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日晚飯,丹將一個文件袋交給白翎,“這個你留好,如果我死了,拿着這個去找安妮。”
他突如其來這樣說,讓白翎不免心驚,怔怔看着他許久。她沒有去接那個文件袋,只是淡淡說道:“你死了,我們就兩清了。我不需要你留什麼......”
不等她說完,丹已經搶先開口打斷她:“是留給女兒的,你替她保管。”
“如果真要留點什麼給女兒,不如留給她清白的名聲,你先做個好人。”白翎語氣漸冷。
丹毫不在意,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無視她面露的反感,他用力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以一種寵溺的口吻說道:“只要我能給的,都會留給你們,心肝脾肺都隨你們選。”
俯仰之間,白翎有些許觸動,擡眼瞧見他臉上的雖然是盈盈笑意,可眼中盡是坦然淡漠。他那樣雲淡風輕的說着自己的生死,彷彿對人世間沒有留戀,但又執意要將自己的一切留在世間。
那天后丹就離開了曼谷。
離開曼谷前,丹與在曼谷的買家見了面,從買家口中得知,可萊一直在查潛伏在金三角地區的臥底網絡,並多次聯合買家故意放假消息釣魚臥底警察和線人。頻繁的散佈假消息擾亂了臥底警察和線人的視線,幾個潛伏多年的臥底網絡都浮出水面,很多臥底人員和線人被各地毒梟圍剿。除了幾個核心的臥底人員在嚴刑逼供下勉強一息尚存,其他人都被虐殺殆盡。
丹離開曼谷回到仰光後見到了漢克。
漢克開口便問起了可萊清剿臥底的一系列動作。
“她自作主張,還挺心狠手辣。”丹冷笑,面露不快。
漢克默然,面色凝重的開口:“你把寨子交給可萊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用毒品拉攏地方割據勢力,搞得地方的武裝衝突頻繁。她還提供免費毒品給部隊收買人心,想是心裏盤算着養肥了以後再一併收割。”
聽完,丹蹙緊的眉眼露出怒意。
漢克鄭重其事道:“父親在世時就立下規矩,不賣給自己人也不允許自己人吸!”
丹冷着臉說:“規矩我知道,等時候到了,就找她算算賬。”
“小心這個女人。”漢克提醒。
丹離開仰光時,漢克將一份軍火賣賣協議交給了丹。漢克一直暗度陳倉以政府軍的名義採買軍備用品和武器,支持丹手下的部隊。
早前,漢克曾遭人陷害捲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風波,一度被各種政權和人權組織口誅筆伐。風波之後,漢克經歷漫長的蟄伏,韜光養晦才重新整合自己的武裝,並且將家族產業的重心都進行轉型洗白,再利用家族盤踞在東南亞的勢力使正行生意迅速崛起發展。漢克將手上那些見不得光的產業,連同背景複雜的武裝部隊都劃入了丹的麾下。如此一來,家族勢力已經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漢克與丹達成共識,各自扮演着一黑一白兩個世界裏的不同角色。
車才駛入寨子,就看到寨子一處空地的腳手架上掛着幾具已經風乾的屍體。那些腳手架在丹接手寨子後就沒再用過,丹並非暴虐成性得嗜血之徒,也不樂於虐殺取樂。相反,年少時見多了血腥,他更是厭倦那些殘暴的手段,若要殺人也就是一個槍子兒了結乾淨。
在寨子主樓前的空地上,放着一排血跡斑斑的籠子。丹回頭瞥了一眼掃過其中幾個籠子,裏面正關着三個渾身皮開肉綻、滿身污垢的男人。丹蹙了蹙眉,對迎面而來的刀瓦問道:“那些怎麼回事?”
刀瓦隨着丹的目光望了一眼,面露無奈,“都是可萊在邊境抓來的臥底。”
“不殺了留着幹什麼?”看到他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丹心中一股無名火,不耐煩的問。
“丹尼爾,你終於回來了!”可萊笑着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親熱的走到丹身旁挽起他的手臂。
丹心中反感,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配合,沒有推開可萊。可萊挽着丹來到二樓,拉他坐在餐桌前張羅着下人端上食物。可萊語氣雀躍,邊說邊給丹夾菜。
丹扯出一抹微笑問可萊:“不是抓了很多嗎?怎麼只有這幾個?”
“都處理了,用了刑也吐不出什麼有用的就埋了。”可萊邊扒着碗裏的飯邊說。
“那外面掛那些留着幹什麼?”
“嘴硬,被活活打死也不招,掛着殺雞儆猴。”說完,可萊還不忘問:“你怎麼不喫呀?”
