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二幕
如刀割面的殺機撲面而來。
遊息就倒在我腳邊,閃光一身是血,扶在門邊緊張地看着我。
這種感覺就像十幾米高的巨浪迎頭砸下來,如果我在這裏被這個男人制服,閃光和遊息都逃不掉被屠殺的命運。
“小白兔,你可以認負。”紅髮的男人輕挑地笑着,他將日本刀橫在左臂上,略做傾斜,刀身的血液順着鋒利的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莫名其妙,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我扔掉手槍,重新從腰間抽出一雙格洛克,裏面填充的是煉銀彈,打中一發這貨就死定了!
這麼近的距離,就算面前是路振風我也有足夠的信心能打中他!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我是誰,有什麼重要的嗎?”他從容不迫地笑着。
我呼吸有些紊亂,如果現在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的話倒沒什麼,但是遊息不省人事,而且我壓根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閃光也在!只要我一個疏忽大意,他們都要跟我折在這裏了!
“你的戰鬥力比起鄭幼倫,誰更勝一籌?”我冷漠地看着他,拉開機簧,子彈滑入彈倉,手指慢慢扣緊了扳機。
“這個,要你自己來分辨了!”他話畢的瞬間猛地朝我揮斬。
幾乎同時我俯身迅速躍到一邊,猛然間衝力讓我平移了半米,腳下全是那些黏糊糊的液體。撞針激發,細長的火焰在槍口一閃而滅,有着隱約的尖嘯射入空氣裏。
一連貫的動作被對方察覺,我們總是同時行動,計算着對方下一秒的動作。紅髮的男人半蹲在地上,長刀駐地,他勾脣一笑:“好險好險,差點讓你給爆頭了。”
“你輸了!”我怒吼,漆黑的槍口指着他,“我手裏的可不是刀!你已經沒有時間再攻擊我了!”
“好像是這樣。”他赤紅的眼睛從始至終都帶着笑意,接着,他稍微移了一下長刀,抵在遊息的脖頸邊:“你開槍的話,十秒鐘後我可就死定了。但是呢,十秒鐘內,要斬開遊息的脖子,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一股灼熱的氣從心口直衝上來,我忍不住怒罵了一聲:“你媽的!!!!!”
他桀桀而笑。
“紅檜。”一聲冷漠的喚聲從出口傳來,雪悄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端着一把巴雷特M82AI狙擊步槍——英寸大口徑的‘狙擊之王’,準星裏出現紅髮男人的身影,他漠然道:“這裏頭填裝的不是任何技術子彈,聽話點,把刀扔掉。”
雪悄的意思是槍械中填充的是正常彈藥,這樣距離,一槍打過來會把對方整個人崩成血污。
名喚紅檜的男人扔掉了刀,慢慢舉起了手,“好吧,我認輸了,哥哥。”
哥哥?我驚愕地看着雪悄,他是這男人的哥哥?!
閃光一槍崩過去,手裏拿的是我之前扔掉的手槍。一發Q-2子彈準確命中對方的眉心,紅檜脣角還有一道未成形的弧度,仰面倒下。
“誰是你哥哥。”雪悄冷漠地吐字,卻是走過去檢查他的傷勢。
只是一些刀口而已,遊息身上也有些少量小傷口。
“現在什麼情況?搞出這麼大動靜都沒人上來?”我抱起遊息,讓閃光跟緊我。
“你把鄭幼影殺了,下面亂成一團,誰還注意上面。血殖瓶不在這裏,我們撤退,你的傷口也需要處理。”雪悄背起紅檜,在窗邊固定好速降鋼纜,拽着鎖釦就跳了下去。
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彌賽亞那裏了……
我抱緊了遊息冰涼的軀體,讓閃光抱好我的脖頸,抓着鎖釦跳下了窗。
21:23,鄭幼倫來到遍地鮮血的21層,好像沒有看見那些破損的屍體般徑自走進一間空蕩的房間。這裏有一面巨大的屏幕,四周是櫻桃木的酒櫃,他隨便挑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抄着手縮到轉椅裏。
