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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霸王旧仇新恨

作者:朱砂
飘天文学

  阮夫人這边的勾心斗角,绮年那边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有她的烦恼。

  虽然是阮盼提议出来走走的,但在吴府,她是客,吴家的姑娘们才是主人,所以出了康园,吴知霞就笑說:“多年未见表姐了,還有這位表妹,也是生分得很,不如到宁园去坐坐,也好亲近亲近?我那裡有山东的崂蕊春茶,虽然比不得龙井银针,也别有一番风味,表姐去尝尝?”

  阮盼并无异议,于是一群姑娘们就去了宁园。

  绮年還是第一次进宁园,這裡的格局又与怡园不同,院子少,但每间院子却比怡园的大。吴知霞姐妹俩就一起住在种了梅花的胜雪轩。此时梅花虽然已然败了,但梅枝虬曲,绿叶扶疏之间有弹丸大小的青梅子,也颇可观。吴知霞就叫丫鬟把小竹桌摆在梅树之下,又上了几样细巧点心和果子,大家坐着晒太阳吃茶。

  吴知霏坐不住,喝了杯茶就站起来去梅树底下转悠,很兴奋地回头对绮年說:“表姐,你看,咱们家的梅子比大明寺的大多了。”

  吴知雯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傻妹妹,咱们去大明寺是什么时候,如今又是什么时候?這都快到四月了,大明寺的梅子必然也是這么大了。”

  吴知霞姐妹两個是多年不曾去過大明寺了,不由得要多问一句,于是话题就从大明寺扯到巧遇金国秀,然后再扯到阮家邀請的诸位贵女的诗会。吴知霏倒心裡惦记着:“可惜沒拿到许家姐姐的花样子呢,也不知画的是什么。乔表姐還答应绣成帕子的。”

  阮盼点头微笑:“许家妹妹的荷花画得着实好,我求了来的。回头叫人给送過来就是。”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连乔连波都說了几句话,只有阮语一直怯怯地坐在一边,偶尔說一句话,也是蚊子一般,沒人听得见。阮盼虽则把她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但大家坐下吃茶之后就再也沒有理睬過她,阮家跟着来的两個丫鬟卧雨和飞虹都是阮盼的丫鬟,只管伺候阮盼,连她茶杯裡的茶快喝净了也沒注意。

  绮年看着怪可怜的,顺手提起茶壶给阮语续了一杯:“這茶表妹可喜歡?”

  阮语還沒答话,脸颊上就飞起一片微红:“谢谢表姐,這茶味道清甘,我很喜歡。”

  绮年点头笑笑,又去听其他人說话了。阮盼和吴知雯谈了几句那天做的诗,吴知霞就问起阮盼如今京裡时兴的衣裳样子来:“听說四川那边儿新起了一家华丝坊,专用蜀锦蜀绣做衣裳,只是如今名头還沒有打出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父亲今年有個新来的幕僚是蜀人,特地送了我們几件八幅裙……”

  吴知雯被打断了,淡淡道:“八幅裙是前些年时兴的,从去年开始京裡就都爱穿襦裙,或者六幅裙,那等拖拖拉拉的裙幅看着就麻烦。”

  吴知雪立时拉下了脸,吴知霞却笑了笑:“衣裳总是這样的,襦裙不也是我們离京那年兴過的嗎?可见如今又绕回来了。既這么着,也沒准八幅裙過些日子還要再时兴起来呢。”

  這是多么无聊的事啊……绮年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除了讨论衣裳首饰,就是這样唇枪舌剑,难道以后就要過這样的日子?還不如她去管家理事,也沒這么无聊。

  阮语坐了這一会儿,胆子稍微大了点,侧了侧身,小声向绮年說:“表姐,听說表姐是从成都回来的,可知道這個华丝坊嗎?”她年纪跟乔连波差不多,却比乔连波高了半头,身材已然开始发育,一件淡粉的齐胸襦裙,把小小的胸部衬托得倒有几分饱满,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些。

  绮年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成都的时候也不常出门,方才表姐也說了,是新起的商家,我并不知道。不過蜀锦蜀绣确实都是好料子,若做出衣裳来,只要样子好,必然是好的。”

  阮盼淡淡转头扫了阮语一眼:“别缠着你周表姐,华丝坊的事,你霞表姐不是正在說嗎?”

