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重回故地做個賊
要知道幾十年前,這還是一處百人不到的小村莊,茅屋陋舍,黃沙漫天,幾十裏都不見一處人煙,古羌人不斷地侵擾這處荒蕪的邊境,妄圖啃下一塊大齊的版圖。
先皇便下令大齊武將世家最傑出的少年將軍鍾武率十萬大軍駐守雲城,經過了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少年將軍變成了鍾老將軍,雲城也慢慢煥發生機,日漸繁榮起來。
然一切在三年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鍾老將軍憂勞成疾,不幸過世,朝廷再派了守將前來接任,不想數十年間龜縮在大漠深處的古羌卻帶着蟄伏了幾十年的貪婪和嗜血捲土而來,新的守將哪見過這般場面,只節節敗退,雲城岌岌可危。
生死存亡之際,定國侯顧衍夜率騎兵而來,如一柄利劍橫跨大漠,直搗古羌老巢,而後鏖戰數月,最終大敗古羌,將狸重斬於劍下,並使新任古羌王狸桀簽下臣服大齊,永不來犯的國約,自此開商貿、互通往來,使得雲城由死回生,更成了商貿雲集的大城池。
而今日,天方矇矇亮,一層薄薄的霧還籠在半空,城中販花的女兒、挑菜的老伯、客棧的呆小二,都不約而同地有些許心不在焉,眼神具都時不時地看着城門的方向。
城中最好的酒樓響雲樓視野最好的二樓早已坐滿了人,大家都在往窗外瞧,時不時還發出些急促的低語:“這鐘大人怎還沒來。”
“嗨,鍾大人今日抵雲城,這會怎麼也才從雲水驛來,且等等!”一身着褐衫,身形瘦小的男子應道。
“聽說這鐘大人生得甚是俊朗,我家那口子,昨夜在我耳邊唸叨了一宿,我今日非得來瞧瞧他長得甚個小白臉模樣,豈能有老子勇武!”
褐衫男子悄悄往說話人臉上斜了一眼,看着他臉上那隨着說話時抖動的橫肉,銅鈴大的牛眼說道:“小白臉不小白臉我不知道,就衝他是那位大人的侄子,聽說也是上過戰場,殺過古羌人的,我就服他,那位大人自戰後便不曾來過雲城,否則我定要到他跟前磕三個響頭不可,我我的父母,具都喪在古羌人的”
“來了來了!”褐衫男子話音未落,便被同伴扯着胳膊站起身來探頭往窗外看去,只見不遠的街道中緩緩行來一隊車馬,領頭是雲城守備李從,後頭是黑壓壓的一羣身着甲冑的士兵,有序地護着幾輛車馬而來,隨着車馬漸漸靠近,周邊也安靜了下來。
道旁的人羣中,突然有位老嫗顫抖着伏拜在地,接着,越來越多的人伏拜下來,嚴肅而恭敬地朝着車馬叩了一個頭,亦有着胡服的古羌百姓,單手按胸彎腰對車馬隊行了古羌禮,這是百姓們,對於幫他們結束戰亂的顛沛流離,給他們帶來安定生活的人的鄭重一禮。
在這肅穆的氛圍下,從雲城最大酒樓響雲樓的天字包間裏卻隱約傳來一聲格格不入的輕笑,一個身穿寶石藍色湖綢對襟長袍的男子趴在窗口,笑笑地眯着眼睛說:“這不是以前老跟在你後頭的鐘鼎流嗎,現在可是奉旨而來的欽差大使了,誰能想幾年前還是個一捱揍就跑的小屁孩呢。”
這男子頭束紫金冠,一雙細長眼兒笑起來時直像那雪中白狐,既媚且清,如此一雙眼在他身上竟不顯女氣,反有種浪蕩不羈之感。
聽到此話的女子單手撐着頭,並沒有因爲這話而有什麼反應,溼潤水感的圓眼淡淡看着街道中的車馬隊:“你大可再去打他一頓,看看是先他先跑還是你先跑。”
說完不待男子回答,就轉身出了房門,留下男子看着她離去的鵝黃身影,臉上仍是笑眯眯的,只是那雙含笑的桃花眼中,多了些沉凝的東西。
辛越走在街道旁,車馬已經漸漸遠去,百姓們陸續起身,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又響在了耳邊。
三年前,雲城一戰之後她就沒有再來過這裏,和戰時的破敗荒蕪相比,現在的雲城充滿生機,真正是像流動的雲彩一般,隨風往來不息了。
諸門街巷市井已開,賣燒餅羊肉、野鴨、香糖果子的小商販揚聲吆喝着,辛越毫無目的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卻不知不遠處的城門上,一身穿玄色暗雲紋闊袖長袍的男人猛地一回頭,雙目在人羣中快速掃過,半晌,又毫無所獲地轉過來,引得身邊的隨從疑惑地請示:“主子?”
