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年輕氣盛的袁紹
在場的衆人沒想到,袁紹入獄之時,竟有這麼多人在爲其奔波。
就連袁逢也爲之詫異,當時的他雖然已經在走流程了,加上族中商討決定,爲一袁紹開罪宦官曹節是否得當展開討論。
但終究是晚了一步。
沒想到,袁紹的人脈竟是如此寬廣,就連昔日太后都能爲其出面,足矣見得其爲人如何。
袁紹繼續不慌不忙道:“而便是如此,使我僥倖逃脫,最終使得在雒陽小有微名,而使太傅等終致宦官的仇視,最終招致身死的結局,我師雖未波及其中,但也是選擇告老還鄉,不以我被宦官敵視的緣故,甚至還將其女嫁於我爲妻。”
“暫且不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老師這一路走來爲我奔波不斷,便是其如今乃是我之岳丈,單憑這一點,我就是先去見見其又當如何,叔父卻是揪着這一點欲要批鬥於我,是何道理?”
袁紹的語氣始終都是那般不卑不亢,所言之語也是盡皆合乎情理。
而其他的袁氏族人,也是爲之嘆服,爲袁氏子弟計,袁紹並未做出出格之舉,便是去見見老師又當如何,一條命幾乎都是在其的挽救之下才僥倖活了下來,更別提其還是袁紹的岳丈,這重重關係所在,根本跳不出一點毛病來。
這袁既以此爲開端來懲戒袁紹,倒是找錯了門路。
同時,又爲袁紹的態度感到欣慰。
袁逢頗爲滿意袁紹的這番表現,無論如何,袁紹都是他的親兒子,哪怕袁既打着一幅爲袁氏好的計劃,但在袁逢眼中,都是一種在分化袁紹兄弟之間感情的方式。
袁既呆呆地傻坐在原地,他突然發現,袁紹能夠走到今天這般,不是碰上了什麼好運氣,純粹是因爲其敢打敢拼的後果所致。
自己似乎選擇錯了方向,同時又將自己擺在了他的對立面上。
轉而,他又將目光瞥向了核心區域。
袁逢與袁隗的態度瞬間又讓他如墜冰窖,那一幅淡然到極致的神情,很明顯,對於自己的這番舉動他們並不看好。
正在他打算出言服個軟,暫且放過袁紹時,卻不想,袁紹此時就像是點燃的炮仗一樣侃侃不停。
“便是我遠赴遼東,族中可曾於我有半分幫助?”
袁既這次學聰明瞭,聲音不那麼大,只是輕輕反駁道:“據我所知,家主曾於你書信一封,加上財帛三車,如此難道還不算是袁氏對你的幫助嗎?”
袁紹笑了,看向臺上的父親袁逢開口道:“不知叔父可曾用袁氏財產資助於我?”
這句話問的很有水平,一方面將這個話題轉移給了袁逢,身爲家主的袁逢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要選擇顧及一方,而自己身爲袁逢的兒子,理所應當的佔據有利位置。
袁逢失神,過了稍許才擺擺手淡然道:“我想既弟所言有誤,那並非是袁氏財產,只是身爲父親的我見不得本初遠行,纔將這些送與他,至於那封書信,我不知你是如何得知,但那也是身爲父親的我,不忍本初遠赴遼東,恐遭非人對待,這才寫下書信一封,使一老友好生照拂。”
袁逢對於非要開展這次討論會的袁既也並不認可,更何況,他將矛頭赤裸裸的指向袁紹,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袁既的臉色瞬間便垮塌了下去,他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袁氏好,這麼一番良苦用心,怎麼家主就是看不見了,一昧的包庇一個庶子,使得其氣焰如此囂張。
“家主此言差亦,家主既然身爲家主,所思,所想,所做,所爲俱是要爲家族着想,族中所支出的一切都需要得到足夠的回報,如此方纔能說明家主的決定沒有任何差錯。”
袁逢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不開眼的袁既,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仍要選擇死鴨子嘴硬,一幅全然是袁紹的錯,除了年紀大點,其他屁本事沒有,族中的不團結多數都是因爲像這樣的害羣之馬。
他正欲出言反駁時,臺下的袁紹繼續開始了他的表演。
只見袁紹嘆了一口氣,看向一幅傲然神態的袁既,心裏在思量着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堂叔父。
“便如叔父所言,暫且就當那些算作袁氏資助於我的財產,叔父曾言,投資需要得到回報。”
“我得袁氏三車財帛,一路上並未有任何消耗,今日,我所帶回的十車物資,便是盡數交予族中,以表我身爲袁氏子弟的身份。”
在場人此時就像是看着小丑一樣看向那邊面紅耳赤的袁既,心想這樣的人怎麼能當上族中的權柄者的。
自己上總比他做的要強得多。
“那伱豈不是承認了袁氏資助於你了?”袁既的臉被憋得通紅,饒是如此他仍然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袁紹,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要拼着不要這幅老臉,給袁基創造聲勢。
袁紹神祕一笑,卻是點點頭道:“叔父所言極是,確實是宗族資助於我。”
得到這個回答的袁既就像是打贏了勝仗一樣,只差手舞足蹈了。
袁紹繼續開口道:“那叔父可知,我初爲遼東長史,山高地遠,便是袁氏對我的資助,這一路駛來,幾千餘里,我爲何沒有直接選擇在遼東之地購買這些呢?”
