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一戰
而就在中間的地方，無數騎兵正在相互絞殺着，他們必須要破壞對方的騷擾意圖，讓主力得以從容前行。
鮮血在飛濺着，雙方不斷派出援軍去填充這個血肉磨坊。
近午時，雙方在距離對方五里同時止步。
雙方倖存的遊騎各自回去，戰場陷入了寂靜之中。
姜子牙凝視着對面，吩咐道：“喫飯。”
於是出發前才蒸的饅頭和飯糰就派上了用場。
爲了這場大戰，姜子牙令人弄了許多肉食。
大片的肥肉夾在饅頭中間，包在飯糰裏面，還有鹹菜，一口咬下去油汁滿口。
沒人說話，大家都在享受着這一頓戰飯。
不知道這會是多少人的最後一頓飯！
唐叔虞沒有胃口，他勉強吃了一個饅頭，然後慢慢喝水。
氣氛越來越緊張，那些軍士們喫的越來越快。
“崩的太緊了，就像是拉滿的弓弦，讓他們歇息！”
姜子牙的胃口不錯，吃了兩張大餅，然後感覺氣氛不對，就派人去安撫軍心。
而在對面，亞述王同樣在想辦法讓麾下放鬆。
過度緊張會消耗掉許多體力，讓你的動作變形。
吉爾伽美什帶來了他專用的廚師，享用了一頓美食之後，他擦擦嘴，然後起身看着周軍那邊道：“何時開始？”
有人去問了亞述王，回來稟告道：“說是要歇息一會兒。”
“果然有大將之風。”
吉爾伽美什很滿意亞述王的從容，於是上馬，策馬在那些原地坐下歇息的陣列中游走。
亞述王召集了一干萬夫長們正在商議接下來的戰事。
“突擊要迅猛，片刻停留就會導致前功盡棄，所以此戰你們都去前方督戰，不，是親自出戰，有誰不願去的？”
一羣萬夫長齊齊搖頭，亞述王滿意的道：“般遮羅王？”
般遮羅王聞言就強笑道：“大王謀略出衆，小王佩服。”
亞述王冷冷的盯着他，說道：“般遮羅王，此戰你們隨同出擊，可願意去嗎？”
般遮羅王心中一震，毫不猶豫的道：“當然，若是需要，小王可以親自帶隊。”
“那就不必了。”
亞述王的心中已經動了殺機，看到般遮羅王識趣，這才壓下。
“火把準備好了嗎？”
亞述王最後問道。
“大人，準備好了，保證能讓周軍知道厲害。”
亞述王點點頭，回身，看着前方說道：“那麼……集結吧。”
於是牛角號的號聲響徹天地，那些在歇息的聯軍紛紛起身，然後默默的檢查武器和戰馬。
大戰，一觸即發！
……
午後的太陽曬的人懶洋洋的，飯後的雙方將士們卻漸漸的燃起了戰意。
前方已經開始整隊了，那些火槍兵們在相互鼓勵着，今天他們將會戰鬥到底。
各炮組在清理着炮膛，今天他們將是壓制敵軍的主力。上面的命令就是：打！打到炸膛！
騎兵們開始在兩翼就位，他們將掩護火槍陣列的側翼，並隨時準備用突擊的戰法來緩解火槍兵們的壓力。
左右側的遠處，雙方的遊騎開始了接觸。
聯軍中的牛角號聲突然響起，然後一隊隊的騎兵緩緩出前。
“元帥，是身毒人！”
唐叔虞放下望遠鏡說道：“看來聯軍是想用他們來消耗咱們。”
姜子牙冷冷的看着前方，說道：“般遮羅王若是當時果斷逃走，聯軍也沒有心思去消耗他。可他首鼠兩端，這就是自作孽！”
“元帥，敵軍開始了！”
姜子牙看去，看到那些身毒人開始提速了。
“裝鏈彈！”
兩個被鐵鏈聯繫在一起的鐵彈被裝入炮膛，測距員不斷的在彙報着距離。
“一千五百步……”
“一千步……”
“八百步……”
“七百步……”
“點火！”
“轟轟轟轟轟！”
兩百餘門火炮齊射，兩百多發鏈彈被打了出去。
鏈彈在半空中不斷旋轉着，兩個大小不一的鐵彈瞬間衝進了敵軍陣營之中。
一發鏈彈從一名身毒騎兵的肩膀上掠過，鮮血飛濺之餘，森森白骨也露在了外面。
鏈彈的攻擊範圍大，一發衝進去後，兩個鐵彈橫掃一切。
而這些都不夠慘，被鐵鏈纏住的身毒人瞬間就知道了什麼是痛苦。
鐵鏈在脖子上一拉，鐵彈旋轉，漫天血霧中，人頭竟然被衝起老高。
整個衝擊陣型的正面頓時一片狼藉，那些戰鬥力弱小的身毒人怕了，速度驟然一減。