“無妨,你繼續說。”男子的頹喪似乎只在一瞬間,霎時又恢復了原樣,周身伴着長居高位的氣場,使人望之心中生畏。
這個人就是百姓口中宛如天神一般,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定國侯府顧侯爺,顧衍,也是辛越的丈夫,從前的丈夫。
世人只知,定國侯顧衍二十四歲娶了辛尚書家的女兒爲妻,十里紅妝,寶馬金車,滿京城熱鬧了三天方歇,羨煞當時京中一衆待嫁女兒。
但好景不長,顧夫人在三年前隨夫出征,在最後的雲城一戰後杳無聲息,再不曾現於人前。有人說顧夫人捨身救夫,爲顧侯爺擋了致命一劍,香魂永逝;有人說顧夫人受了重傷,多年只在顧府裏調養;更有看多詭怪誌異話本子的書生,竟說顧夫人不忍丈夫上戰場搏殺,化爲了香雲仙子永世護佑着雲城,衆說紛紜。
而這麼多傳說故事的主人公顧夫人,如今要叫辛越了,施施然在雲城中逛了一圈,提着城門口桂家滷豬耳哼着小曲兒晃回了客棧。
一推門便看見一個藍色的燒包身影在桌前百無聊賴地擺弄着一個紫檀描金木盒,辛越眼一白,反手關上了門:“陸於淵,你說要來雲城的,來了半月了,日日都閒在客棧裏,成日裏不是揣着個破盒子,就是在客棧裏喫喫喝喝,如此還不如回你的渭國,豈不比待在這邊境小城更舒心?”
陸於淵斜眼睨着辛越,話音未起便先掛起了淺淺勾人的笑:“阿越不覺得雲城長煙落日,遠闊磅礴,同我們渭國的青山秀水甚是不同麼?令人流連忘返啊”
辛越一直懷疑陸於淵臉上是不是糊了一張永久的假皮,談笑風生、挖坑耍人,什麼時候臉上都掛着笑,嗯,一定是假皮!
辛越不理會這人的傻話,他從來不做沒有回報的事情,問了也白問,自顧自地喫起帶回來的滷豬耳,嘶還是原來的味道,哎呀呀,忘了多要點辣子。
看着眼前女孩一會享受一會懊惱的神情,陸於淵臉上的笑更深了,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將手裏的紫檀描金木盒輕輕放在辛越手邊,說道:“這裏是雲城守備李從府上的侍衛暗哨點,並兩支袖箭,必要時將它往空中射出,我能看到你的位置。”
辛越聞言差點被一口噎死。
“等等等,給我的?你不會要我進守備府偷東西吧?!”
陸於淵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笑得肆無忌憚:“放心,我還沒那麼狠心讓你去送死,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說罷頓了頓,往她手裏塞了一顆藍瑩瑩的珠子,“不偷東西,把這珠子放到圖上標的那地方就可以。我身邊就你沒有內功,花拳繡腿,不會被門口的侍衛疑心,怎麼辦阿越不會不幫我吧?”
辛越再次被噎得要內傷,她的心情很複雜,沒有內功確實是嗯,被他廢了而已,花拳繡腿也算吧,誰讓自己欠他一條命,得爲這大爺賣命十年呢。
辛越擦擦手,把小木盒和藍珠子揣進兜裏,很爽快地應下了:“說好了,有危險來救我,被逮着我就賣了你。”
“放心,不管你落到哪兒,我都能把你找回來。”陸於淵笑眯眯的,語氣十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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