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觀察時間
不過暫時而言，常威無法找到插足點。有力也要有處使。找不到合適的發力點，努力也是空的。
所以他打算做個測試。
回到廢品站的時候，還沒到十點。貼在門上的紙張沒有被人動過。那些老客戶還沒來第二次。
常威坐在院子裏，靜靜的。
整個世界都在躁動，唯獨他這裏，寧靜一片。
忽然，門被敲響。
常威道：“沒關，進來。”
門嘎吱推開，進來的是個瘦瘦小小的少年。穿着舊衣服，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模樣，清瘦，顯然營養不良。
大門外，停着個斗車，斗車裏面露出一些廢品模樣。
是新客戶。
常威瞭然。
少年看到常威，直奔過來：“老闆，我有廢品你要不要？”
常威看他神色急迫，道：“要。”
他一轉身，出去吭哧吭哧把斗車推進來，將裏面的廢品倒出：“過秤吧！”
常威點頭，按着少年急迫的心思幫他過了秤，算賬、給錢，一氣呵成。
一邊問他：“今天只這一次？”
少年看着常威掏錢，猴急神色，立刻道：“不是的，一定還有，我馬上就去收。”
常威把錢遞給他：“有什麼理想嗎？做廢品這一行可不容易。”
少年怔了怔，抓起斗車的把手，一邊往外跑一邊道：“我要一年，擁有一座像你這兒一樣的廢品收購站！”
常威看着他遠去：“好志氣。”
這是志氣嗎？
如果是正常狀態，這當然是志氣。但非正常狀態呢？
常威斟酌着，看着少年的背影，覺得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觀察對象。他動用了一丁點念頭，附着在少年身上，在不引來不測的前提下，通過這種方式觀察。
大概十點半左右，早上來過一次的客戶們又來了。他們汗流浹背模樣，帶來的卻是比早上更多的廢品。
他們一邊大笑着，一邊說‘用了一個小時收了一個小區’之類的話。
看得出來，他們很自豪。
傍晚收完最後一批，常威發現，今天收到的廢品，是記憶包裏以往的五倍以上。這非常的不可思議。
想到那些老客戶的豪言，常威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有的打算用一年時間收廢品，在城中買一套一百平的房子。有的打算買車，有的打算開工廠。好像這一切都變得非常容易，只要努力就能達到一樣。
那個少年下午也來了兩趟，廢品也是一次比一次多。就這個被常威列爲觀察對象的小傢伙，一天就掙了三百多塊。這很不可思議。
努力的勞動的確能帶來改善，但常威覺得，他們的目標，就跟三年計劃、氣象控制技術一樣，鏡花水月。
時間過的很快。
眨眼就是兩個月。
這段時間，常威沒有離開過廢品站。那些老客戶，和專門列爲觀察對象的小傢伙，足夠常威觀察了。不需要去城中。
連孤兒院也沒去。去了一定被院長王姨埋怨，說他不務正業，不努力。
常威漸漸有了一些想法，他有意識的蒐集一些材料囤積，並且在廢品站地下開掘祕密基地。
隨着世間的流逝，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言論、目標、計劃，宣諸於媒體。除了常威，沒人覺得奇怪。
比如在三年計劃的基礎上，提出的十年計劃。
四年統一地球，五年製造宇宙飛船，六年探索整個太陽系，七年衝出太陽系，八年探索十分之一銀河系，九年探索半個銀河系，十年擁有一座銀河！
這簡直不能用滑天下之大稽來形容了。
寫的也不敢這麼寫啊！
對了，說到寫的。那些寫的豪言也不差這個分毫。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文學創作者放言要在十年之內，寫出與《論語》、《道德經》、《易經》或者《紅樓夢》、《荷馬史詩》之類經典相提並論的著作！
全都開掛了啊！
不止天朝一地，整個小破球都沉浸在這樣的氣氛裏。
一些在正常狀態下的非正常事件開始陸陸續續的發生。比如有人計劃在兩個月內完成某項技術的研發，但兩個月時間到了，沒有作到，整個團隊集體跳樓自殺了。而這並沒有引起人們的任何警惕，相反，迎來的都是嘲笑。
說這些人不努力，不夠拼。
然後埋頭繼續苦幹。
大環境顯露出了越來越緊迫、焦躁的氣氛。而無人自知。
常威看着這一切，漸漸有了一些破局的想法。
不過暫時還差點東西，沒能看通透，還不敢動手。
半年過去了，常威的祕密地下基地徹底完工。而到了這個時候，世界已經徹底沉浸在了一片濃重詭異的氣氛當中。
兩個月之後的四個月裏，越來越多是自殺事件出現。有單個的，有羣體性的。單個的不去說它，就說羣體性的。最大的一次羣體性自殺事件，是出自於能源公司。
能源公司計劃在半年內找到一座新的油田，爲國家的發展提供動力。他們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包括一千多個相關人員。
然後失敗了。
半年內，他們並沒有探出一座新油田。於是該項目從發起人——一位副總裁，到施工者，整整兩千多人集體跳海，全部自殺。
這應該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故。但無論民間社會，還是官府階層，彷彿都視而不見。
媒體報道的核心，都集中在‘不努力’‘廢物’這樣的字眼上。彷彿他們自殺，是在謝罪，是很正常的事。
常威農場的客戶，這段時間也少了一些。
那些計劃在半年內買車買房的，也都自殺了。
現在還活着，還在一如既往精神高昂幹勁充足的，只因爲他們的目標的時限還沒到。
這天，那個少年開着三輪送來廢品。這段時間，少年通過努力，的確賺到不少錢，爲了提高效率，他也買了三輪。
常威覺得，是時候了。
他直接將少年抓起來，關入地下祕密基地。他想要看看，斷絕實現目標的可能性，會發生什麼事。
確定了某些可能，常威纔會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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