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和談
阿梔:……別啊,我對姐弟戀沒有興趣的……
“可是……”
“公主有意中人麼?”
“這倒……也沒有。”
只有一位前夫而已,就是剛剛與你兵戎相見、打過好幾仗的那位。
周南郡瞧着她的表情,心裏就有數了:“看來公主殿下於我無意。”
阿梔心想,完了,這下子關係尷尬了。
一般表白不成,男女雙方自然而然地疏遠了,就挺好。
可週南郡可是我手下大將,費了好大力氣才培養出來的,怎麼能疏遠呢。
且小孩子年紀輕輕、是很脆弱的,萬不能傷了他幼小的心靈。不行,得想個說辭。
“其實,早年阿姐給我訂過一門親事,我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他早早去世了,但我立誓終身不再嫁。”
阿梔覺得這麼個說法很完美,小周郎你也不能跟個死人爭吧。
周南郡薄脣一抿,一言不發地退下了。
阿梔摸摸頭,難道她說的不對?
這周南郡到底喜歡自己什麼啊?
……
晚上,在帳篷裏,她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臉。
“難道他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惑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行不行,一定要好好開導小周,日後仰仗他的時候還多着呢。
現在只盼着,少年的愛情來得快去的也快。
也許他今日是頭腦發熱,明天睡一覺醒過來,就把一切都忘了。
次日,阿梔換了一身男裝,覺得自己有那麼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了。
周南郡坐在一旁擦刀,擦的那刀比鏡子都亮了。
“你放心。”她安撫說,“大軍在此,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周南郡扶着刀柄:“殿下,您就這麼看不上我麼?”
如果一般的女子,也許是小瞧了他的家世。
但他知道,她不會。
“南郡。”阿梔頭大,“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您給了我什麼,殿下自己不知道嗎?”
生我者父母,但給我機會、臺階、光明和希望的,就是你啊。
“我看中你,那是賞識你。我是伯樂,你是千里馬,咱倆相輔相成、此乃人間佳話。”
好傢伙,被你這麼一折騰,我成什麼了我……
這麼純粹且超越性別的感情,怎麼就能被你一兩句話、變成這麼不純潔了呢?
“而且我賞識的人很多啊,我還賞識陸續呢,他也沒有喜歡我。”
三個月前,陸續剛娶了周家的小女兒,還是她做的媒的呢。
“小周啊,你年紀還小,其實不懂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
“我懂。”
“你聽我說完。”阿梔眼珠子一轉,“如果你做了駙馬,就不能在外領兵了,你還願意?”
周南郡的手一頓,阿梔哈哈:“所以嘛,你看在你心中,還是事業最重要。這很好,加把勁兒幹,不要想那些兒女情長的。”
……
阿梔腰間繫上一條長帶,一個人一匹輕騎入長安。
這也是時隔五年,她又一次來到長安。
五年前,那時的長安城燈火璀璨、未央宮流光溢彩。
而今雖也整齊緊肅,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繁華鼎盛,裏裏外外透着一股蕭索的味道。
這味道很熟悉,就跟這一年來的金陵一模一樣。
顧彥在等着她,手心微溼。
見到帖子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是懵了的,手哆哆嗦嗦幾乎握不住那薄薄一張紙。
封雪一挑眉:“此人將軍認識?”
“認識,認識……。”顧彥快速收拾好情緒,淡淡說,“故人。”
“要不要……”
“不必,我親自見她,一個人。”
荀仲文不放心,看了眼江簡,見他對自己微微搖頭,也就不再多話。
那日的斷髮斷情,言猶在耳。本以爲必是人生最後一面了,沒想到……
“阿梔……”顧彥喉頭哽塞,“你還好嗎?”
“將軍。”李梔神色自如說,“還記得我的那句話麼……”
他日再見,不必手下留情了。
李梔坐下來,言歸正傳:“我是來議和的。”
不談感情,那開口就是正經事。顧彥臉色變了幾變,也在她身邊坐下:“什麼條件?”
“壽春。”李梔說,“你把壽春還給我們,我就從灞上退兵。”
壽春換長安,還是很合算的吧。
顧彥心想,可是現在長安和壽春都還在我們手中啊。
而且,壽春現在可是鍾白的地盤,你就算把他兩隻手砍了,他都不可能鬆手的。
“現在,你能做的了大業的主嗎?”
