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軍團雛形
或許是眼前的慘烈景象，又或者是鮮卑使者的話讓柯前多有些猝不及防。
他注意到那使者似乎尤爲支持自己前去復仇，其眼睛止不住的在躲閃。
但此時，雖說找到了新的部落居住地的他，又怎麼會放棄這大好機會，哪怕這是一個火坑，爲了部落，爲了鮮卑族的威嚴，他也必須向裏跳。
至於說這使者肚子裏究竟憋着什麼壞，那就不是他能考慮的了。
畢竟，對方哪怕提出要將自己全族盡數收爲麾下奴隸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鮮卑族羣等級制度森嚴，地位低下的牧民實際上在那些上位者眼中就如同奴隸一般，甚至就連平日呼喚都是用着下賤的名字，類似狗兒，狗奴之類。
柯前多獻出一幅殷勤的笑，同時又環顧左右，確認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兩人一番商議。
使者心滿意足的走了，臨走時頗爲神祕的看了眼那柯前多，對其倒是很是滿意。
使者回到鮮卑東部，面見鮮卑大人。
鮮卑東部乃如今鮮卑首領，於彈汗山設立王庭的檀石槐所分封，轄自右北平以東，至遼東爲鮮卑東部，設立一鮮卑首領管轄，直接歸檀石槐統領。
如今的鮮卑大人名喚闞機，貪婪且又勇武，一身力氣足矣撼動牛馬。
見使者巡視下轄部衆歸來，肉滾滾的臉頓時擺出一幅笑意。
“此行辛苦了，收穫如何？”闞機喚來奴僕，擺上美酒羊肉犒勞。
使者單手躬身，隨即笑着回道：“自右北平之地，其部落有三千之數，俱是進貢三千，分毫不差。”
闞機邊喝邊讚歎道：“王上所分三部，我今則最爲富有，下面部落月月朝貢，從未有差錯，便是使我在大王面前也是地位十足。”說完就從面前的烤肥羊身上卸掉一條腿徑直的端到使者跟前。
“當然，也全虧你不辭辛勞，爲我走訪所致，喫！”
使者惶恐，他深知眼前這人雖是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是笑呵呵的，但卻純純是個笑面虎的存在，一言不合便是當場斬殺的人也足有百餘人之數，自己也不過是接替了上任使者，自當小心謹慎。
闞機咧着嘴大口大口的撕扯着肥美的羊肉，那種燻烤到極致的味道令人回味，奈何就是少了些調料，對於他們這些鮮卑人而言，每每與那漢境之地交易時，鹽巴，糧食歷來都是重重之衆。
奈何今日恰逢月末，他的鹽巴也已經消耗殆盡。
“接着說，那遼東之地呢？那漢軍就純粹是縮頭烏龜，從未敢於我鮮卑一戰，便是放任我等劫掠，每每也就屬遼東之地收穫最爲豐盛！”
使者皺起眉頭，連連搖頭道：“那遼東倒有兩千餘數部落，此行進貢之時也是近乎三千，只有一部落羞愧於無寶上供。”
闞機聞言連連點頭，讚賞道：“遼東歷來被我當做重中之重，有此收穫也實屬正常，其中可有鹽巴?”
