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殷奪和殷羅坐在高高的桌子後,似笑非笑望着她。也不吭氣,也不說什麼,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她。
端看她想怎麼說。
單白嚥下一口口水,指了指手機,又無措地攤了攤手,乾巴巴地解釋:“那個……她們,都很活潑,是吧!呵呵,呵呵……”
殷羅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側身坐在她身前,雙臂環胸,一副輕鬆姿態俯瞰着她,“小東西,你很緊張?”
單白訕笑,“哪能呢……”
“哦?”他高高挑起眉,似笑非笑,“那你爲什麼那麼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其實,我倒是蠻想知道,你……到底會怎麼回答?”
“什麼怎麼回答?”
勾起她的小臉,倏地湊近,殷奪那雙未以隱形眼鏡遮掩的淺灰色眸子,好似天邊聚集起來的大片烏雲,那麼陰霾,彷彿下一秒便要降落疾風驟雨。“你在想,反正是自己湊上來的女人,我們樂得輕鬆,何樂而不爲?還是你真的認爲,那兩個女人,真的就那麼好,好到你心甘情願爲之做嫁衣?”
“……爲什麼非要挑明呢?”
單白低低笑了一聲,垂下小臉,卻被他按住,硬是擡起了視線,“那你要我怎麼說?說我喫醋?還是說我不甘?”
“你——”
她冷笑,“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不用你們一次次提醒!——這一次是唐蜜田歡,你們可以推諉,也可以將一切都推到我頭上,說我不知好歹,說我自作主張,沒有自知之明……那麼,殷羅,我想問你,你這樣質問我,到底是希望我能給你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你纔會滿意?!”
她拂開他的手,倏地站起身,有些煩躁鬱悒,用力扯開自己的衣領,彷彿這樣逃避那種無處不在的窒息感。單白低頭看着殷羅目瞪口呆的樣子,更是忍不住嗤嘲,呵呵笑了起來,聲音卻是異常冷淡平靜。
“跟唐蜜田歡相比,我算什麼?!——我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沒有財力,她們好歹是世家小姐,我有什麼權利說不?我想請問,你們給了嗎?給了我拒絕其他女人的權利嗎?今天不過是她們兩個,若是明天后天大後天……世上還有千千萬萬的女人,只要你們想,就能讓那些不管情願與否的女人躺在你們身下,更別說自薦枕蓆的,我又有什麼權利阻攔拒絕?!
“我現在難道還不夠委曲求全?只是介紹個女人,介紹個你們已經表露出不耐和推拒的女人,心知你們會拒絕,難道還不允許我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難道真的要明着拒絕她們的要求,然後在你們視線達不到的時候,讓報復統統降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單白搖搖頭,“那麼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是想自己玩我,還是想看着別人把我就地玩死?”
“小東西……”殷羅的語調帶着一絲顫抖,巍巍伸出手,卻被單白輕輕拂開。
“我累了,抱歉。”說罷,她頭也不回出了書房。
殷羅豎起耳朵,卻並未聽到臥室的門被髮泄摔打的聲音。心裏不禁覺得驚悚,越發不是滋味地咂摸起方纔單白說的那番話。
“哥——”殷羅擡頭看向高高書桌後,因着逆光而有些看不清面容神色的哥哥。
“嗯,我知道。”那頭殷奪似乎點了點頭,動作很是輕微,聲音低沉,同樣聽不出什麼意味。
殷羅感到自己的心口,似乎她掉頭就走,甚至是拂開他雙手的動作時,一點一點疼了起來,就像有人用指甲掐住他的心尖,然後慢慢擰着,讓他痛個不停。“小東西難得生氣了呢……”
“我說過,再怎麼溫順的小貓,總會有爪子的。只是……要看什麼時機,纔會出現。”
聚會的日子到了。
其實單白並不瞭解,學生會全體成員到底有哪些人,她的工作,就是那一天裏,單純作爲一個女傭忙前忙後。
一大早,女傭按照之前殷家兄弟的囑咐,將單白從牀上挖了起來,塞給她兩套衣服。一套是嶄新的女僕裝,用衣掛吊着,外面罩着一層透明罩膜,看起來保護着內裏的衣服一塵不染的樣子。
而另一套就有些意味不明瞭。它是裝在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裏,盒子邊角用緞帶和蕾絲貼了修飾,非常漂亮,而重量也很輕,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款式的衣物。
單白正想打開看看,更衣室外女傭已經在催,她只好將盒子放在一旁,什麼時候通知她再換上。
她的女僕裝是特製的,即便意味很詭異,卻絲毫不損衣物本身的可愛樣式。一襲暗紅色格子蓬蓬裙,裙角用輕巧的支架支撐起來,形成一個可愛的花苞狀。裙襬長度不過膝蓋,露出她兩條穿着純白蕾絲短襪的纖細小腿。裙子是女傭常穿的揹帶式,上身在裏面套了件同樣純白整潔的絲質襯衣,兩肩和上臂的抽摺泡泡袖將她的纖細瘦弱彌補支撐起來,顯得不再那麼瘦小可憐,而白淨透明的小臉因着紅色裙子的襯托,似也飛上兩抹輕緋,很是有朝氣的樣子。
長長的黑髮隨意梳成一個小髻,用女僕裝的最後一件裝備——暗紅色格子方巾,系在頭上,掩住漂亮柔順的頭髮。
這樣收拾了一身裝扮之後,單白越發覺得,自己就是個可愛的村姑,還很LOLI!
