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拥立
……
书法之上,陆续幼时就颇有天分,少年时跟随多位名士研习书法、几乎痴迷。
晚上休息,他就以被子作纸张练习书法,時間长了被子都划了個大窟窿。见到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等自然景物,也会与笔法联系起来。
集前人之大成,刻苦用功,方能有今日的成就。
可是……
陆续哆哆嗦嗦搁下笔。
方栀子举起新鲜出炉的诏书,对着太阳看了看,不得不再赞一句:“人才啊。”
“我来看看。”
程昭明接過诏书,此中三人,唯有他见過真的诏书。
“嗯,确实可以以假乱真。”
陆续更想哭了,什么流芳千古啊……
现在不仅遗臭万年,而且還是要是掉脑袋的啊。
一颗脑袋還不知道够不够掉呢……
“放心。”方栀子拍拍他肩,“等回到吴州,我就向殿下替你請功。”
陆续:……這功不請也罢……
早知如此,早早就该把手砍了,就沒有今日之祸事了。
“世子。”方栀子恭恭敬敬地說,“世子携此手诏,足以讨伐赵贼,匡扶四宇、平定海内。”
程昭明无语,赵明睿不来讨伐他,他就谢天谢地了。他還去找赵明睿,怕不是疯了。
這丫头,年纪小小的,长的這么玲珑玉致,沒想到心思居然這么歹毒。
“你這是想要荆州和青州斗個你死我活,你们好来捡漏?”
阿栀发誓:“我绝无此意。”
程昭明把诏书卷入怀中:“行吧,如果青州一旦出兵,我就以此讨伐之。”
“世子,得先下手为强啊。”
程昭明懒得跟她多說,怀中取出几封信来:“烦請公主转交吴王殿下。”
方栀子接了過来:“世子放心,幸不辱命,定替世子带到。”
“今日略做休整,明日一早就随商船出发吧。我安排有人保护你们,不用兵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明天啊……
阿栀心裡一個咯噔,此行回吴州,時間应该在二十天左右。
那等回到金陵,她的肚子已经快五個月了。
五個月了啊……這可藏不住了……
心事重重回到房间,阿栀对着铜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肚子。
平坦還是很平坦的,只有一点点的凸出,也就多吃了一顿饭、三两口肉的那种。
“也還……看不出来呢……”
說真的,這两個月,他都好乖的。
一点动静都沒有,就跟揣了一颗蛋似的,但這蛋终究是要长大的,也不能揣肚裡一辈子啊。
“怎么办呢?”
她也是头疼,诏书、玺绶這都是国家大事。
夜长梦多、真的不能再拖了。
但她這個肚子,真的就快鼓起来啦。
她用了跟长布带把腰身紧紧裹住,当然、也不管裹的太紧了。
她转了個圈喃喃說:“這样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乖宝贝儿,听娘的,再忍一忍,就一两個月就好。
“乖,等你娘回去送了东西,随便找啥借口溜了,再把你给生下来。”
要是你不听话,咱娘俩儿的性命,可都有点儿危险。
她拍拍肚皮,和衣而睡。
這一夜,自然也是沒睡着的。
想想吴州、想想长安、想想阿姐、又想想顾彦……
夫妻,其实是至亲至疏的。但孩子,是两人的血脉相连。
本以为那一纸和离文书,自此真的一别两宽了。
可有了這個孩子,還如何能别的了呢,更别提宽了……
“阿彦……若是能早一点……那该多好啊……”
若是在石榴镇上,他们都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能有一個孩子,那该多好啊。
看他出生、等他长大、教他读书,在那世外桃源、日日夜夜都能陪伴着他,一生也许就很快過去了。
“阿娘,今天是什么啊,我想吃烤饼……”
“爹爹,你說好,给我做的小木剑呢……”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前路迢迢,不知该走向何方。
小栀子摸了摸眼角,只觉泪似汪洋,倾泻而下。
算了,不想這些事了,想了也沒什么用处。只是也不知,明月那边如何了、
明日走之前,還是再向昭明世子打听一下吧。
“明月?”
钟白解下腰间长刀丢给侍从,顺脚踢了個凳子坐下。
自打大司马领兵西进、在中州碰上一桩又一桩的倒霉事。
而他這边,坐镇青州也是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昨晚刚盯着老姚挑灯夜战、搞定了一半粮草的事。今早,洛阳居然送回了一個人。
“是你!”
