怪的讯号,经過长時間的追踪后,我們在昆仑山以北,天山以南的无人区发现了龙的踪迹。 后来,我跟龙族建立了联系。” 云策冷漠的道:“塔裡木盆地,你们還把塔裡木沙漠用草方格封锁了。” 云临川继续道:“六天前,有一條龙离开了塔裡木盆地,去了你所在的白银市,从晚七时十分到七时十九分,它在那裡停留了九分十七秒的時間,然后就离开了。” 云策吞咽一口口水道:“那一天白银市有大面积的雷暴,我的不安也是从那一场雷暴爆发开始的,开始以为是雷电吓住了我,沒想到是一头龙。 我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這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云临川喃喃自语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云策忽然笑了,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沒想到我還能让黄帝等一众乘龙飞升的先贤不能专美于前,就是不知道云家的鸡犬能否与我一起升天。 你就不想去嗎?毕竟最需要成仙,实现长生不老期望的人该是你才对。” 云临川像是沒有听出云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继续慢悠悠的道:“通過对那些龙的行为做出来的数学模型演算,我們得出来了一個结论——那些龙要离开了。” 云策低头瞅瞅自己胳膊上依旧竖立的汗毛漫不经心的道:“它们要去哪裡?” 云临川叹口气道:“从它们飞行的速度跟展现的体型来测算,地球对它们来說,实在是太小了。” “走之前,把我风干了当干粮用?” 云临川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道:“探索太空是众望所归的大事。” “我在這一辈人中排名十九,我觉得口口声声說自己是贵族的云大,云二好像更适合被拉出来当干粮用,他们位高权重不說,也比我胖。” 云临川瞅着云策看了片刻道:“他们是废物。” “你舍得你的亲重孙当干粮?” “只要你能帮助人民在浩瀚的宇宙中为他们指引出一條准确的方向,开辟出一條航道,我的命你也可以立刻拿走,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恨我害死了你的父母。” 云策站起身大声吼道:“還有我爷爷,你就是一條老臭咸鱼,又老又硬又臭!” 云临川无声的笑了一下,還艰难的朝云策摆摆手道:“如果真的平安到了新世界,记得做好社会调查,免得后来的人去了之后对那個世界一无所知。 也让我們看看新世界到底是一個什么模样,能不能成为我們新的锚地,能否成为我們希望中的家园。” 云策笑道:“我到了新世界,如果不死,必定是那個世界裡最坏,最恶毒的人,毕竟,我的家裡人,除掉那些死去的英灵,有一個算一個基本上都是王八蛋。” 云临川疲惫的道:“我死之后,他们必然会遭到清算的,以前占了多大的便宜,都会连本带利的還回去,你不要担心,這個国家不会由你那些王八蛋堂兄弟们把持的,通過多年的试验,我們的自净功能還是强大的。” 這一番谈话进行了一個小时,云临川就有些精神不济,云策很想立刻结束谈话,老祖宗却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肯睡去,总是拖着云策說一些不相干的话。 乌云遮蔽头顶青天的时候,這個年過百岁的老人终于坚持不住沉沉睡去了,喉间滚动着低沉的雷音。 四個工作人员从四周冒出来,脸色不虞的抬手要求云策离开,一個已经把手放在老祖宗的脉搏上,至于,另外两人正在推着轮椅向裡屋走。 就在云策即将离开客厅的时候,云临川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云策道:“明早,我送你。” 云策沒有停步,只是高声摆摆手道:“我知道了。” 他几乎是一步一挪的回到了自己家裡,心中蕴藏了无穷的怒火,四肢却软塌塌的使不上力气。 盘膝坐在炕上,他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硬抗,然而,硬抗了不過片刻功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陡然出现,他的眼前一发黑,就昏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