“說明你覺得袁氏的資助至關重要。”
袁紹搖頭道:“因爲這是一個父親對於即將遠行的兒子,所能做到的最大幫助。”
“同樣,這也是身爲兒子的我,不使擔憂的父親最好的回報方式。”
這番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感慨莫名,望着袁紹那般極爲真誠純潔的回答,只覺心頭一股酸酸的情緒在凝結。
其中,尤以袁逢觸動最多,久居高位的他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然而,面對袁紹這般慷慨激昂的回答,他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被融化。
他甚至是當場結束這場看起來異常滑稽的討論會。
不,單方面對袁紹的批判會。
反觀袁既,卻是擺出一幅漠然的神情,彷彿這一切都與其毫無關係一般。
袁紹繼續開口道:“叔父消息靈通,想來應該知曉我於遼東之地,夜襲鮮卑部落,遣人力擒鮮卑首領的事蹟吧。”
“我覺得,以我這般的功績,便是在營中,我的名望也是無人能及,而在幽州地界,直到現在也在爭相傳頌我的功績。”
“我想,無論如何,以我現在的聲望,便是回到族中,本該受到理所應當的歡迎不說,卻是在剛剛回到族中就被叔父以這種不太合理的方式盤問。”
“說句不好聽的,這好像是在審判一名罪犯一樣,叔父難道覺得我應該是一名罪犯,一名惡名昭著的罪犯嗎?我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蹟嗎?”
“沒有!”袁術這回卻是膽氣了一回,徑直走到袁紹身旁,瞥向一旁的叔父袁既,滿眼的厭惡之色溢於言表。
他沒想到,面對這般咄咄逼人,哪怕是他都只覺難受的問詢方式,就像是他身爲虎賁中郎將盤問那些雒陽犯法之人一般。
而袁紹,卻能反敗爲勝,甚至以自身遭遇反譏諷其,這在他看來,實在是大快人心。
若是不與袁紹相爭,實際上袁術的心性倒是尤爲喜歡這般逞強,一如現在。
這件事本來與他是沒什麼關係的,甚至於,他可以站在一旁高高坐起,靜靜的看着袁紹數落。
但,袁紹畢竟是自己兄長,又兼大勝而歸,本該得到族中歡喜相迎的局面,結果卻是猶如一名罪犯般盤問,任誰都會心生怨氣,這種事若是落到自己頭上,恐怕會比袁紹更要狂躁。
所以,袁術覺得袁紹最後的依仗功勞沒有絲毫過錯。
這是年輕人的資本,不年輕氣盛談什麼年輕人。
袁逢故作嗔怒的瞪了眼袁術,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袁紹已然成才,自己單打獨鬥也能成就這般名聲威望。
而袁術卻也已浪子回頭,不再是此前那般倨傲自私姿態,反倒是一幅兄恭弟謙的態度。
至於袁基,不做討論,此時仍在雒陽爲官,想來此番年會並不一定趕回。
“本初言過了,你叔父不過就是想問問你如今的狀況,可能是措辭有些激烈,本初別放在心上。”袁逢此時見袁紹已經佔據了絕對主動權,這纔出面充當和事老。
同時又看向死氣沉沉的袁既,勸誡道:“既弟今爲家族計,我心甚慰。”
突然話鋒一轉,淡然開口道:“但凡事都講究方式,譬如你之方法,在我看來,似乎就不怎麼正確,否則怎會使得本初只覺就似審問般,以後,關於此事,還望莫要再提,你等皆我袁氏肱骨,顧此失彼都非長久之道。”
許是袁逢給的臺階,又或者說見如今沒有機會再數落袁紹,袁既便是順着袁逢給的臺階趕緊向下走,絲毫不敢停留:“家主教訓的是,是我有些片面了,本初切莫多想,叔父只是覺得宗族在前,不曾想你這些時日來竟遭遇了這麼多,是叔父錯了。”
袁紹冷笑,隨即擺出一番極爲陽光的笑容:“叔父說的哪裏話,便是錯了也該是侄兒錯了,叔父焉有錯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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