姜子牙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跡象，命令道：“兩翼騎兵突擊，席捲他們。”
旗幟搖動，兩翼騎兵應旗迴應。
前方壓陣的是唐叔虞，他看到身毒人被這一輪鏈彈給打散了，就回頭看去，說道：“該出擊了呀！只要能席捲身毒人，此戰就是大周先聲奪人了！”
他正說着間，左右兩翼的騎兵出動了。
“殺敵！”
八萬騎兵傾巢出動，那威勢一下就壓住了身毒人。
纔將被鏈彈打了個魂飛膽戰的他們瞬間就崩潰了。
聯軍驅使着他們來打頭陣，般遮羅王那打落牙齒往肚裏吞的強笑模樣還在腦海中，此時不跑的就是傻子。
於是他們就跑了。
這一跑不打緊，卻衝撞了緊跟其後的聯軍，頓時一陣混亂。
“傳令，潰逃者殺！不管是誰，都殺！”
亞述王冷冰冰的下了道命令，旋即就有人衝了出去。
此時聯軍一方已經投入了包含着十萬身毒人在內的十五萬大軍，一旦混亂，很容易席捲本陣。
這不是亞述王謹慎，而是因爲幾十萬大軍全部壓上去的話，不用周軍打，自己就會亂作一團。
前方亂做一團，聯軍開始砍殺身毒人，逼着他們回身繼續衝擊。
般遮羅王就在離吉爾伽美什不遠的地方，他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中絞痛。
沒有了軍隊，他這個般遮羅王算是什麼？身毒算是什麼？
他的心頭在滴血，可卻不能有怨言，還得隨叫隨到。
“般遮羅王，這就是你的勇士嗎？”
吉爾伽美什悠悠的問了一句，不屑之意十足。
般遮羅王強笑道：“小王的麾下本就是弱兵啊……”
這話裏的味道很有趣，吉爾伽美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的人打亂了本王的部署，般遮羅王，你罪該萬死！”
般遮羅王面色大變，策馬退後、拔刀一氣呵成，喝道：“你別裝神弄鬼，前幾日你被姜子牙當衆羞辱，真當別人不知道嗎？你在姜子牙的面前就是個……”
一支箭矢飛來，釘在了般遮羅王的身前草地上。
“小王胡言亂語，有罪。”
般遮羅王這才發現自己積鬱了許久的怒火已經消散了，全被恐懼代替。他緩緩下馬，然後蹲在地上，堂堂的般遮羅王，居然在嗚咽。
吉爾伽美什輕蔑的瞥了他一眼，說道：“斷了脊樑骨的男人再也無法直立。”
那十萬身毒人能回來一萬就算是不錯了，吉爾伽美什已經把般遮羅王看做了一個廢物。
前方的身毒騎兵被周軍和聯軍兩面夾擊，一時間無所適從，竟然從側面開始逃竄。
“撤回來！”
姜子牙近乎於冷酷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有人嘀咕道：“身毒人要逃了，聯軍只有五萬人，咱們佔優勢啊！”
“敵軍來援！”
“總攻，元帥，敵軍發動總攻！”
姜子牙冷笑道：“聯軍有大將，他這是想用那五萬人死死的纏住咱們，然後揮師席捲，那樣就是混戰。而混戰於大周最爲不利。”
唐叔虞敬佩的道：“元帥英明，據俘虜說，敵軍的大將是亞述王，是一位能征善戰之輩。”
“的確善於指揮大軍作戰的將才，不錯，我等着他。”
騎兵迅速回歸兩翼，前方卻沒有開炮，任由那些身毒人從側面奔逃。
姜子牙讚許道：“唐叔虞不錯，知道利弊。”
回過頭，姜子牙說道：“爲將者要審時度勢，此時身毒人被聯軍出賣，心中必然是驚惶不安。等逃脫後，肯定會生出怨氣，亞述王在後面必然不敢再用他們，而且……這些敗軍會讓巴比倫王提防。有了這些好處，何必去打他們！”
戰爭從來都不只是廝殺！
這就是姜子牙教給諸將的內涵。
諸將少數馬上明白，一些在若有所思。
周軍放了一馬，身毒人不禁喜出望外，頓時打馬飛奔，那衝勢之凌厲，讓那些督戰的聯軍都只能避其鋒芒。
“發射！”
遠處聯軍大隊騎兵正疾馳而來，眼前的身毒人逃走了大半，露出了後面那五萬聯軍。
唐叔虞當然不會錯過時機，當即下令開炮。
無數的迫擊炮，青銅炮，意大利炮一齊轟擊。
