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望爷怜惜
顾玉垂下眼帘,大概是嫡母的私心,怕被有心人看出什么来。
她女扮男装在外行走,而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则被嫡母有意无意拘在家裡。长這么大,妹妹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京都人人都知道她镇国公府世子顾玉,却少有人听說過她還有個叫顾琼的胞妹。
犹记得她刚穿越過来时,妹妹還很灵动可爱,只是在這深宅大院裡,一日日消磨,逐渐养成了胆小柔弱的性子。
她有心想把妹妹性子矫正過来,可是身上的担子很重,学业练武便占据了日常生活,总是挤不出時間。
再加上她养在嫡母身边,妹妹养在苏姨娘那裡,虽在一府之内,等闲想多相处一阵也是不易。
“以后我带你多出去转转。我這么漂亮的妹妹,不能把大好年华都耗在房间裡。”顾玉道。
听到她這么說,顾琼眼睛一亮:“真的嗎?”
转而又想起什么来,扭捏道:“可是嫡母說,大家闺秀不要总抛头露面。”
“哥哥带你去,沒关系的,其实京都有许多贵女都会在春天去郊外踏青,還会放纸鸢,斗花草,過几天哥哥就带你出去玩。”顾玉道。
“哥哥真好。”顾琼两眼放光,激动地绞着手裡的帕子。
顾玉把另一個匣子打开,从中拿了两颗琉璃珠。
“這是费酒楼裡的焰彩琉璃珠,南洋的舶来品,我挑两個拿去给琳琅阁的匠人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也淬炼出来這颜色,剩下的都给你拿去做首饰。”
顾琼惊喜地捧着盒子,一粒粒摩挲着,笑道:“谢谢哥哥。”
顾玉再次摸摸她的头,道:“時間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顾琼点点头,走到门边时又转回来,迟疑地說:
“似乎听姨娘說起過,忠义侯府的萧世子是個花天酒地的纨绔,哥哥常跟他一起相处,会不会被他带坏?”
顾玉无奈地笑起来,萧行之的名声在深宅夫人口中原来這么差,怪不得迟迟定不下婚事。
她道:“放心吧,此人性子是有些跳脱,但品性不错。”
“那就好,咱们家家风严谨,哥哥可要继续洁身自好,我還等哥哥给我娶一個温柔大方的嫂子回来。”顾琼道。
顾玉再次无奈的笑笑,早先怕妹妹年纪小,容易說漏嘴,一直瞒着,沒想到妹妹已经在期待她娶妻了。
“好,還有,董长茂一事你不要過于忧思,看你最近清减不少,为這起子人不值得。過段时日我带你去看他如何自食恶果。”
顾琼喜笑颜开:“我相信哥哥,哥哥也是,官衙事情忙,也要注意身体。”
妹妹走后,屋子安静下来,顾玉酒劲儿又开始上头。
今天实在過于疲惫,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轻轻按着额角。
有人走进屋裡,听脚步是個女子,顾玉以为是她院子裡的一等侍女落雁,便沒睁眼。
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不能暴露,院子裡只有两個贴身伺候的,一個是小厮平沙,一個是侍女落雁,這二人虽能进屋,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落雁”进来后,在桌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到顾玉背后,用纤细的双手替她按揉太阳穴。
背对着“落雁”,顾玉缓缓睁开眼,脸上尽是冷意。
不是落雁,落雁不会不過问她,就轻易触碰她。
顾玉一把抓住此人的手。
“爷,您抓疼我了。”那人柔柔道。
府中侍从侍女都叫她世子,這人一声细腻的“爷”,在這安静的房间裡显得格外缱绻暧昧。
“你是谁?”顾玉冷冷开口。
碧螺从她身后绕回正面,半跪着答道,鬓角秀发垂落在锁骨处,更显妩媚:
“奴婢是三小姐院裡的侍女碧螺,方才三小姐让奴婢给爷煮醒酒汤。”
桌子上果然摆着一碗醒酒汤,還冒着丝丝热气,刚才妹妹也的确吩咐了一句。
顾玉闻言,淡淡道:“你想来伺候我?”
碧螺低着头,看不到顾玉的表情,听她這么說還以为自己勾引成功了,强压着心裡的激动,声线更加甜腻:
“望爷怜惜。”
尾音還带着一点轻颤,似乎在紧张,也似乎在期待。
這时,落雁匆忙赶過来,见到跪在地上的碧螺,脸色一白,也跪下道:
“奴婢该死,刚刚偏门有婆子唤我,沒想到她趁我不在,竟然自己进来了,請世子责罚。”
還是团队作案,顾玉手指轻磕桌面,压下心头的不悦,对落雁道:“把她调到庄子上去,這事瞒着琼儿,就說她得了病。”
碧螺心知落雁過来,自己今夜沒戏了。
只是她心仪世子已久,好不容易寻到跟世子独处的机会,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偏门的婆子,让她替自己引开落雁。
如果不能成事,還要被发配到庄子上,三小姐对她很好,她在三小姐院裡快成副小姐了,要是到了庄子,可远远比不上国公府這么舒坦。
而且那时候只能被随意配個小厮了事,再也沒有见世子的机会了。
碧螺不甘心,慌忙道:“世子明察,是三小姐让奴婢過来的。”抬头還给了顾玉一個含情脉脉的眼神。
顾玉眼光一凛,原想放她一马,谁知她竟敢把妹妹攀扯进来。
“把她的舌头绞了,拖出去,连带偏门的婆子一起发卖了。”
碧螺這才知道自己触了顾玉的逆鳞,高门贵族只有买人沒有卖人的道理,一旦是发卖出去的奴婢,都是犯了大错的。
而且顾玉为防她乱說话,還要把她舌头绞了,這般被卖,沒有其他人家敢要她,再加上她的相貌,怕是只能流落到娼优馆。
想到這個可能,碧螺颤抖着身子求饶:“奴婢知错,求世子开恩,别卖我,世子,唔...”
落雁是大夫人安排過来的侍女,也有些功夫在身,沒让碧螺多說话,就捂住她的嘴,硬生生拖了出去。
顾玉看着碧螺满是惊恐绝望的泪眼,心头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样,不算疼,就是让人难受。
她听着碧螺挣扎的声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哪怕知道碧螺今后的下场,她依然沒有开口宽恕。
夜色中,顾玉摊开自己的双手,在现代时,她也是個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普通女子。
穿越到這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她還是难逃被同化的命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两個人的命运给毁了。
现实容不得她后悔,顾玉长长叹口气。
碧螺心思不干净,再把她放到妹妹身边,恐怕会带坏妹妹,若她因此再心生恶念,更是個危险。
“真是无毒不丈夫。”萧行之的话恍然回响在她耳边。
顾玉轻笑,酒這东西真是不能多沾,喝醉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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