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芒种之后是点种 (一) 作者:野花艾菊 欧阳元风同意租给于老二地时眼中的寒光被来福看见了,来福心想這小破孩租地的目的不单纯啊。他究竟想干什么呢?来福盯着欧阳元风陷入了思考之中。 老于头被于老二气得脸都变色了,可是人家欧阳少爷既然同意了,他也不能再一味的說什么反对的话,却也沒脸再留在這裡,只好叫上還想和来福、小柱子两個孩子亲近一下的于佟氏赶紧回家了。地裡眼看麦子就要熟了,于老头在心裡打算等收了麦子,到给欧阳少爷交租的时候多交一层,算是给人家谢罪了。 至于他二儿子:老于头回身看了瞪了一眼跟在他后面正高兴的于老二,“哼”老于头气得重重哼了一声,看到他二儿子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老于头虽然知道他這個二儿子平时好摊点小便宜,做事也不踏实,他平时也沒往心裡去,只是說几句不重不轻的话敲打他几回,他以为這样他二儿子也就改了,可是他再怎么也沒有想到他這個不成器的二儿子,竟然不顾脸面的跟人家欧阳少爷租地种,還蹬鼻子上脸的跟人家欧阳少爷,为了多出来的那一层租子白扯了半天;老于头一想起他二儿子讨价還价时的样子,就气得心疼。 老于头走之前,给于海留下一句话:說是那边的墙不着忙砌了,先紧着地裡的活干,让于海明個不用再去老家那边帮忙了。 于海想着還有两天就到芒种了,答应着送老于头和于佟氏等出了门。其实他也不想再去老家那边了,這两天老家那边也沒有個消停的时候,不是于佟氏在院子裡跳脚骂孙氏,就是孙氏寻事,让于海很是烦恼。今個老二又是這样的行事,他怎么還会去老家那边,帮于老二砌墙。 于海真是感觉沒脸面对欧阳元风,他磕磕巴巴的說道:“這,欧阳少爷,今個老二這事…唉,真是让我沒脸再见你了,這样吧,老二少交的那层租子我替他……” “于大叔”欧阳元风赶紧打断于海要說的话,他无所谓的笑着接着說道:“您以后這样的话莫再說了,至于要怎样租地又租给谁种,是我许的,這又怎么能和于大叔您有关呢?” 于海還想再說什么,欧阳元风却转移了话题:“于大叔,您是不是打算芒种那天收麦子呀?” 无奈,于海也只能顺着欧阳元风的话說了:“是,今年還是像往年一样芒种那天开镰。” 欧阳元风和于海又說了一会话就告辞要走了,其实他本来是打算這儿吃過晚饭在走的,可是福儿紧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坐不住了;他感觉至从自己說同意把地租给于老二种的时候,福儿那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要把他看透似的,一刻也沒离开他的看,让他感到压力又不自在,就好像他租给于老二地种的打算被福儿看透了似得。 欧阳元风又仔细的看了看来福,看到福并沒有不妥之处,随即也就放下了心,便和于海夫妇俩告辞去前院了。本来看到于佟氏和孙氏吵架,按說他這個外人应该避开的,可是当他看到来福的小脸上闪過害怕,让他联想到一年前的事,他怎么可能当时就离开,想到那個孙氏他就眉头一皱,虽然孙氏的行事特点和他的那個府上的某些人不能比,可也让他深感厌恶。 欧阳元风想到孙氏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于老二,他轻轻的摇了一下头,于老二真不像于家爷爷的儿子,不管是行事還是做人都很差;不過跟孙氏到不愧是夫妻,一样的贪婪,欧阳元风最烦的就是這种人。既然于老二敢租他的地,那就别怪他了,凌厉的眼光一闪而過。 何氏看到家裡沒有什么外人了,就沉着脸质问于海:“這到底是咋回事,姓孙的咋追着咱娘到家裡来了?