“還不完全能。”李梔淡淡說,“但我爭取越來越能吧。”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喜歡這些的……”
“這不還得多虧了你麼。”李梔自嘲,“是你,讓我這一生,只要活着、就必須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
不死不休……
這不是我選的,這是你替我選的。
顧彥沉默片刻:“三天,三天內我給你答覆。”
“可以。”
“你就在長安留三天吧。”
“若要我留下等消息,兩天。”
“好。”
阿梔也不多說,自己大搖大擺出去了。
顧彥捏着眉心,過了一會兒,荀仲文、江簡過來了。
他把剛纔阿梔的意思表述了一下,荀仲文說:“看來,他們也有意撤兵。”
江簡卻因爲某些原因,看的更深入一些:“她其實是想暫時休戰了。”
壽春若在趙家手中,南朝實是寢食難安,生怕再重演一次金陵之亂。
而荊州四萬軍若是真鐵了心要攻長安,一場血戰、也是勝負難料。
若達成此協議,雙方倒是都能說得過去,且能略微化解、自金陵之亂後南北劍拔虜張的氣氛。
既然勢均力敵,就得徐徐圖之,不能急躁啊。說真的,眼下不管南北,都很想要和平了。
哪怕短暫的,一年兩年的,讓大家稍微喘口氣、緩一緩,也是好的。
“只是,這麼大的事,必須得丞相親自拿主意。”
趙明睿若不發話,鍾白不會聽任何一個人的,統統只會當是放屁。就算丞相親自說,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正在雙方短暫沉默之時,一個校尉快步進門,遞上來一封密信。
顧彥拆開一看:“我大哥來長安了。”
荀仲文一驚:“丞相來長安了,他怎麼……”
這一年,因爲洛陽那邊出了好幾件幺蛾子事兒,趙明睿不得不經常往返於鄴城和洛陽之間。
總之,兩邊實在都離不了他。
現在,他親自來長安,也就是說兩邊都離了他,也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他帶兵一萬,我看周南郡收到消息,肯定會很快撤兵的,我們可以安排伏擊了。”
“伏擊?”
“將軍,切不可心慈手軟啊!”
第二天中午,趙明睿帶着百名侍從風塵僕僕、先行趕到了。
“大哥,你怎麼來了?”
許是長途奔波,趙明睿臉色不太好,先招荀仲文和江簡過來仔細詢問戰況,然後安排好伏擊的要點。
顧彥忍不住說:“非得……”
趙明睿突然把桌上的鎮紙狠狠摔在地上:“現在是婦人之仁的時候麼。”
其實趙明睿脾氣一向是很暴躁的,哪怕是心腹如鍾白,也時不時被他罵的狗血淋頭。
只有對阿彥,他從沒說過一句重話、一個重字。阿彥想幹什麼,他都隨意。
所以,這真的是第一次對自己弟弟發火,而且是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
荀仲文忙勸道:“丞相,將軍這也是……”
“你們先下去吧。”趙明睿說,“我們兄弟有話說。”
很快,房間裏就只剩他們二人。顧彥耷拉着臉,等着兄長的訓斥。
畢竟這長安城是他自請出鎮的,現在還沒一年就被人兵臨城下。
他這個守將卻畏畏縮縮,連敗數場,要不是子午谷擊敗了漢中軍,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是被兩面夾擊的慘狀了。
這些,都是他的責任。
“你想議和?”
“沒必要非拼的你死我活。”
當初的罪魁禍首李令月已經死了,現在南朝的實際大權在程昭明和阿梔手中。
程昭明既是二哥的莫逆之交,也不是極有野心的人,名聲也特別好。而且說實話,正朔確實在南。
在此局面之下,南北雙方暫時握手言和,確實是好事。
趙明睿斥道:“糊塗啊,你看那個周南郡,才十九歲,就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你不趁着這一次機會把他給摁死了,等他建功立業、羽翼豐滿,再想拿下就難了!”
能讓對手如此忌諱,這個小周郎確實不簡單。
“這次他一定會立威,必會帶頭斷後,抓緊時機除掉他。”趙明睿咳了兩聲,“那個使者,是那個方梔子?”
“你別動她。”
趙明睿的眼中有深深的倦意:“你還想着她?”
“不管我想不想她、她想不想我,我都不準任何人動她。”
“可你的她,現在擋在我天下一統的大路之上。”
顧彥忍不住說:“你就非要得到整個天下麼?!”
如今你已擁有半壁江山了,還不夠麼?
“不夠,不夠……”趙明睿喃喃,“遠遠不夠。”
曾經的魏實,不也坐擁半壁江山,還不是落到那樣一個下場。
這天下,只有一個,沒有半個。
而且,他就快要死了。
若不在死之前,把這些事安排妥當,阿桓怎麼辦,阿彥怎麼辦?
他們能撐起這個攤子麼?
壯志未酬身先死啊,沒想到,他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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