他還在回味着沒有食鹽調料的羊腿之上，猛然間回過神來，臉色瞬間塌了下去：“怎麼還有部落竟敢違抗我令？莫不是要被盡數發配充作奴隸不成？”
使者低下頭解釋道：“那部落有四百餘人，往日進貢之數都會超出許多，這次本來打算進貢之物業遠超其他部落，就連上千人之大型部落較之也常常不如。”
闞機若有所思，他依稀記得似乎是有這麼個部落，倒不是因爲這個部落很大，而是因爲這一部落每每進貢之時的數量都是兩倍有餘之數，珠寶，鹽巴，絹物應有盡有。
其部落首領名字好像是叫柯前多，勇力也是非同尋常。
“是不是那個叫做柯前多的部落？”
使者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大人竟然還記得，這樣的話計劃就更好實施了，嘴角帶起一絲弧度當即回答道。
“正是，那柯前多此次所準備的財帛足有千人之多，甚至就連那漢人都有百人之數，本欲隨我此行來面見大人，奈何發生了些許變故。”
“什麼變故？”闞機急忙問道，這涉及到他的財產問題。
“其部落被漢軍襲擊，部落被毀，財物被奪，就連那上百人的漢人奴隸也盡數被救走，其首領柯前多羞愧難當，不願來見大人。”
使者的話瞬間就讓心懷希望的闞機暴怒。
睜着碩大的眼睛怒目相視，就連剛纔啃得津津有味的羊腿也被一怒之下的他僨而丟棄，順帶着將眼前的美酒肥羊盡數踢翻。
他想不通，一個在鮮卑東部都能稱得上猛將的柯前多，每次出征時的收穫遠遠超乎人的想象，其勇武程度便是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這樣的族人，怎麼會面對漢軍時吃了虧？怒火中燒的闞機也不忘思考其中緣由。
“那漢軍有多少人？能襲擊了柯前多的部族，非以數倍於他也難達到？”
使者滿臉苦澀，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這個回答，會讓眼前的這位鮮卑東部的領導者發生什麼變化，他只知道，總不會是擺出一幅笑臉來。
爲了那份屬於自己的財物，使者索性是拼出去了。
“那漢軍趁夜襲擊，僅僅只有十餘人，先以解救奴隸，後又趁其不備放火焚燬部族，漫天大火席捲這個部落，直到現在，那片土地依舊是焦土瀰漫。”
“啊！這柯前多是腦子被牛踢了嗎！十餘人的漢軍就能將其部落掀翻，他的哨騎都是幹什麼喫的！這些都是屬於我的財物！”
闞機陰沉着臉，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渾身上下都在抖動，他的眸子一掃而過，冷冷的瞥了眼那噤若寒蟬的使者。
“那柯前多怎麼不以死謝罪！竟被一漢軍給突襲，傳揚出去，使我如何在大王面前自持。”闞機喘着粗氣，被憤怒席捲着腦子的他已經顧不上思考其他了。
使者在旁戰戰兢兢的解釋道：“那柯前多託我給大人有些話，不知大人是否願意聽一聽？”
闞機腦門上的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使者：“快說！”
使者連忙開口道：“柯前多言其，發現漢軍似乎在一昧休戰的原因，正是因爲那前任長史的身死，外加時任都尉的公沙穆將其休戰的指令傳達遼東各地邊塞，使其不得出兵塞外。”
闞機聞言眉毛向上一挑，他雖然憤怒，但還是能分得清事務輕重。
“那柯前多的意思是？”闞機大概明白了爲何每每那遼東之地所進貢的財物會是這般多，多到已經讓他忘乎所以，以爲是那漢軍懦弱不敢出擊，沒想到是上面下達的指令。
“柯前多意思是想要借大人些騎兵，前去進攻那遼東屬國重地，昌黎縣，他說從那些漢人嘴裏得知，那公沙穆便是在那昌黎縣辦公，而昌黎縣也是整個遼東最爲繁華的地方，若能打下這個地方。”
使者意猶未盡，暢想着屬於大漢疆域的昌黎縣在鮮卑人的統治，又會煥發出什麼樣的生機來。
闞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之處，正如使者所言。
若是能攻下這所謂昌黎縣，便意味着這遼東之地盡數劃入我鮮卑東部之手，戰略意義極爲重要，對於提振我鮮卑士氣，有着極大地幫助。
而反過來，那昌黎縣被我鮮卑攻破，象徵着大漢疆域如今被我踩在腳下，那漢軍那豈不是聞風喪膽，更是如待宰羔羊躲在內地瑟瑟發抖，再加上那一直抵禦鮮卑入侵的邊塞城牆，若是能繞到其背後，兩面夾擊之下，不就是到嘴的肥肉。
