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錦囊
離別的淚，總是讓人神傷的。
只是這濃郁的悲傷，突然就被吳王李繁的怒斥聲打斷了。
“大膽，你也敢攔我！”
“殿下……”
“我阿姐呢？！”
“回殿下，長公主她……”
“滾開！”
然後，就聽見李繁跟頭小馬駒似的，“噔噔噔”地上樓來了，在長公主書房裏一陣子大呼小叫。
咱們王爺生的雖也勉強搭的上一個俏字，但那破鑼嗓子實在讓人頭疼。
但凡吵鬧起來，簡直像三五隻公雞對着你腦門亂叫。
總之兩人吵了半天，她是一個字都沒聽清。
等小馬駒顛着蹄子揚長而去，阿梔理了理衣襟進門。
只見文書翻倒、遍地都是，李繁真是個破壞小能手。
侍女們正一本一本地揀，李令月問：“人已經送走了。”
“是。”
“不必擔心，這一路都是妥帖的，鍾白也帶了人在青吳交界。”
方梔子隨手揀了幾本冊子，碼在桌上：“阿姐，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
趙明睿若真要發兵，遍地都是藉口。
“陛下定然不許。”
不管怎麼說，趙明睿還是大業朝的大司馬，陛下的臣子。
擅自出兵，等同叛亂，陛下可下詔、天下共討之。
理是這個理了，但很多時候這個世界就是不講理的，只看鐵和血，而且……
“陛下自然是顧念骨肉之情，可丞相……”
大丞相可是樂見吳州青州斗的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些道理李令月都一清二楚。
她沉思片刻，突然擡眸問：“阿梔，你願意留下？”
阿梔一愣：“阿姐爲什麼這麼問？”
“顧彥的事，我以爲你會怪我。”
怨，多多少少當然也是有的。但她更願意，把這當作是一種“命”。
是她的宿命，也是阿彥的宿命。
人吶，很多時候不得不認命的。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會再提了。”她語氣真摯，“但阿姐，我永遠站在你身邊。”
一生一世，矢志不渝！
李令月笑了，也算是苦笑吧。
若小梔是她親弟弟該多好，聽話懂事，也對她忠心不二。
那吳州也還算是有那麼一些希望。
“若你想離開，我親自送你。”
“我不走。”
李令月鄭重其事地再問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方梔子點頭：“絕不後悔。”
“好。”
李令月指着桌上輿圖說，“青州若大軍南下，吳州當然無可抵擋。但八萬大軍動向，也不是趙明睿一句話，就能做得了主的。”
她指向荊州，“你可知道，青州婚禮之後，內監回到長安，是如何向陛下稟報的嗎？”
“您已經有消息了？”
“內監說刺殺是荊州主導。”
這不意外，畢竟動手殺人的是確實是荊州的沈談。
“可是……”李令月話鋒一轉，“趙明睿上表否認。”
說荊州和親公子中途被換了，並不是沈談。
方梔子詫異：“趙明睿這是在替荊州說話？難道，他們竟達成了什麼協議？！”
若真如此，吳州豈不是兩面受敵！
其實，李令月早就想與荊州聯合，一同對抗青州了。
奈何荊州王程詔是個拎不清的，且荊州內部派系複雜，着實無處下手。
而且，這次……
“既然趙明睿替荊州開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點明瞭刺殺是我們乾的。”
之前不把話挑明，興許是因爲顧彥人在吳州，哈有所忌憚。
可如今顧彥北上，他豈不是即刻就要痛下殺手了！
“所以，我們也要替他找找不痛快了。”
李令月指向青州的北方——幽州
幽州是大業九州最北之處，是對抗柔然的軍事重鎮，世代由渤海封氏掌控。
這些年，對於大業的詔令向來是愛聽不聽的。
說起來，幽州與趙明睿關係原本還算不錯。
不然雙方也不會攜手出兵、重擊柔然，舞陽侯就是那一戰成名的。
不過，一山不容二虎。
隨着青州不斷坐大，趙明睿這個人麼，又是好大喜功，只恨東方是海、無法四面出擊，幽州也頗爲忌憚。
“只要幽州盯得緊，趙明睿必不敢大軍南下，以致青州空虛。”
李令月正色道，“幽州那邊我已派人前去遊說，眼下有一件更要緊的事，需要你去做。”
“什麼事？”
“西去長安。”
方梔子一愣：“去長安做什麼？”
“自然是以建安公主的身份，向陛下陳述青州刺殺案的始末。”
“我……我以爲您已經上表，向陛下解釋過了。”
“還不夠，你要親自去。”
說着，李令月把之前上表的奏章遞給她，方梔子粗略看了一看。
雖然她自己就是當事人，也覺得這套說辭真情實感、情理兼備。
哪兒哪兒瞧着都是挺真，看不出任何問題。
“這是誰寫的？”
着實是個人才啊。
“叫陸續，年紀很輕，也確實有些才氣，只可惜了。”
可惜在他姓陸。
顧陸朱張，吳中四姓，一直是江東的高門大戶，向來氣勢囂張。
這些年，多虧有南下的王蕭，源源不斷跟他們找麻煩，纔沒讓他們稱心如意。
這樣顯赫的家世，又有真才實學，自怕日後更不好節制了。
方梔子說：“那我什麼時候走？”
“本想留你過完年再走，但事情緊急，你明日就出發吧。”
“好，只是我這公主的身份……”
李令月掌權之後，愣是給她封了個公主，算作庶妹。爲了能對上時間，年紀還算小了不少。
這也算是，給她爹頭上這頂綠帽蓋的嚴嚴實實了。
“你有朝廷冊封，就是貨真價實的公主。”
李令月另人取來一個木盒，打開一看，竟是三隻錦囊。
阿梔曬然，果然是阿姐的風格。
“囊中有三條妙計，依次而行。別的小事，都可自己拿主意。”
說着，又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句話：“這是最要緊的！”
阿梔臉色凝重，認真點了點頭。
“明月與你同去，另有一百衛士同行。此行不經過荊州青州，直入中州。”
“好。”阿梔想了想，提了個要求，“阿姐，能不能讓那位陸續也一同去長安？”
李令月覺得並無不可，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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