還有你看老二這是办的啥事啊?从咱這儿给人家欧阳元风少爷提租地的事,是個甚意思?還忝着脸跟人家讨价還价,哼,老二這俩口子今個可是在人家欧阳少爷面前露脸了,先是姓孙的在院子裡跟咱娘对着骂,后你兄弟又這样行事。你說這以后可让咱咋有那個脸见人家欧阳少爷呀?” 于海一想起今個這些事也脸色也很难看,過了一会叹了口气,气闷的說道:“今天一大早我走的时候忘了拿抹泥板了,寻思着趁晌午歇息的空回家拿,走到村口看到咱娘正和老二家的那口子闹架呢。我就想把咱娘叫家裡来躲躲那個泼妇,谁曾想到我和咱娘還沒有到咱家来,她就撵上来了,就這样她就跟在后头进来了。”提起那個孙氏,于海就气难平,怎么也沒有想到她還有脸进他家门。对于老二他却是沒再說一句。 何氏虽然心裡還是对于老二俩口的行事颇有微词,可也不能再過多的指责什么“算了,以后再见到姓孙的就绕道走就是了。她有脸来咱家這一次,以后還不得寻個由头就来啊!我可跟你說好啊!她姓孙的来這一次就算了,要是再不要脸的来,我可顾不得别人咋說,說啥也得把她撵出去。還有再就是今年再多交三石的麦子吧,人家欧阳少爷虽然說跟咱沒有关。一笔写不出两個于字,在怎么說咱家跟他于老二也是一家人。不管咋說咱也不能像老二那样式的,做人不知道要個脸面,咱這可是還住在人家欧阳少爷的庄子上呢。” 于海咋能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其实不用她說于海也是這样打算的,今年给欧元少爷租子的时候,他一定偷偷补上一层粮食,虽然今年他们家的日子会紧巴些,可是谁让他是家裡的老大呢,老二做错事他這個当大哥的就得跟他擦屁股。只是至于那個姓孙的,他知道自己的媳妇有多恨她,他也是看不過姓孙的,他要不是看着孙氏是他的弟媳妇,一年前那么伤害来福,他就算心中再气也不得不看在老二的面子上,才饶了那個姓孙的。“以后老二家和老家那边独门独院的,咋還能碰到她。再說了她要是真敢再来,你寻個由头把她撵出去就是了。好了,孩子娘,咱也别再說她了。”于海对何氏摆了一下手,接着說:“這两天我也不去老家那边了,趁這两天磨磨镰刀啥的,你這两天也多蒸点饽饽饼子,等忙活起来顾不上做饭,别在饿着几個孩子。” 何氏也像是不想再說到孙氏似得接着于海的话說到:“知道了,以前一大家子在一起過,孩子们饿着了,咱也沒有甚办法,现在咱单過了,我說啥也不能在饿着咱那几個孩子了。”沒分家以前,一道芒种,一家人忙的团团转,顾不得做饭,于佟氏又是個会過的,舍不得多做些吃食预备着,每每到忙时,就饿的冬桃几個孩子面黄肌瘦的,何氏看到眼裡痛在心裡,却又不好对于佟氏說什么。如今分了家各過各的,何氏能做主了,她哪裡還能再让几個孩子跟着饿肚子。 接下来的大半個月于海一家忙的沒有一丝空闲,家裡几個大一点的孩子也都不得闲,由于来福家地多人少,家裡就于海一個男劳力,冬桃和迎春也只能当大半個男孩使唤了,和大人一起割麦子,几天下来晒得原本白净的小脸黑了不少,也累得整個瘦了两圈。 于海和何氏那就更不用說,累得脱层皮不說,更是瘦的沒法形容,忙活一天要到了天黑才能托着两條像是灌了铅似得腿回家。 大人在地裡忙活,而留在家裡的来福和小柱子也不好受,小柱子倒還好点,沒有热的怎么样,来福却热的受不了,脖子和背上都起满了痱子,一出汗有痱子的地方热火辣辣的痛,难受得来福泪眼汪汪的,何氏也看得心疼,又沒有办法,想着就给来福戴個肚兜,孩子就不那么热了,偏偏来福還不愿意,每次穿衣服的时候都吵着要穿上衣和小裤子,让何氏拿她一点办法都沒有。 来福坐在树下的木桩上,一边思念着现代的空调一边羡慕的看着只穿着一個肚兜的小柱子。這时候她突然有点气自己有着大人心智了,如果像小柱子似得,不懂得害羞,就是光着腚也不感到不好意思,那该有多好啊!