“很抱歉,斯科特先生。”一道沉靜的女聲憑空響起,屏幕淡藍的光暈染在他的臉上,刻畫出濃郁的陰影,“這是我最後一次爲您服務了,胚胎失竊後有棠已經重製了深藍的系統,我再也不能爲您提供任何深藍的情報了。”
“沒關係,你做的足夠多了。”鄭幼倫寂寥地看着淡藍的屏幕,“不出來看看我嗎?我總是要你在身邊才覺得安心。”
淡藍的屏幕暗了下去,整個房間漆黑一片,片刻後一束光從上方打照下來,光束的中央是個穿着白裙子的黑髮女人,半透明的身影顯示她只是一個虛擬影像。
鄭幼倫向她伸出手,她也伸出手,碰在一起應有的觸覺並沒有產生,他卻固執地彎曲手掌,彷彿真的握着她的手,“您總是這樣,斯科特先生,明知道您只能觸摸到一團空氣罷了。”
“不,你看蘇恩,我正握着你的手。”鄭幼倫失笑道。
“斯科特先生,您不該是這個樣子。”蘇恩悲傷地看着他。
“鄭幼影死了。”他說,“寒光直接把魚槍捅進了她的心臟裏。我本來以爲,我們再見面,他會哭鬧一番,沒想到下手還挺毫不猶豫的”
鄭幼倫舉杯,蘇恩的手中也出現一杯虛擬的高腳杯,微微傾斜和他的酒杯碰在一起,鄭幼倫自帶配音:“叮——”然後便是苦澀的笑。
“在您‘殺’了他之後,這是他必然的變化。”蘇恩說:“是您先違背了和喬薇尼的承諾。”
“是啊,我終究沒忍住。”鄭幼倫將紅酒一飲而盡,眼中有着悲愴,“可是喬薇尼並非始終都是對的,你看,你們都死了,現在連鄭幼影也死了。”
“可是我們仍然存在,斯科特先生,至少您還看得見我。”蘇恩將半透明的手掌覆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鄭幼倫沉默地看着她精緻的臉龐,輕聲道:“不,你只是一團空氣,你們早就死了,喬薇尼更是身處千米之下的深海。你又在哪呢,蘇恩?我直到現在都找不到你的遺體。”
“您要開始自暴自棄了嗎,斯科特先生?”蘇恩柔聲問道。
“我很煩,宗族真的讓我煩透了!蘇恩,爲什麼亞特人都不死光算了!爲什麼亞特人要存在!”他忽然摔碎手裏的酒杯,懊喪地踹翻了轉椅,“內戰一旦打響,對宗族將會是致命的打擊,所以說,我這麼久以來的努力究竟是爲了什麼?”
“他的出現就讓您這麼焦躁嗎?”蘇恩靜靜地說。
鄭幼倫看着她,“你想說什麼?”
“您這樣煩躁,難道不是因爲寒光的出現嗎?”蘇恩溫柔地看着他英劇的臉孔,“您曾經爲了宗族將他拋屍大海,現在做不到了嗎?”
鄭幼倫沉默着,蘇恩道:“我知道的,斯科特先生,您從來就沒想過要殺掉他。當初如果不是鄭幼影出手,您是想將他軟禁起來的吧,囚禁在自己身邊,您就是這樣瘋狂的嫉妒遊息,寧願去選擇傷害寒光。”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鄭幼倫垂着睫毛。
蘇恩說:“您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感情是騙不了自己的。”
鄭幼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宗族的人,爲什麼不全都死光了啊。”
“斯科特先生。”蘇恩輕聲說:“這不該是您作爲領袖而說出的話。”
“如果我不再是領袖呢?”
蘇恩沉默了,悲傷地看着他。
鄭幼倫說“對你們來說,宗族到底意味着什麼?亞特人的崛起,又能造成什麼改變?這個星球遍佈人類的腳印,這裏早就屬於人類了,爲什麼你們生存的好好的,還非要從人類手中爭奪呢?結果就是,你們全死掉了。你,喬薇尼,爸爸和媽媽,還有無數的優秀血裔,都死在這場內戰中了。”
“如果放棄宗族能讓您開心的話。”蘇恩笑了笑,“那麼您就放棄吧。您說的沒錯,我們已經不存在了,宗族是否崛起也與我們無關了。”
“你真的這麼想?”鄭幼倫也跟着她笑起來,漠然的笑,“那麼你鎖在冰冷的虛擬世界裏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就是爲了看到亞特人的崛起嗎?”
