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箭矢充足，儘管取用
塞外，漸入深冬，寒風蕭瑟，而眼前本該空無一物的開闊平原之上。
卻是突然一陣陣的震耳欲聾，那連綿不絕的馬蹄聲由遠到近，所踏之處地面都在爲之顫動。
伴隨着止不住的嘶鳴聲不絕入耳，饒是趙簡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當他上了要塞城牆之上，放眼望去。
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兩隻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從那天際線的盡頭，赫然浮現出第一道身影，第二道，第三道，無數道。
宛如一道顏色交雜的洪流撲面襲來，眼前的平原之上一瞬間就被那洪流籠罩，好似潮水般蜂擁而至，不一會的功夫，那已經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數量的戰馬羣出現在了那條足有數十米寬的大河外。
或許是先頭部隊的緣故，這羣服飾明顯與塞內漢軍截然不同的鮮卑人只是輕蔑的看了眼城牆上的漢軍，正如闞機大人所言，這些漢軍不會開第一箭，哪怕自己這羣人已經近乎可以直接彎弓射箭直抵塞內，那羣漢軍仍是面帶凝重。
趙簡聽着下方那羣明顯是不速之客的鮮卑人在賣力的吆喝着什麼，但具體說的什麼他並不明白。
“長史如今在何處？”趙簡面色緊張，這些鮮卑人無事絕不會輕易犯境，哪怕明明有着要塞城牆的阻隔，趙簡的心裏始終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他急需要長史來做決斷。
等到傳令兵找到袁紹的時候，卻是已經在那地道的邊緣。
面對來勢洶洶的鮮卑騎兵，袁紹一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喚來許達等百餘騎卒赫然出現在了那道溝壑裏，上面有着一層厚厚的土質掩蓋，不親自走到面前來是根本無法發現。
“那羣鮮卑人明顯是來打探情況，雖說如今我軍並未與鮮卑有直接接觸，但若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就地誅殺，其數量明顯不多，也就是幾百人左右，一輪齊射下其定然是人仰馬翻。”趙簡說着自己的看法。
袁紹對此倒是並沒有什麼意見，說起來，若真的上了戰場，實際上他們這些老兵的戰鬥經驗要遠遠超過他的判斷。
“我已將許達那百餘人盡數安排好，如今這要塞只有四個曲部，不過千餘人，眼下需得及時將這消息傳遞出去，使周圍的那些郡縣，乃至其他營盤的士卒盡數抽調而來。”
袁紹屏息思慮，“而側邊也尤爲重要，便是那鮮卑攻破，以此對我部形成圍城之勢，倒是就難處理了，那側邊必須要着重防禦，那裏不像我們腳下這裏，尚且有着高聳堅硬的要塞作爲依靠。”
面對騎兵的長驅直入，側面的區域只能靠着漢軍騎兵與其正面抗衡，而這一點，實際上漢軍並不佔優，便是此地爲重點，身爲通往昌黎縣的必經之地，但只要那鮮卑人不是傻得冒泡，就絕對不會將大部分的力量丟在這要塞上，反而是圍而不戰方爲上策。
許攸卻是發表出了不同看法。
“若依在下看，如今那鮮卑來勢洶洶，非易於之輩，其所謀定然頗大。”
“這要塞易守難攻，便是放任那鮮卑強攻，也需得付出慘重代價，而其費勁如此周章，所求不外乎是那昌黎縣，那裏民豐物博。”
“此地乃必經之地，那鮮卑人只能將全部精力放在如何攻破這要塞爲先，至於側邊，若破雖會對要塞形成合圍之勢，但鮮卑多騎兵，其不善攻城，外加如今我軍已物資充備，府庫多有盈餘，那鮮卑遠道而來，豈能久戰乎？”
趙簡聞言，面色凝重，在思考許攸的話。
不多時，趙簡便當機立斷，“先生多謀略，誠如先生所言，營中府庫充盈，士卒戰意滿滿，便是與那鮮卑死戰，我等也絕不畏懼，先生還有何計？”
“哈哈，正如我家本初所言，周邊郡縣兵丁尚多，雖多爲步卒，但若是依靠城牆之利，與那鮮卑騎兵而言，正是長處對長處，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