钟白恨的那叫一個牙痒,明祈的事已是血仇。如今看来洛阳那边,又跟吴州脱不了干系了。
要让他說,什么长安什么皇帝都先搁一边儿去,先出兵把吴州给灭了,以绝后患!
“大司马的意思,還是得好好审一审。”
不然,就地杀了不就行了,還浪费粮食送回来做什么。
“我明白了。”
手下人利落地把各种火烙全给抬了上来,火炉烧的旺旺的。
钟白捋起袖子,准备亲自上阵。
就算铁齿铜牙,他也不信真就撬不开了。
“明月姑娘啊,怎么就你一個人,咱们建安公主呢?”
明月扭過头。
可惜钟白从来都沒什么耐心的,噼裡啪啦直接打了一顿。休息了一会儿,刚准备打第二顿,只听“哐当”一声。
顾彦一脸寒气,踹门来了。
钟白晦气地呸了一口,這他妈又是谁泄露的风声!
“钟白……”
顾彦看着已经被精准地打去了小半條命、鲜血淋漓的明月,伸手解开披风,盖在她身上。
“阿彦,這事你别插手。”
“你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說的。”
“我不会弄死她的,我有数。”
钟从来都不是個怜香惜玉的主儿,只是为了阿彦身上的解药,手上多少得留几個筹码不是。
虽然這個丫头份量显然是不够的,但多来几個,份量這不就够了么。
這段時間,钟白一直想把顾彦代入青州的军政。
奈何纵使他一片明月之心,顾彦却当他是沟渠,反正就是不搭理他。
只是此时,顾彦怎么也得搞清楚状况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想知道啊,不是正在用鞭子问么。”
钟白沒好气地问,“你這又想知道,還又不让我问的,咋办?”
顾彦白了他一眼,蹲下低声问:“明月,你是从长安回来的么?”
明月一言不发。
他又问:“阿栀人呢?”
還是不說。
不過,她虽不說,顾彦大致也心裡有数了,对钟白說:“别对她用刑了。”
“哼。”
“就算看我份上……”
“什么叫看你份上!”钟白顿时就火了,“你到底搞沒搞清楚她是什么人,我們又是什么人!”
什么是敌,什么是我,你小子给我掂量掂量清楚!
钟白把顾彦拉出地牢,直接說。
“大司马已在洛阳拥立远宁侯李韧为新帝,建元白雀。”
“吴州荆州拥立吴王李繁继位,建元甘露。”
神州大地,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位天子!
顾彦:!!!
“你们這是疯了吧!”
虽然之前,差不多也算是群雄割据的状况了。皇帝的诏命,连未央宫都出不了,大家都不听皇帝的。
王侯遍地走,官位不管中央承不承认,先自己封了再說。
但是,那时好歹只有一位皇帝。
不管他是不是傀儡、有沒有作用,毕竟只有一位。
现在倒好,两位少年天子,而且都不掌实权,這让天下人怎么看?!
而且大司马赵明睿、之前又搞出海西公的事,简直是把“乱臣贼子”四個字顶在了脑门儿上。
“你们都不要命了么!”
“难道你想让我們都听吴州那黄口小二的不成!”
“他是天子……”
“什么天子!”钟白掷地有声,“阿彦,你别忘了。去年,大家還都是臣子的时候,吴州就敢直接刺杀大司马!”
若是他为君、我們为臣,那岂不是随随便便扣個罪名,就能将我們满门抄斩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成王败寇、胜者英雄,就算事败身死,也不后悔!”
钟白一拳锤在墙上,本来都還在计划之中,事情還不都坏在荆州了。
若是荆州支持他们,吴州估计现在都不敢称帝的。
程昭明這厮,大司马想帮他,他却中途反水了,甚至手持诏令,說要讨伐青州……
顾彦想起一個关键:“玺绶呢?”
“我不知道。”钟白指着地牢,“但是她很可能知道。”
据說,未央宫那场大火之后。魏越的手下翻遍了整座废墟,都沒有找到玺绶。
后来,魏越的次子带兵入长安,把整個长安都掀翻了,也沒找到玺绶。
很有可能,他把东西给了方栀子。
从长安到江陵、江陵到金陵,路途遥远,方栀子不可能随身携带玺绶。
要不,就還藏在长安城内,要么她就藏在路途之中。
“所以我现在,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撬开了,他们就名正言顺。
撬不开,就只能用刀剑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了。
“你說,是她一人性命重要,還是千万人的性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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