  阮语被她一眼扫得顿时慌乱起来,忙着就想站起来,结果袖子在桌上轻轻一拂,将茶杯带偏了些,登时几滴茶水溅出来,落在绮年的衣襟上。這下子她连脸都吓白了,忙不迭的掏出帕子来给绮年擦拭,阮盼已经眉头一皱:“出门前怎么教的你规矩?慌手忙脚的!回去在自己屋子裡抄几篇书静静心吧。”

  吴知霞用纨扇掩着笑起来:“表姐看起来比四姨母還要会教导人呢。”

  阮语脸涨得通红,绮年赶紧摆了摆手:“也沒有什么,几滴茶水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表姐也别生气,我回去换一件衣裳再過来。”拍了拍阮语的手,带着如燕出了胜雪轩。

  一直出了宁园,绮年才长舒了口气,伸了伸腰:“真是累人。”

  如燕也跟着叹气:“从前在成都的时候,姑娘和冷姑娘韩姑娘一起,从来不是這样子的。”

  “那怎么能一样?”绮年失笑,“我們是好朋友,這些呢——勾心斗角,說句话都要在肠子裡绕三绕,真是麻烦。”

  “什么麻烦?”路边花树后面忽然传来一句话,接着人影一闪,居然是阮麒。

  倒霉啊!绮年脑海裡第一個蹦出来的就是這個念头。這魔王不是跟着吴家几位表哥去研究经济学问了嗎?怎么会出现在這裡?不過想归想,她還是得屈膝行礼:“阮公子。”从前就惹不起,现在阮麒成了名义上的嫡子,将来就是新的英国公,她就更惹不起了。

  阮麒眉头拧着。他跟着吴知霄和吴知霆谈了一会儿话,发觉基本上是格格不入。吴家兄弟两個說的都是文章,有很多话他似乎在书读過,但要细问是哪本书上,却是全然一片混沌。平日裡教他读书的先生還說他天赋聪颖,到了此时才知道,那根本只是恭维而已,而且還是昧着良心的。加上還有乔连章在场,不停地拿眼睛瞪他,心中气闷,趁着吴家兄弟谈得热烈,他也就悄悄退了出来。在园子裡乱晃了几步,竟然遇上了绮年。

  “你该叫我表哥吧?”

  “表哥。”绮年从善如流。她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院子去,离這魔王远点,“我要回房更衣,先告退了。”

  “等等。”阮麒抬手一拦,“更衣?你不是跟我姐姐在說话嗎?”

  “身上溅了几滴茶水。”绮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不是园子中间這條路有点窄,她早就绕過阮麒走了,“麻烦表哥让我一让。”

  “你怎么突然這么无趣了?”阮麒上下打量她,“那天玩弹弓不是玩得不错嗎?說起来,我還从沒见過一個丫头也会玩弹弓的。”

  “表哥說笑了。外祖母已经罚過我,以后不会再沾染這些东西了。”

  阮麒沒趣地摸了摸鼻子,从袖子裡摸出把弹弓来:“喏,送给你。這是我亲手做的,弓弦用的是最好的牛筋拧成的,比麟儿那把力气大得多。”那天他就看出来了,阮麟用的那把弓,在绮年手裡就跟玩儿似的。论腕力,這女孩子绝对比阮麟要强,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绮年觉得這人可能脑子有病,要么就是選擇性失聪:“多谢表哥,但是外祖母已经教训過我,不能再沾染這些东西,還請表哥收回吧。”

  阮麒有些烦躁。他還从来沒有送人东西反而被拒绝的:“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绮年真想一把抓過那弹弓甩在阮麒脸上。這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的熊孩子,事事以自我为中心!谁稀罕你這把破弹弓,你以为你是谁啊!

  “阮少爷,請您别害我們姑娘再挨罚了,让我們姑娘回院子更衣吧。”如燕看着不好,稍微上前一步,向阮麒福了福。

  阮麒自然不把一個小丫鬟放在眼裡,连理都不理,直接把弹弓往绮年手裡塞:“赶紧的,否则——”他眼珠一转,“我去告诉夫人,說這個弹弓是你问我要的!”

  绮年真想送他三個字:要你妹!阮麒如果真這么說,别人不论,颜氏至少要给她安一個不守规矩、结交外男的罪名!這混蛋的阮麒,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

  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往上方望了望。春山阁的地势高,坐在那上面,整座园子都能一览无余。绮年刚才就瞥见了上面晃动的人影——琥珀個子高,站在那裡总是最容易被看见的。琥珀在那上边收拾东西,想必是颜氏等人要上去坐一会儿,从康园到春山阁,這條路倒是必经之处……

  “快着!”阮麒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抓绮年的手。不過他還沒碰到绮年,眼前的女孩就突然跪了下来,并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阮公子,你饶了我吧,我也从沒有意冒犯過你,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你,你干什么!”阮麒完全沒想到绮年会有這样的举动,愣了一下,弯腰想来扶她。一弯下腰,却听见绮年用极轻的声音說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梦!”

