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鐵面具
鍾嶽一揮袖，身形陡然穿越千丈之遙，飛臨潭中央巨大的“水球”之上。
——難怪他有恃無恐，單憑這一手卓然於世的宇門手段，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到了近前，方知伏龍派的護派大陣有多壯觀。巨大的“水球”足有千尺之徑，滔滔黑水極速流轉，表面已盡成渾濁之色。
鍾嶽望着水球上彌散的青色雲霧，沉吟片刻，終是一揮袖——如風捲殘雲，半數青霧霎時被納入乾坤袋中，被一團黑色雨雲裹了起來。
與此同時，鍾嶽以指爲筆，凌空虛劃幾道，身前頓時光影變幻，如扭曲的海市蜃樓。
幻光落在“水球”之中上，彷彿浮光掠過泡影，兩不相干。
頃刻間，巨大的水陣彷彿憑空缺了一塊，洶涌的黑水如流入缺口的罐子，轟隆有聲。鍾嶽也順勢飛入缺口，輕而易舉地便突破了伏龍派的護派大陣。
雒原身在乾坤袋中，一縷分魂附在【千秋翠】上，倒是大開眼界。
眼前盡是千尺飛瀑，如天水從頭頂漫灌。
伏龍派的山門已沒入水下，高處的幾座道宮彷彿孤島，就要經歷滅頂之災。全仗着另一座泛着墨綠幽光的陣法，才勉強撐住。
透過墨綠幽光，可見幾個拼命持陣的弟子，爲首的正是水自流。他雖然面色慘白，但神情鎮定，如龍的金光牽引着周遭水流，守着最後的陣地。
而真正決定伏龍派命運的，是在水簾中對峙的二人。
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枯槁，身着青紫龍紋道袍老者，想必是伏龍派的董掌門。
而另一個“入侵來敵”，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灰布袍，戴着一副鐵面具，別說面容表情，連目光都不露半分。
當然，如今還要再加上一個破陣而入的鐘嶽。
鍾嶽掃視一眼，便一笑道：“董掌門，伏龍派不是自詡傳承悠遠，底蘊深厚麼？怎落得如此狼狽？”
董掌門渾身金光鼓動，兩臂上如覆金鱗，雙拳之下水流翻涌，有排山倒海之勢。但見了鍾嶽，他立刻收斂渾身金光，隱去了臂上金鱗，怒眉倒豎，威風不減。
“我門內之事，我自會處置。鍾賢侄道境未穩，還是莫要強出頭得好。”
鍾嶽目光一凝，冷笑道：“伏龍派雖小，卻也關乎仙盟的臉面。吾身爲新任仙盟牧守，少不得只好幫扶你們一把……”
說着，鍾嶽長袖一揮，一道幻光向鐵面人罩去。
鐵面人垂着頭，不理不睬，始終凝望着腳下墨潭深淵。似乎根本沒把鍾嶽的手段看在眼裏。
幻光罩在他身上，如若無物。
雒原以千眼神通細看，才發現幻光實則落在距離鐵面人毫釐之處——並非被阻住停住，而是彷彿那毫釐之距成了跨不過的瀚海星河。
鐵面人也並不理會近在咫尺的幻光，他雙臂詭異地扭曲一週，並沒有多大動作，卻憑空在潛龍潭中央掀起一道沖天之浪。
漫天的水簾濺落在如墨的潭水中，卻又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彷彿有無視天地法則的無形之力，要在潛龍潭正中掏一個洞，連潭底不知淤積了多少年的黑泥都被拔了出來。
董掌門金光如龍，應聲而至，瞬間將那涌起的水柱擊散，把翻起的巨浪強行壓了下去。顯然，這樣的交手，也不知重複過多少次了。
“董掌門，事到如今還有所保留，只怕山門就要不保了……”鍾嶽淡淡嘲諷道。
董掌門冷哼一聲，“鍾賢侄，聽聞你是不世出的逸才，數百年來首個宇門成就金丹的道君。你都破不了他的宇門手段，老夫又能如何？”
“也罷。”鍾嶽淡淡一笑，似乎成竹在胸，“今日就讓老掌門見識一下。”
鍾嶽凌空一步，跨至鐵面人身前數丈之處，負手而立，看似雲淡風輕。而身在乾坤袋中的雒原，則感受到混沌天地間陡然掀起一場風暴。
洶涌的黑雲如絞起的黑蟒，捲起那些剛剛被納入乾坤袋中的青色雲霧，似是忽然下了“死手”。
你死我活之爭，蓄積的威勢如雷雲滾滾，卻又寂寂無聲，困束在混沌天之中，不得釋放。
而鍾嶽一揮袖，混沌天地忽然開了一扇天窗，盤絞的青黑兩色“雷雲”迸射而出，勢如火山雷霆。
鐵面人身前那“咫尺天涯”的屏障這次終於失了作用。又或許，那青色雲霧本來就有破除破除結界，突破空間的宇門之力。
鍾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擊破開空間屏障。而鐵面人垂首望着潛龍潭底，似乎全無準備，磅礴之力轟然砸在身上，竟全無抵抗之力，瞬間粉身碎骨……
紛飛的鐵渣、木屑，自然瞞不過道君之眼。
“機關人偶？”鍾嶽面色一變，但餘勢不歇，破空之力徑直貫在潛龍潭底。
那驚鴻一擊如光影掠去，寂靜無聲，卻彷彿挖掘斷了天地之根。
盡染墨色的“水球”轟然坍塌，萬千水簾崩塌，恍如洪荒末日。
即便是千眼神通，在漫天黑水中也如同瞎子。可另一縷分魂“眼前”，卻陡然映出詭異的一幕。
一副鐵面具，如破碎的殘屍，未散的幽魂，忽然出現在“千里飛鴻”之前。
鐵面具微微抖動，似是一笑。嘶嘶之聲，如風吹竹簧，清晰如人語。
“你不來，我自會找你……”
下一刻，鐵面具竟張開嘴，一口吞下……
“千里飛鴻”上的那一縷分魂瞬間失了聯繫，雒原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
水陣潰散，狂潮翻涌如海嘯，久久不息。彷彿那徹地一擊已將天地打穿，將伏龍潭底化作了東海歸墟。
大地亦隨之顫動，翻騰的黑水中，伏龍派山門僅存的一塊陸根緩緩擡起，如地殼翻涌、山巒浮出海面……
原來伏龍派山門所在的孤島，竟是一巨碩無比的龜背。墨綠幽光的法陣，不過是背上一鱗。
而那隆起的山巒，卻是一溝壑龜裂的龍首。
“贔屓！”
鍾嶽沉吟一聲，幾分驚訝，更多卻是得色。
“原來伏龍派當真藏有洪荒遺種，還是身懷大妖應龍之血的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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