“如今那鮮卑騎兵人數不明，在下倒是難以推斷，但今我軍不過千餘人，實難抗衡，側邊雖重要，但於我要塞卻是無任何益處，又需得分兵防守，直接捨棄掉側邊，多做陷阱。”
“而最主要的是，要儘快通知其他要塞，若其未曾遭遇戰事，便遣騎卒趕往此地，以兩地之間距離，不過一兩個時辰即可抵達。”
趙簡深以爲然，當即便是將那打算開赴側邊防備的騎卒長官喚來，使其多設陷阱，越多越好，能夠阻礙鮮卑騎兵晚一時，這要塞正面就少一分危機，同時不必與其死戰，多做遊擊，待其破除陷阱時，立即回到要塞內防守。
再令府庫內兵卒，盡數將箭矢武器甲冑依次分發，務必使得每名士卒打一場富餘的仗。
“箭矢充足，儘管取用。”
漢軍聞言也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望着身邊不時搬來的箭矢，便是分發下去每名士卒頭上也足足能持續半月之久。
從來沒有打過這麼富裕的仗，這是每名士卒心底的念頭。
同時，也對那即將到來的鮮卑騎兵毫無俱意，有的只是壓制不住翻騰的熱血戰意。
鮮卑騎兵只是巡視了半刻鐘，進而便打算撤退回到營中。
結果，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此時的趙簡戰意十足，便是再來十倍之數又能怎樣！
當即下令，萬箭齊發，早已準備好的將士們，心中凝結的一股氣瞬間化作鋪天蓋地的箭矢。
每個士卒根本不用擔心那箭矢是否會命中，他們所需要的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將一旁放置妥當的箭矢消耗殆盡。
於是乎，當這些突如其來的箭矢帶着漢軍們的滿腔戰意席捲而來，猝不及防的鮮卑騎兵沒有想到此時的漢軍竟然會先發制人，倉促迎敵間，在第一輪齊射下就已經倒下了半數，餘下的鮮卑騎兵怒不可遏，這一羣在他們眼中猶如待宰羔羊的漢軍安敢如此。
然而，緊隨其後的第二輪箭矢再次來臨。
由不得他們繼續思考。
他們只是作爲來查探當前地形，順便觀察那些漢軍的神情氣勢，根本沒有想到如今兩方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漢軍卻反咬一口。
身旁的那些同伴一個接一個的哀嚎倒下，一瞬間地面上就多了幾百具同伴的屍體。
剩餘的鮮卑騎兵已經顧不上反擊了，加上被這漢軍鋪天蓋地的箭矢襲擊早已嚇破了膽，身上都是那些同伴死前飈射出的血跡，斑駁的臉也絲毫掩飾不了他們的慌張神色。
他們想逃。
漢軍不想讓他們逃，這可都是到手的軍功，無論是誰，此時都是鉚着一股勁。
一輪又一輪的齊射下，這羣來時趾高氣揚的鮮卑騎兵只剩下了苟延殘喘，身上的披甲在近距離的接觸下，根本不能抵禦這些漢軍含怒之下的強弓硬弩。
最後，僅剩下數十騎倉皇逃竄，餘下的都化作了這片土地的血色養料。
城牆上的士卒們盡皆高聲歡呼，這在他們看來，這羣鮮卑騎兵就像是送上門來的一樣。
趙簡也是露出一絲欣喜的神情，就在這時，袁紹卻是潑了一盆冷水。
“這只不過是先頭部隊，或者說本身就被當做棄子，其身後的鮮卑大軍已經來了。”
趙簡臉色一怔，先前的喜悅也是瞬間被沖淡不少，看了眼那烏壓壓的一大片，心神立馬就緊繃起來。
許攸卻是在旁與袁紹商議着什麼，說到某處時，就連許攸都爲之感到慌張，連忙打斷了這樣的計劃，但隨後袁紹又是細細解釋一番，許攸再三考慮其中風險後，這才表示此計可行，但唯一不行的便是袁紹不能再親身涉險。
袁紹點點頭，對於這次行動，他本身就沒打算親自去會一會那鮮卑騎兵，他很明白，自己當初只是僥倖佔據了偷襲的先機，外加當時的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如今真正的戰場，自己哪怕是考慮再周全，總有失策之時，而這失敗的代價或許便是直接死在戰場上。
對於這一點，袁紹看得很清楚。
殘存的數十騎渾身沐浴在血跡中，就連胯下戰馬也多數中箭，好在沒射中要害，這才喫痛爆發潛力的情況下，僥倖逃脫。
當他們將那裏的情形托盤而出時，本來並不覺得這些漢軍有什麼過人之處的闞機當即暴怒，自己還沒真正開始動手，那羣天殺的漢軍卻敢先開這第一箭，這對於鮮卑人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當即，闞機不再修整，喚來各部落的首領，使其率領其麾下的騎兵，攜帶攻城器械直接進行攻城，憑藉着人數優勢，堆也要堆死他們。