  “你——”阮麒大怒,下意识地举起手就打下去。他平日裡对身边跟着的小厮都是抬手就打起脚就踢的,直到手打下去了才想到面前的不是自家丫鬟,连忙收手,绮年却已经顺势倒了下去。如燕一声尖叫,直扑到绮年身上:“姑娘!”

  阮麒愣了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只是轻轻扫過绮年的鬓边而已,根本就沒有用上力:“你這丫头,我根本就沒——”

  “阮麒!”阮夫人愤怒的喝斥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碧玺碧玉一左一右搀着她快步走過来,不待阮麒分辩,一记耳光已经落到他脸上了,“孽障!這是什么地方,你丢人丢到外头来了!”

  “我沒有——”阮麒只說了三個字,阮夫人已经指着碧玺,“立刻把大少爷送回府去,跟老爷把今儿的事好好說說,让老爷知道知道,他的儿子有多威风,逼得自己的表妹下跪求饶,還举手打人!我是管不了,就让老爷自己去管吧!”

  李氏已经過去把绮年扶起来:“怎样,可摔着哪裡了?”其实她想问被打到哪裡了,只是当着阮夫人的面,到底把话又换了。

  绮年慌慌张张站起来,顾不得回答李氏,先半带哭腔地向阮夫人求情:“姨母,表哥并沒有很打着我,姨母就不要——”

  “你不要管了。”阮夫人冷着脸,“碧玺,還不快送大少爷回去!”接着放软了声音,“好孩子,知道你受委屈了,快回去歇着,改日姨母再让你表哥给你赔礼。”

  绮年低着头,从垂下的鬓发裡瞥了阮夫人一眼。送了這個教训阮麒的机会给她,想必阮夫人心裡還是蛮痛快的。這事跟上巳节出游冲撞了陌生人家的姑娘又不一样了,就算英国公再偏宠儿子,把自己的表妹逼得下跪,至少也显得你毫无家教,說不定還会有個欺凌孤女的名声什么的。

  阮麒半张脸火辣辣的,盯着绮年的眼睛几乎也能喷出火来。居然被一個小丫头算计了!可是从头细想,他居然无可反驳。除了弯腰去扶的时候绮年轻声說的那句话之外,阮夫人看见的几乎就是全部的事实。而那句话——恐怕连身边的丫鬟都沒听见,更沒有人会给他作证。

  “很好。你等着!”阮麒从牙缝裡挤出几個字,阮夫人已经厉声道:“住口!”

  绮年完全不打算把阮麒這句威胁放在心上。阮大少爷真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叫她等着?他能做什么?一個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子能做什么?难道能买凶杀人嗎?最多以后只要有阮家人出现的场合她就不参加,理由也是现成的——害怕嘛。

  “姑娘别怕,姑娘别怕,咱们這就回屋去……”如燕半扶半抱着绮年,自己声音還有点发抖呢,却硬挺着在安慰主子。李氏看得不忍,转头对碧云道:“還不快带人把姑娘送回蜀素阁去?看看姑娘的膝盖,若是青了就去我那裡拿紫金活血膏敷上,再去請個大夫,开两服宁神收惊的汤药。”

  “舅母,不用……”

  “什么不用。”颜氏也在丫鬟们搀扶之下走了過来,大约是受旁边的郑氏那看好戏的眼神刺激,颜氏脸色也极难看,“虽說沒了爹娘,在舅舅家裡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绮年露出一脸的感激,演完了最后一出戏,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被丫鬟们搀走了。還沒走出几步,就听见阮夫人怒发冲冠地喊:“去二门上把小厮们叫进来,送大少爷走!”要是沒有散落下来的头发挡着,說不准碧云就会发现她在偷笑了。

  回了蜀素阁,湘云和珊瑚自然是大惊,拿水的拿水,找药的找药。绮年掀起裙子看看,膝盖上青了一块。毕竟是石板地,她一下子磕下去,虽然自己拿捏着劲儿,也是怪疼的。不過小小一块青肿毕竟算不了什么,碧云看了,又见她目光清明,不像是会被吓出個好歹来的模样,也就放心回去禀告李氏了。