像她這样热的一身的汗也不好意思只穿一個肚兜,這样大热的天简直就是自虐。 来福用小手擦着脸上的汗,不禁在心裡想,自己坐着什么都不干還热的满身是汗,那地裡干活的爹娘和几個姐姐得热成什么样子呀!這要是现代,哪還用得着如此麻烦,一台收割机,一天不到就完事了。唉,在這個條件差的古代想也是白想,来福皱着眉头,无意识的用小手擦着汗,想着等過几年,她长大点,是不是想法改善一下這裡的农具,像收割机那样的机器是不可能,一是她不会,二是也沒有那條件,但是做些简单又顺手的农具,她還是有把握的,前生她可是去過偏远的农村劳动過的。开玩笑啊! 一连忙活了二十多天,才算是把麦子都割完拉到了麦场上。這一天,除了去欧阳元风那儿学习的小柱子,其余的人都来到了麦场,连来福也来了,来福现在已经不去欧阳元风那儿看书了,她每次都让小柱子教她,来福现在想趁着她還小,把這儿怎么种地,庄稼的长势怎么样摸個透彻,等到她长大了好知道哪裡需要改正。 来到麦场一家人就忙活开来,麦场上只有于海一家压麦子,和他家用一個麦场的栓子家還沒有收完麦子。 麦场上何氏拿着木叉子在前面把麦子摊开,于海就牵着牛拉着石碾子在后面一圈圈的压麦子。石碾子压過去都能听到麦子裡的麦粒掉落的声音。 来福看到這一切,心底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這种亲切感让她激动的禁不住咯咯直笑,更有种想上麦秸上走一下的冲动,她提起脚就向麦秸上跑。 在麦场上扫麦粒的冬桃看见了她,忙放下手裡的扫帚,一把抱起了她,温柔的說:“小妹,你可不能到麦秸上哟,小心麦芒扎你的小脚丫。” 正挑着麦秸的何氏,听到回头笑道:“你個小精怪,這又是想干啥,赶紧去棚子裡玩去,要在耽误你姐姐干活,小心娘蒸的白面饽饽不给你吃,呵呵。” 于海看到也笑着說道:“来福,听话啊!可不能乱跑,赶紧去找你四姐玩去吧。” 来福嘟起了小嘴,一脸的不高兴,找四姐玩,她转头看向在棚子裡的正逗蚂蚁玩的腊梅。让自己和幼稚的腊梅一块玩,来福的嘴角抽了抽,除非她自己真是個一岁多点的小孩,要不然她才不和腊梅一块玩哩。 来福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她突然用小手指着冬桃后面:“有人!”趁着冬桃转身向后看的时候,她抬起小脚就想从冬桃身边绕過去,可是她光想着快跑了沒有看脚边有一小堆冬桃刚扫起的麦子,悲催的一脚踩了上去,這要是大人也就是沒什么事了,可是她是小孩子呀,所以“啪嗒”一声,她自己摔了個大马趴。痛,好痛,她痛得眼裡都泛起了泪花。 正向后看的冬桃,听到声响,赶紧转過了身,一看,“呵呵”乐了,她這时也知道上来福的当了,忙边扶起来福边调侃来福道:“你個小精怪,還骗你大姐姐,咋样,摔倒了吧,呵呵。” 一直都注意来福和冬桃姐妹俩的何氏,放下了手裡的木叉子,赶紧走了過来一把抱起了来福,看到她撅着小嘴要哭不哭的小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只能一個劲的哄着她。 這时在棚子裡玩的腊梅跑了過来,羞来福道:“哦,哦,那個小闺女摔倒喽,嘻嘻。” 幸灾乐祸,来福嘟着嘴懒得理她转头趴在了何氏的肩膀上,這一脚摔得来福真是感到又懊恼又丢人還又疼。 何氏抚着来福的背对腊梅笑骂道:“你個小妮子,你妹妹摔倒了,不說哄哄,還笑话她,真是讨打。” “哎呦,俺娘要打俺啦,我好害怕呀,嘻嘻。”腊梅边跑边笑嘻嘻的向何氏做怪样。 看着她们的于海也被這种场景惹得开怀大笑,一家人沉浸在欢乐之中。 這时于老四从南边走了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