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賭注
郭圖如今赫然變成了那名慘敗了的魏武卒，只能唯唯諾諾的癱軟在座位旁，目中滿是震驚。
於是乎，袁紹的辯論博得滿堂爲之喝彩，也同樣被這些自詡清高的穎川士人所接納。
他的名聲，不愧爲李師的學生。
“公則可願服輸？”
事實上，直到郭圖提出以商君之法來辯論前，袁紹都沒有說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能夠與郭圖戰至平手已經算是極爲不容易的事了。
更沒想到郭圖會自己跳進已經完美掩藏好的陷阱。
郭圖雖然很不情願，也極不願相信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落敗。
但在這穎川士人的面前，郭圖尚且做不出來一副無賴之徒的姿態。
索性搭着一旁的扶手艱難的爬起來，瞥視到那袁紹的目光，郭圖暗自發狠，面上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願賭服輸，圖既已輸自然是輸的起。”
“不知足下又待怎樣？”
他就不相信了。
在這穎川郡，憑藉着他郭公則的名望以及郭氏聲威，眼前這人還敢提出各種刁鑽藉口不成。
袁紹笑笑。
“我只需公則能夠親口承諾於我，三年內廷尉不得已各種理由強行拘捕我師，僅此而已。”
郭圖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本就因辯論失敗，又加上被袁紹的一陣恐嚇下，臉早已變得發白可怖。
“足下莫以爲廷尉乃我叔父，圖便心安理得不成？”
袁紹就這般靜靜的貼近郭圖，幾乎都快要貼到了他耳邊，輕聲道：“公則難道不知如今郭廷尉素來心懷忠義，誠篤待人。”
停頓少許，袁紹有意無意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些許，不至於讓離的稍遠的那些士人聽清，但也恰好能夠明顯讓郭圖感受到袁紹的變化。
“若知公則這般行徑，只怕廷尉不得連夜派人將你抓捕進大獄審問一番？”
郭圖心神一顫，但又看了眼袁紹那一副平靜的目光。
“無非就是捱上幾頓板子罷了，叔父難不成還能砍掉我的頭不成？”
“更何況，足下即知廷尉眼裏不揉沙子，又怎能逼我行這般難事。”
袁紹卻是自顧自的搖頭。
“那就不是我所考慮的了，反正今日我話已帶到，公則一日做不到，我便於哪一日將今日所聞盡數告知廷尉。”
郭圖被袁紹的一連串的威脅實在是沒什麼心氣了，再看向遠處那些一副恨不得將耳朵扔過來傾聽此事的同郡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若是就這般答應了他，郭圖又害怕自己無法做到能夠影響叔父決定的意見。
若不答應，看這人架勢，恐怕要不了幾日，叔父的廷尉府上只怕就會出現一封匿名信了。
郭圖覺得十之八九的可能。
奈何今日受制於人。
“廷尉乃朝廷九卿，圖只能盡力而爲。”
袁紹笑了，望着被擠成豬肝色的郭圖，遂排憂解難道：“我相信公則定然有方法讓廷尉聽你一言。”
郭圖一邊答應的同時，一邊又在疑惑。
李膺的名聲天下皆知，就連當朝皇帝其都敢於殿前對峙，絲毫不懼，且能做到全身而退。
雒陽朝堂上那些掌權奪勢的宦官都懼怕李膺，從而導致變得畏手畏腳，生怕被身爲司隸校尉的李膺連夜拆家。
雖捲入黨錮之禍而被罷免，但如今於穎川郡依舊是名揚四海的天下名士，士人爭相依附的對象。
如此人物，又怎麼會被廷尉抓捕？
郭圖想不明白，但他打算先打發走這人再說。
至於以後，誰又能說的清呢。
反正在他看來，這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暫且答應了這人又能如何。
“那便依了足下，不知今日鬧劇可算了結？”
袁紹笑得很愉快：“這可不是鬧劇，這是一次鬥爭，一次徹頭徹尾的政治鬥爭。”
郭圖滿腦子黑線，這人怎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辯論，無非就是因爲自己的蠢笨導致落入他人陷阱，從而付出些許代價。
郭圖現在只想抓緊遠離此人，就連最開始時一心想要此人名諱的念頭如今也是煙消雲散。
他可不想再與這人打什麼交道。
“那我便下去了。”袁紹快走到盡頭，又轉過身來笑道。
郭圖一臉的憤慨，這人怎是這般不識擡舉。
也不搭理袁紹，整理下儀容，喚來趙四，徑直走到前臺。
身爲世家公子的他，理所應當要對這次的辯論有個態度。
哪怕他是其中的失敗者。
“諸位，都看見了，今日這場辯論是他獲勝，我已答應其所求，今日之宴全賴諸位捧場，圖不勝感激。”
郭圖說了一大堆的場面話，下面的衆人也都聽得耳朵起繭了。
美名其曰。
郭圖的寬闊胸襟。
實則只是郭圖的一廂情願，他在臺上振奮人心的演講着。
臺下卻是呵欠連連，畢竟也是深夜，加上郭圖先前的頹廢姿態讓這些穎川系的士人只覺低人一頭，於是乎現在面對郭圖的演講，絲毫沒有給其面子。
袁紹看着這一幕，像極了當初他在臺下唯唯諾諾聽講時一樣。
而當袁紹走到臺下時，他卻徑直調轉了個方向。
“可是荀諶荀友若？”
荀諶望着突然到訪的勝利者，也是暫且摸不清何意，於是便儘可能的露出一絲友善的笑。
“正是，不知兄如何稱呼？”
“袁紹袁本初，小人物一個不值一提。”
荀諶聽聞竟是袁姓，平靜的眼神瞬間變得躁動起來，再看向眼前這人姿態氣度。
心裏又暗自打量。
若真是袁氏子弟，有如此氣度，智謀尚且壓制着郭公則，也實屬正常了。
“兄可不是什麼小人物。”
袁紹的身影停在荀氏荀諶面前，自然也是引起了諸多士人的注意力。
莫非剛挑戰完代表着法家學說的郭氏郭圖，難道又要挑戰荀友若不成？
今日這好戲倒真是少見。
荀諶可不似郭圖，素來在穎川謙虛卑敬，從不與人產生爭執。
靜靜的等待着袁紹下一步舉動的衆人翹首以盼，他們倒是想看看這人究竟打算如何。
袁紹旁若無人，自顧自的從懷中掏出許攸給他的信。
遞到一頭霧水的荀諶手中。
“南陽許攸託我將此信送來，請君一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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