最重要的一點，則是自己攻破這個昌黎縣，對於大王來說，將來再次分封天下大勢之時，自己的地位不就又要往上提升幾步，便是與那鮮卑其他兩部的大人而言，自己的地位勢必也會碾壓於他們。
一想到這，闞機便起了濃厚的興致。
那都尉只知避戰，不復漢軍威風，完全喪失了將士的血性，此行定然能成。
那柯前多沒能進獻財物，卻反倒是將這個絕密消息給弄了出來，實屬大功一件。
“去告訴那柯前多，就說我已親率大軍隨後就到，讓他前往那昌黎縣外邊塞之地，好好地探查一番，所得到的消息越多，來日攻破昌黎縣時的獎賞就越多，便是讓他遷居我所在之地也未嘗不可。”
使者得到這個消息，當即表示，定然不會耽誤大人計劃。
不曾休息，使者馬不停蹄的便趕往了柯前多如今的部落。
將鮮卑大人闞機的計劃盡數告訴於他，同時爲了使其莫要忘了那份財產，使者特意提醒柯前多：“大人不日即到，若非我於面前多多美言，便是你這般罪行，已經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柯前多自然明白其是何用意，一陣肉疼的他依舊還是領着使者前往了自己的小金庫。
爲了部落大計，自己付出些許財物，不過是微末而已。
柯前多遙望南邊，那看不見的遙遠之地，一座亙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邊塞城牆。
很快，這裏就要面對我鮮卑大軍的進攻。
到時，自己必須要復仇，尋到那所謂長史，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邊塞內。
文丑依舊在操練馬術，對於上次沒能跟隨袁紹，顏良出擊塞外，他深感愧疚，倒並非是因爲那所謂軍功，只是因爲僅憑顏良一人，護衛袁紹時總歸會有紕漏，若有了自己在，遠可張弓禦敵於百米之外，近可舞矛戰跟前之人。
顏良在旁不時出言提醒，或側翻，或跳躍，凡是能涉及到的一切馬術，顏良必須要讓文丑學會，這是想要成爲絕世名將的先決條件，戰馬對於他們而言，就如同武器給自己帶來的增幅一樣，絕不可少。
許達則是親率百人團隊，操練戰陣。
十名什長俱都在許達跟前十餘年，不說心有靈犀，但也是一眼就能明白對方大致意思。
如此有利的先決條件下，使得他們每次操練出一幅戰陣時，總會引來一旁的許攸都爲之鼓舞，當即下場指揮。
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們對於許攸這位狂士的脾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纔是真才實學，狂也是狂的沒邊，沒什麼人能被他放在眼裏，除了那位長史，袁紹。
每每長史出現之時，這位狂士許攸都會盡皆放下倨傲神態，轉而一臉帶笑的跑到其面前。
他倒是對那荀諶感到很是羨慕，不用上得戰場，只需要坐在長史府內，左批右劃，一張公文就奏閱完畢了，時間久了，那荀諶倒比起袁紹而言更像是真正的長史了。
袁紹則是時常會上得城牆之上，遙望那平坦之地，觀察地形。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那鮮卑人就會大舉南下，趁勢襲去昌黎。
而欲前往昌黎的第一道屏障，便是自己所在的這座邊塞城牆。
這可是一次刷名望的好機會，只要能夠抓住這次機會，袁紹有信心執掌住這些桀驁不馴的邊塞騎卒，使其盡爲己所用。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充分的瞭解到此地周圍的環境，地理，以及氣候風向。
許攸閒暇之時，兩人也會互相討論，面對這個明顯屬於他的強項，許攸的話就多了起來。
探討起來頭頭皆對，且經驗老道，每每出言俱是點在了袁紹不曾知曉的薄弱點。
袁紹不由的感慨萬千，這便是術業有專功。
如今這個時期，只要能有許攸這般奇策頻出，荀諶在後謀劃內政，顏良文丑上陣衝殺，許達等騎卒俱是掩面列陣。
如此，一個小小的軍團雛形已然浮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