戰場之上炮彈狂轟濫炸，煙塵漫天，彷彿人間煉獄。
……
“砰砰砰砰！”
硝煙瀰漫在陣前，姜子牙就命令道：“收着點打，在聯軍的重騎出擊之前，火炮不要打的太密，以免到時候用不上。”
火炮的缺點衆所周知，打的頻率高了，時間長了，那炮管的溫度太高，不敢裝藥，更害怕炸膛。
有人去傳令，唐叔虞隨即吩咐下去。
前方的子彈密集，那些聯軍大抵知道今日是最後一戰，瘋狂的涌來。
“他們持續不了多久，最多半個時辰，必須要撤回重振士氣，否則一個反擊就能打垮他們。”
唐叔虞盯着前方，他相信亞述王也明白這個道理。
“砰砰砰砰！”
前方一陣排槍，一陣風吹過，把硝煙吹到了唐叔虞這邊，他乾咳着道：“瑪德！再近些就用手榴彈招呼他們！”
前方的聯軍悍勇的在逼近陣列，然後扔出了一片斧頭標槍。
前方頓時倒下了幾十人，雖然對陣列影響不大，卻有些傷士氣。
“手榴彈！”
烏壓壓一片手榴彈被扔進了聯軍的中間，頓時處處都是炸點。
馬兒瘋狂的長嘶奔跑，騎士的耳朵裏全是嗡嗡聲，瘋狂的尋找出路。
“轟轟轟轟轟！”
前方血箭漫天中，退軍的牛角號響起，聯軍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元帥，可要追擊？”
唐叔虞有些意動的問道。
姜子牙的目光鷹隼般的盯着後撤的聯軍，搖頭道：“他們尚有餘力，我們若是追擊，那就會糾纏，記住，此戰不要糾纏。不動則已，一動便要打垮他們！”
唐叔虞明白了，就令人去壓住兩翼騎兵，不得出擊。
魯伯禽接到命令，鬱悶的仰天長嘯。
他想痛快的廝殺，甚至想戰死在這片草原上。
燕克知道他的心思，就勸道：“魯侯，確實是不能追。不過你也別急，聯軍歇息之後，第二次進攻估摸着就要發狠了！”
魯伯禽的情緒影響到了戰馬，他拼命的勒住發了性子的馬，臉頰顫動一下，嘿然一聲，把長刀入鞘。
“全體坐下歇息！”
這時從火槍陣列那邊傳來了命令，魯伯禽在想事，燕克就跟着讓騎兵們下馬休息。
“民夫出前收拾！記住了，別動敵軍的屍骸，那是天然的屏障。”
敵軍下次再衝擊時，必須要踩着那些人馬屍骸前進，到時候絆倒幾個算幾個啊！
民夫出前收斂了周軍的屍骸和傷員，然後就是收拾兵器，至於他們順手把那些聯軍剝了個光溜溜，所有人，包括姜子牙都當做沒看到。
等這些民夫再次回來時，每個人的身上都掛滿了收獲，喜笑顏開。
這些零碎無人會去收攏，算是給民夫的好處。
戰場繳獲主要在於兵器和馬匹，以及對方的輜重。
所有人都默默的坐在地上休息，唐叔虞去了姜子牙那裏。
姜子牙也下馬了，正在喝水，見到唐叔虞過來就問道：“今日的聯軍意志如何？”
“決死一戰的信念很強。”
唐叔虞說道：“先前幾次差點突入，幸好準備了專門投擲手榴彈的人，不然麻煩就大了。”
姜子牙早就把先前的詳情看在了眼裏，說道：“你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不錯了，再多些征戰，以後可爲大周下一代的名將。”
這話一出，唐叔虞就覺得自己的身上瞬間升溫，那些將領的眼神灼熱的幾乎可以融化掉他。
姜子牙親自下了斷語，認爲唐叔虞以後會成爲大周下一代武將的領軍人物，這個……
不由的不讓人眼紅啊！
連唐叔虞的心中都覺得酸酸的，可想而知其他人的反應。
這時去前方統領民夫的人回來了，稟告道：“元帥，聯軍遺留的屍骸約有三萬餘。”
三萬多人的戰績，這個無論怎麼說都算得上是大捷。
姜子牙卻沒有半點喜悅，他說道：“這對於聯軍來說算不得什麼，所以告誡將士們，不要懈怠，不要得意，打完這一仗之後，酒肉不禁。”
衆將心中一凜，趕緊各自去敲打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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