而他，則是分出一萬騎兵，直接讓自己最親信的幾名大人統領，選擇去進攻那要塞側邊，只要打通那裏，對這要塞形成合圍之勢，饒是這要塞固若金湯，防備森嚴，也絕難逃脫自己的手掌心。
部落的首領一臉苦澀，他們自然是明白，這位看起來並不怎麼精明的鮮卑東部大人，似乎要比自己所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面對強攻要塞這樣的死亡決定，他們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這明擺着是讓自己的屬下去送死，順便消耗掉對方的一切物資，待消耗的差不多後，進而進行車輪戰，由這位大人的親兵進攻，到時候他們面對的就會是人困馬乏，沒有物資的漢軍，這不就是屬於送到手的肥肉。
而自己卻要面對正值戰意強盛，且物資充備的漢軍，哪怕要塞中如今不過一千餘人，但也足矣給部落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然而，當一名直接表示不願意當做先鋒部隊的其他部落首領被闞機直接就地誅殺，那原地到處飛濺的血灑在臉上，熱滾滾的，前一秒還在搭話，後一秒卻已經躺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闞機表示，無論是那個部落，凡先登者，賞賜皆多。
然，若輕言後退者，立斬無赦。
當即，這些不情不願的部落首領也只能強忍怨氣，率領自己麾下的部衆開始行動。
先由那攻城器械行動，行動緩慢。
再加上那要塞前方几十米開外，一條天然的大河阻隔，騎兵此時也只能盡數被當做步卒也使用。
又過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每臺攻城器械身後都由數十名鮮卑人推動着，緩慢向前推進，最後則是再由鮮卑騎兵衝鋒。
這些手持長矛，胯下彎弓的鮮卑人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他們若不死戰，身後自有人會來替他們死戰，而後果便是地上躺着的實驗者。
想要一舉攻破這座被修建不知多少年的要塞，談何容易，必然要與這些城牆上的漢軍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奪城之戰，他們鮮卑人別的沒有，就是嗜血的戰意瀰漫，只要能夠先登，進而進入城牆之上，憑藉着鮮卑人毫不畏懼的氣勢，足矣壓制這些愚蠢的漢軍。
進而獲得最終的勝利。
但很明顯，騎兵雖然有着速度上的極致加成，但其在面對此時擁有着強弓勁弩的漢軍而言，必然要先經歷一輪血的洗禮，這些強弓勁弩別看超過百米後就沒什麼威脅了，但若是臉對臉時，這一箭仍然能夠直接將鮮卑人從馬背上射穿。
漢軍氣勢高漲，鮮卑騎兵也是一樣，視死如歸。
兩相一接，鋪天蓋地的箭矢洗禮便是蜂擁而至，饒是已經做好準備的鮮卑騎兵，手持木盾抵禦在頭頂，木盾輕巧方便，同時在面對箭矢的襲擊時往往也能凸顯奇效。
正如眼下，伴隨着騎兵的蜂擁而至，城牆上的箭矢一支接着一支，鮮卑騎兵依仗手中木盾。
“咻！”的破空聲在耳邊止不住的盤旋，他們擁有着豐富的作戰經驗，當即便是將木盾舉過頭頂，那些破空的箭矢盡數被這層小小木盾遮擋，發出“砰”“砰”的聲響，他們明白，這是木盾在抵擋箭矢。
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什麼，緊隨其後的第二輪齊射就有一次到來。
木盾雖有奇效，但面對着數不盡的箭矢，卻也是有心無力，箭矢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很快，這些數量足有三四千人的騎兵就在這輪齊射下倒下了數百人，緊接着後面就有人前仆後繼的填充上，掀起的一絲波瀾很快就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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