想到外面那些人,丹感到一陣反胃,強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說:“儘快處理掉。”
可萊聞言無所謂的點頭回應。
“抓的人招了什麼有用的消息嗎?”丹又問。
可萊不緊不慢的回答:“最有用的就是招了一些上線,也都抓住了。活着那三個,算是最上線的,一個香港人,一個大陸人什麼都不肯招,正準備處理掉。另外那個墨西哥鬼佬,看樣子知道不少事情,一次吐一點還有得耗。”飯後,可萊帶着丹來到放着籠子的空地,此時正值陽光最烈的午後。單單站在陽光下已經酷熱難耐,而籠子裏的人暴曬多日此刻已經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得軀體散發着□□腐爛的難聞氣味。可萊站在其中一個籠子前對身邊的手下揚了揚下巴,手下立刻上前打開籠子將裏面的男人拖了出來。氣若游絲的男人佝僂着身體趴在地上,手下看着可萊的眼色,揮動手上的棍子一棍打在男人的腿上,男人瞬間疼得嘶喊出聲,身體也隨着不停抽搐。
“都放出來。”丹低聲說。
幾個手下上前將籠子裏的另外兩個人也拖拽出來。可萊示意手下去拿一邊的水桶,將一桶桶水潑在趴在地上的三人身上。
被冷水澆得一激靈,三人陸續恢復意識,發出“嗚嗚”的痛吟。
丹踱步走到三人中間,忽然開口:“你們把知道的買家名單交出來,放你們一條生路。”
聞聲,只有墨西哥鬼佬緩緩擡起被打得看不清五官的臉。
“給他們紙筆。”丹冷冷地說。
墨西哥鬼佬顫抖着拿起筆,在紙上艱難的寫下一行行名字。
另外的兩人則一動不動,萬念俱灰的直勾勾望着紙筆。
“把經手的買家寫出來,就放了你們。”丹站俯視着兩人,再次重複。
終於,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去摸那支鉛筆,纔將筆握在手中,下一秒兩人齊齊將筆尖扎進了脖頸動脈。
剎那間,鮮血迸濺將兩人的上衣染紅,滾滾流出的血液幾秒就已經淌到丹的腳下。丹俯視着他們,面無表情看着他們眼中的絕望慢慢變成解脫,彌留之際的笑容代替了原本的惶恐。
目睹了一切,被嚇得不輕的墨西哥鬼佬趕緊顫顫巍巍寫下一份名單。但顯然可萊是準備卸磨殺驢,她看着手中的名單笑了笑,轉臉就舉起槍指着墨西哥鬼佬,正要開槍時,丹冷聲制止:“夠了,人留着還有用。”
丹的舉動並非出於善心,而是想利用這個名單和墨西哥鬼佬的人脈去打通墨西哥市場。
墨西哥鬼佬乞求的看着丹,丹對他說:“合作愉快。”
傍晚,丹和刀瓦在山間的田壟散步。刀瓦說,今年鴉片收成不好,還說可萊一直在壓榨採收的村民。提起可萊,刀瓦不禁嘆氣:“當初勸你娶可萊進門,以爲可以光耀門楣。不成想,年紀輕輕的姑娘如此狠辣。”
丹摸着罌粟開出的花苞,問道:“她賣煙膏給自己人?”
“不是賣,是免費給!她知道坤哥有規矩不讓賣給自己人。給着給着人就上了癮,到時就得跟她買。”
丹若有所思,片晌才說:“發現她賣給自己人,絕不輕饒!看緊點。”
刀瓦點頭不語,沉吟許久才試探地詢問:“娃娃和鈴那丫頭,都好嗎?”
刀瓦一直不喜歡白翎,突如其來這樣問不免讓丹有些意外。
“她們很好,女兒又長大不少,還會彈琴。”丹想到玉遙胡亂拍着鋼琴玩具的樣子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照片存在智能手機裏,放在仰光,等過些日子讓人將照片沖洗出來帶給你。”
聽完,刀瓦馬上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丹與刀瓦回到寨子時,可萊已經安排好飯菜等着他們。
席間,可萊說:“再過幾個月就是將軍的大壽,我們一起回去給他老人家祝壽吧。”
“當然,岳父的大壽我們自然要去祝壽!記得備份厚禮,你費心準備一下吧。”丹對着可萊習慣了相敬如賓,不皮笑肉不笑不帶絲毫感情。
“我想定一尊金佛給將軍。”可萊說。
“好主意,那再定一尊送給夫人吧。”
“爲母親就不必準備那麼貴重的,我自會備些禮物一併帶去。”可萊說起“母親”時,目光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波瀾。而她一直稱她的父親爲“將軍”,既敬重又疏遠。
白翎剛剛上完一節大課,從同學口中聽說助教Tank受傷後就申請了休學。人間蒸發一般,與所有人斷了聯繫。那次之後,白翎也不曾再聯繫過Tank,甚至一句道歉她都說不出口。她亦知道,只有遠離纔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下課後,白翎來到學院書店。她從一個擺着原版曲譜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曲譜翻看。這時,一旁的書架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站在白翎身邊伸手去翻書架上的書。
白翎繼續翻着手上的曲譜,輕聲說:“爸,你最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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