她的工作與其他傭人不同。
大部分傭人都在一樓整理環境,或是着手準備料理食材,等着左院的名廚親自趕到宅子裏,洗手現爲主客烹飪美食佳餚。還有幾個人聚在二樓通往三樓的臺階處,一遍又一遍清洗臺階。
然而沒有人能夠真正進入三樓那個會議室。
單白的工作,便是將三樓所有應該擺設的物品修飾,全都由她自己拿進去,自己動手整理。
清理門外臺階的傭人姍姍來遲的時候,看到屋子裏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熱火朝天獨自努力認真地打掃三樓衛生,擦地抹桌子清理灰塵……全都是她一個人做。
清理房間的時候,單白髮現側牆有一個完全貼合牆皮做出來的小門,門扉上貼着相同的牆紙,遠遠看上去就像完整的牆面一樣。門後沒什麼特別,是一個小衛生間,沒有衛浴,但其他設備俱全。
打掃過衛生之後,單白累的滿頭大汗,還要將室內的錄放設備打開。按照女傭傳達的要求,她自己選擇播放何種音樂。裝有碟片的盒子被放在牆角第一個櫃子裏,單白開了鎖,卻發現音樂碟片盒子旁還有一個同樣大小的盒子,碰了碰,並沒有碟片盒子重,但明顯也是裝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盛着音樂碟片的盒子面上畫着標記,而另外那個盒子卻是完全看不出特性,盒蓋又扣得極爲嚴實。
單白並沒有多大的好奇心,只是去了音樂碟片出來,管它都是些什麼內容,直接拿了一片塞進錄放機。
登時,滿室洋溢狂放不羈的重金屬怒吼,嚇得一時毫無心理準備的單白不由得一哆嗦。
“啪啪——”
門口傳來拍掌聲,單白還未來得及轉頭,又聽到一道含着調笑意味的男音說道:“這曲子選的好!飽含激情,讓人熱(獸)血沸騰啊!”
單白轉過頭,猛地瞠大眼,腳下不由得退了一步。
殷家兄弟作爲東道主,率先進了房間,而他們身後第一人,便是那個該死的變態——宗執!而那調侃的話,正是他一臉陽光外加無辜,遙遙望着她所說的。
單白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隨即慢慢走過去,彎了彎腰,“您好。”
宗執莫測高深地笑了起來,卻聽身後又傳來幾道不同的音調,紛紛攘攘。
“喂,小女孩!你厚此薄彼啊,我們都不是人,你就只跟宗執打招呼?”陶煜千的大嗓門和他的暴力完全成正比。
“好狗不擋道,讓開!”這是一個單白不認識,也完全不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可是逗弄陶煜千的味道卻是很濃。
“應無儔你個無聊人士!敢罵老子?!”
“你想當誰的老子?說出來聽聽,看我不壓斷你的狗腿!”
“你才狗腿,你全家都狗腿!”
“都別吵了,堵在門口像什麼樣子?還不進去!”
隱約熟悉的聲音,單白心裏一動,擡起頭向門口看去。
宗執進屋後,走在後面嘟嘟囔囔、一臉氣急敗壞的,是那個有着剛硬臉龐,開口閉口言語粗俗的陶煜千。相比於宗執的陽光高大,他的穿着比較隨意。
然而陶煜千調笑歸調笑,可是單白分明看到,他的笑意未及眼底。許是因着身份的關係,他的防備感很重,衣服下的肌肉賁張,給人一種隨時隨地會爆發的感覺。
陶煜千進來後,直接坐在左側三張椅子中的最後一個,而他這一側前兩個位置雖然還沒有落座,可是殷家兄弟二人已經態度隨意地站在那附近,看樣子位置已經固定。
宗執坐在右側四把椅子中的正數第二個,神態隨意,似乎這四把椅子的位置並沒有任何意義。
在陶煜千身後與之不停打着嘴仗的,是一名單白從來沒見過的男生。他看上去二十出頭,比宗執可能還要大一些,眉目間有些疲憊,卻仍難掩其面容的俊秀有形。
男生套着簡單利落的暗黑夾克,內裏隱隱露出印着某種LOGO的T恤。一把推開那隻明顯不太懂事的擋路狗,男生跨步,眨眼之間便落座在宗執身旁,第三把椅子的位置。
他的名字是應無儔。
最後一個進入的,便是那個耀眼的人——樂正驍。
他今天穿了一件類似正裝的外套,半長的袖子的輕搭在手肘處,身前鬆鬆繫着三兩鈕釦,長V領露出內裏的白色絲質襯衣。下身裹着同系褲子,乾淨清透的顏色顯得他整個人極爲高貴優雅。
而樂正驍也是進了屋子之後,唯一一個將視線認真投給單白,並向她微微頷首微笑的人。
單白並不知道,學院中素有一種說法:能夠博得樂正驍的優雅一笑,就算他將你就地正法,你都二話不說當即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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