“不,斯科特先生,我只是爲了服務於您,幫助您奪得宗族內完全的主控權。”蘇恩說,“既然您想放棄,我也無條件的支持您。只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您是否放棄,都於事無補了。”
鄭幼倫:“是啊,他恨我快要恨死了。我殺了他最愛的喬薇尼,然後又‘殺’了他,現在,又將他的兒子給偷了過來。吶,蘇恩,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報復我呢?”
蘇恩搖搖頭,不願談這個話題,“斯科特先生,您爲什麼不告訴他那個嬰兒的情況呢?”
“我爲什麼要告訴他?”鄭幼倫冷下神色,“我喜歡看到他憤怒無措的樣子,這纔是寒光。”
“您不想挽回嗎?”
“爲什麼要挽回?”
“斯科特先生,您有些病變了。”蘇恩的聲音很沉靜,“愛而不得,真的讓您這麼痛苦嗎?愛情比起宗族,更重要嗎?”
“有棠也許會是個好的領袖,你覺得呢?”鄭幼倫淡漠地看着她。
“不,他和您一樣,已經病變了。”蘇恩頜首,“一切以您的意願爲先,那麼您想怎麼做呢?”
“我想做的事,已經做完了。”鄭幼倫忽然說:“你覺得我該死嗎?”
蘇恩毫不含糊地回答:“在某種意義上,您的確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您沒有必要折磨寒光。您會把景小光還給他嗎?”
“當然,我可是超級期待見到他那憤怒的表情。”
“他會殺了您的。”蘇恩說。
“我真的很煩,蘇恩。”
“我知道,斯科特先生,您想做什麼便去做吧。我會安排路振風接手您未完成的宗族政務。只是您再也做不到囚禁寒光了,這反而會傷害到您自己。”
“我可沒想囚禁他。”鄭幼倫聳聳肩,“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試試。”
“那麼,祝您好運。”蘇恩的光影漸漸淡了下去,淡藍的屏幕重新亮起。
鄭幼倫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輕聲說:“晚安,蘇恩。”
——
彌賽亞見到紅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扯直了嗓子尖叫,“鬼啊——!”
我從房間裏走出來,皺着眉道:“是活的!只是昏迷而已。”
見他兩手空空我也猜到了,沒找到景小光。
我煩躁不堪地到浴室將染血的毛巾放在洗臉檯上清洗,探過身體往裏看,“閃光,傷口好了嗎?”
浴缸裏是分支運過來的海水。
“差不多了。”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閃光溼漉漉地鑽出來,抱着我的腿取暖。
我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擔心道:“會不會發燒啊?快去把身體擦乾淨。”
“彌賽亞,有受傷嗎?”雪悄盤腿坐在地板上敲打着鍵盤。
我用毛毯裹着閃光,抱着他走到客廳,正瞧見彌賽亞指了指自己臉上的一道小口子,然後又指着被我們隨便扔在沙發上的人叫喊道:“爲什麼紅檜在這裏?!他不是早死了嗎!”
好吧,看起來他們都相互認識的樣子。
“這要等他醒來的時候再問,我也在奇怪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裏。”雪悄頭也沒擡道,“你沒事的話就找東西先把紅檜綁起來,也差不多快醒了。”
彌賽亞懵懂地環視一圈,“你們怎麼都傷痕累累的?小鬼居然也受傷了!遊息呢?不會戰死了吧?”
閃光=皿=:“爸爸在房間裏。”
我把閃光放在被褥上,輕輕擦着他溼漉漉的頭髮,眼圈有些發熱:“對不起兒子,沒保護好你。”
閃光搖搖頭,“現在應該擔心老爸纔對,我很怕他醒過來還是那樣。”
“應該不會,他只是情緒過於激化暫時喪失自主意識而已,醒來的時候應該已經安靜了。”雪悄說,“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吧。”
“已經止血了。”我說,“紅瞳是怎麼回事?在你來之前,遊息的眼瞳是赤紅色,跟你差不多,爲什麼會這樣?”
雪悄敲打鍵盤的動作頓了一下,驚愕地看着我,“你沒看錯嗎?”
“沒有,我也看到了。”閃光說。
雪悄緩緩道:“除非是天生,否則其他瞳色轉變赤瞳是要被同化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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