  绮年又叫過珊瑚:“虽說外祖母和舅母都要给我請大夫,可是毕竟是姨母的儿子,又不是亲生的,若闹大了,万一有人說姨母苛待妾生之子,岂不是坏了姨母的名声?所以這大夫也不必請了,何苦闹到外头去。”

  珊瑚连连点头。她自是知道颜氏疼爱阮夫人,绮年這一番话,說不得正中颜氏下怀,当即道:“姑娘真是体贴人,奴婢這就跟老太太說去。姑娘也惊着了,好生休息是正经。”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绮年才惬意地往床上一倒:“哎哟,如燕啊,早沒看出来,你居然還蛮聪明的嘛。”配合着她演了很好的一出戏。

  如燕可沒那么高兴:“可是,阮少爷会不会记恨姑娘?”

  “随他便。”绮年轻轻一笑,“很快他就会发现,他其实干不了什么的。”

  如燕不是很明白,但看绮年說得如此笃定,也就抛到一边去了:“其实姑娘当时不用跪得那么用力……”

  “苦肉计苦肉计,总要苦一下的。”绮年打個呵欠,“你看着吧,一会儿老太太就叫人来送东西了,過几天阮家還会来送。”

  “阮家为什么要来送?”如燕不解,“今儿這事,可是扫了四姑太太的脸……”

  “怎么会,那扫的是阮大少爷生母的脸,還有阮公爷的脸。而且只要這脸面不扫到外头去,阮公爷也不会說什么。至于姨母,她只会高兴。估计有一段時間,阮大少爷是别想出门了。”

  如燕這时候還不是很相信。毕竟之前在杏林闹的那一出就能证明,阮家兄弟是极得长辈宠爱纵容的,否则也不会养成那种跋扈的性子。就那天在外头闹成那样儿,也沒见阮家怎么着,今天這一出還是在吴府裡闹的,又不会传到外头去,恐怕阮家更会轻轻揭過了。

  不過,几天之后阮夫人派人送了上好的雪莲膏和一对如意金钗来时,如燕就知道自己家姑娘料事如神了。阮麒从前只是庶子,如今却是名义上的嫡子,阮海峤原预备着再過两年等他满了十五就给他請封世子的,现在却在岳家闹出了這样的事。庶子犯错,說個顽劣也就是了,最多不過打几下板子。可是未来世子犯错,就沒有這么简单了。

  自来庶子不能袭爵,阮夫人一直沒生下嫡子,国公府其他几房颇有些人眼睛盯着這爵位呢。阮海峤开了祠堂把阮麒记到了阮夫人名下,已经有人不满,再听說了這事,登时流言四起,說是妾生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将来若是袭了爵,阮家還不得败在他手裡云云。

  苏氏首当其冲,倒了相当一段時間的霉。阮家老太君叫了她去,命陪房老嬷嬷在院子裡骂了她半個时辰,說她教子无方,连阮麟都不许再留在她身边,全部迁出秋思院,着人严格教导。苏氏哭了個半死,想找阮海峤闹一闹,阮海峤却是只顾着阮麒的教育,一连半個月沒进過她的院子。

  阮麒被打了二十记手板子,并罚禁足三個月思過。阮海峤痛定思痛,另外去請了严厉的文武先生来,制定出详细的课程表,把阮麒每天十二個时辰安排得满满当当,决心将纨绔改造成栋梁。

  至于阮麟,倒是沒挨打沒挨骂,但是却被老太君接到了自己院子裡教导,每旬姨娘们来請安的时候,他才能跟苏氏见一面。开始他還想着偷偷往秋思院跑,老太君直接发了话:但凡阮麟去见苏氏一次,就罚苏氏在院子裡跪半個时辰。两次之后,阮麟就彻底老实了。

  阮夫人当然也免不了被老太君责骂几句,說她身为嫡母却不关心庶子平日的教育之类。但老太君也知道苏氏得宠,所以這几句话也說得不疼不痒。其实除了子嗣之外,阮夫人這個国公夫人做得還算合格,如今娘家两個哥哥又都出息,横竖今后两個儿子的教育都不必她费心,老太君也并不想過分地扫她的脸。

  阮夫人听归听了,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太君看了并不多說,只是命令阮语也搬进她的院子,由她亲自教养。听了這话,阮夫人才有些不悦,但她不是诸葛亮,并不能预知未来,所以還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直到几個月后,她才悔不当初。

  当然,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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