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登仙山
“這便是我宗門仙山,古名長陽山,位於東國東北方,東西延綿五百餘里,自古人跡罕至。我宗乃是玄門旁支,三十多年前,掌門祖師道一真人因過謫遷至此,心生感懷,乃得名爲落雲宗。”
風揚揮袖一指,道:“落雲宗共有六峯,那座最高的山峯,便是主峯落雲峯,乃是掌門祖師一脈所在。主峯兩側分別是青凝峯和丹桐峯,後面那座渾如墨染的山峯名爲墨如峯,遠方那座與主峯不相上下的乃是有容峯,各是我落雲宗的一脈。”
說着,風揚又指了指頭頂上離二人最近,卻也是最小的一座山峯道:“而眼前這一座,便是玄元峯,也就是你我師承一脈。”
阿原伸長了脖子擡頭眺望,只見山勢從眼前一直延伸到天端,卻是層次色彩分明。
茫茫雲海之上碧草連天,初夏的微風帶來淡淡花香。再往上山腰處層林密佈,綠意盎然,而舉目可望的峯頂卻全無碧色,裸露着玄青色的山岩。
山尖之上,隱約露出青瓦白牆的道宮一角,遠遠有鐘聲傳來。更妙的是,山頂之外還另有一峯,比主峯更挺入雲端幾分,峯頂白雪皚皚,與玄青色的主峯黑白成映,更顯玄奇壯美。
“玄元峯是落雲六峯之中最小的一峯,也是人最少的一脈。除了你我師父所居的主峯之外,另有一峯常年積雪不化,上有一宮名爲雪絨宮,宮主乃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師妹,也就是你我的師叔。”
“兩邊都算上,我們這一脈這些年也一共才四個弟子,今年一下子多出你們五個,卻是要比以前熱鬧多了。”
阿原看得目眩神迷,聽得心潮起伏,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只能嗯啊點頭,癡癡笑個不停。
風揚一笑道:“你也不必特意去記什麼,明日我帶你各個山頭走一圈,也便清楚了。如今掌門祖師尚在,執掌各峯的都是二代弟子,相互之間也不像那些千年大派一樣涇渭分明。依我看師門就跟個大戶人家差不多,不過是宅院大了些,一家一個山頭而已。只是我們玄元峯乃是最人單力薄的那一脈,所以師弟今後還要多努力光大門楣纔是。”
風揚說得有趣,阿原也就咧嘴笑了笑——事實上,他一直都在笑。
腳踏仙山,眼望道宮,夙願得償,夫復何求?
…………
風揚引着阿原,沿着山路而上,一邊隨口說些門派中事。
玄元峯上除了雪絨宮另屬一支不必多說,師父和幾個門下弟子以往都是住在峯頂的道宮之中,只是這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新弟子,道宮還真是住不下,只能讓他們在山腰林間另行開闢住處。
阿原的小夥伴們上山已經有幾個月了,早已安頓下來,只是爲了等阿原,這纔等到今天才正式行拜師歸宗之典。
而修仙界自古便有傳統,弟子拜師入門,必須徒步上山方顯赤誠,因此昏迷不醒的阿原只能被安置在山腳下的小屋裏,今日醒了再徒步上山。
對這個傳統阿原真是一點牴觸都沒有,正應該這樣從山腳一步步登上仙山,纔算對得起一路來付出的辛苦。否則眼下這翠山雲海,玄峯雪頂的美景又到哪裏去看?
阿原眼望玄山,心潮澎湃,心中對師門大小往事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開口問道:“師兄,你方纔說掌門祖師因過謫遷至此?這是爲何?”
“這個說來話長……”
風揚沉聲道:“從淵源上說,我宗出自天玄門問道峯,一百多年前,太上祖師陶然真人執掌問道峯,座下有真傳弟子五人,各承一脈。爲首的便是掌門祖師道一真人,而排行第二的,便是我們師父的師父,也便是我們的師祖道元真人。”
“陶然祖師仙去之後,問道峯主便傳給了道一祖師。五脈同爲一峯之柱,各自開枝散葉,門下光是二代真傳弟子就有幾十人,普通內門弟子數以百計,可謂盛極一時。那時候正是天玄門最鼎盛之時,不光是問道峯,天玄山十二哪一個單獨拿出來,在修仙界都算得上一流門派。”
“可是,三十幾年前,天玄山上出了一場大亂,好比天穹碎裂,天柱崩塌。十二峯之中有六峯折損過半,其中有四峯甚至因此易主。而問道峯死傷也極爲慘重,我們三師祖、四師祖、乃至師祖道元真人,均在那一次大亂中先後隕落,門下弟子也泰半凋零……”
“經此鉅變,掌門師祖承擔責任,自貶謫遷,帶着各脈倖存弟子下了連雲山,另擇一開門落戶之處——便是這長陽山,也便有了我落雲宗。只是掌門師祖元嬰隕滅,道基毀損,無復真人之威,我們落雲宗這些年也就默默無名,勉強在修真界立足而已。”
風揚頓了一下,望着頭上玄山,又道:“而我們祖師道元真人雖然傷重仙逝,但門下弟子卻似乎立下了大功。於是問道峯之主便傳給了道元祖師的大弟子,也就是我們的大師伯……”
阿原聽得瞠目結舌,忙問道:“那、那豈不是說,我們應該……”
風揚擡了擡手,示意阿原稍安勿躁,接着道:“大亂平息之後,風雲變幻,玄元十二峯共有六峯換了峯主,天玄門內亦是動盪不安。問道峯上只剩下道元祖師一脈的八位真傳弟子,本已勢單力孤。卻不料禍不單行,十幾年後,問道峯上又出了大事……”
“峯主風曦道君不知所蹤,同門也各自離散,只剩下我們師父和雪絨宮的師叔二人,自然坐不穩玄門一峯。於是自行下山,浪跡天下,最終卻被原來的大師伯,也便是落雲宗祖師道一真人收留下來,成爲一峯之主,這纔有了我們玄元峯一脈。”
說到這,風揚回望諸峯,悠然道:“如今這落雲宗六峯,各承當年問道峯五脈之一。主峯是掌門祖師一脈,玄元峯乃是師祖道元真人一脈,青凝峯和丹桐峯分別是三師叔祖和四師叔祖一脈,而有容峯之主便是掌門祖師的五師弟道容,我們的五師叔祖。只有墨如峯暫且空着,算是無主之地。”
阿原聽得心旌搖曳,喟然嘆息,這種所謂門派祕辛驚天祕聞之類的東西對他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原大俠遙想着當年撼動天下第一大修仙門派的慘烈鉅變,不由得目眩神搖,浮想聯翩。
“師兄,那兩次大變,到底都是什麼事啊……”阿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
風揚搖頭笑道:“若是知道,我也就直接說了。其實剛纔那些也是我從別處打聽到的。三十年前天玄門那場大變,真相如何一直祕而不宣,整個仙盟對此也是諱莫如深,甚至提都不讓提。就我落雲宗來說,師祖輩的師兄弟三死一傷,二代弟子當中也死傷過半,可謂慘烈至極。所以宗門之內誰也不願去提,不敢去提。”
“至於十幾年前問道峯上之事,當事人只有師父他們同門幾人,知道的就更少了。他們不願提,做弟子的哪能強問?你今天也就是聽我一說,可千萬別亂打聽。”
阿原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多問。可這種事情,越是沒人知道,越是神祕難測,反而越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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