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影鐮侍者（上）
“那你？”秦央問。
“把影鐮侍者追回來。”說完，秦淵一發閃刀過長街，在少年不遠處的房頂站定，少年擡頭對他一笑，忽然身化光砂散去，沒了蹤影。
但秦淵能從靈氣感知他的去向，影鐮侍者正以連續的閃爍向北方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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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追殺開始了。
……
回到旅店客房的秦央惴惴不安，她連窗都不敢開，只能任憑陰暗的室內繼續吞噬她的鎮定，過了很久纔想到要打燈。
她的人生從記事起便沒有哪怕一點開心的會議，母親和父親先後病死，家產歸了後來的主人，自己也到了府上當丫鬟，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只爲了苟延殘喘，小小年紀已受了多少氣。結果沒捱到少女的年紀，又是一場惡疾奪走了她僅有的一點價值。
從此之後，一切都成了噩夢。
爲了免受欺負，她暗自修煉，想要變強，可突破靈者之後卻又不敢暴露，府上來來往往的貴人，施暴者身邊的強者，哪個不能輕鬆碾死她？反抗？她連足以反抗的力量都不敢暴露出來。
仔細回想，唯二能讓她感到些許溫暖的，也只有影鐮侍者和秦淵了。前一個無論看誰都一臉溫柔克制，似乎根本沒有視力亦或美醜的概念，後一個有意識地壓制無意識的感情波動，只爲顧及她的感受。
但她很清楚，他們能容忍怪物，是因爲他們也是怪物。
後來，影鐮侍者給了她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皈依他的教派，獻祭那個讓她苦難深重的家族，然後獲取神祇的恩賜，強大的力量以及新的身體。秦淵給了她另外一個解決方法，徒手把她削了又催化她按照設想的方向長回來。
無論影鐮侍者還是秦淵，在她眼中都是異端神祇的代言人，他們的神受到正道的妖魔化，但在正道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解釋他們爲何要對凡間疾苦視而不見的時候，也只有這些異端神祇會降下恩賜。
兩個人，秦央都不想傷害。
可事實上，她已經是影鐮侍者背後教派的叛徒，成爲了自詡神靈的秦淵的子民。
“你如今的模樣，可不是我爲你備下的皮囊啊？”
正在牀邊徘徊猶豫的時候，溫柔的聲音再度在身後傳響。
秦央驚懼轉身，曾經視爲救世主的娃娃臉少年站在門後，笑意溫和。
“我……”
“隨隨便便叛了教，終究不是好行爲啊……說實話，如何處置，我也很無奈。”少年說。
“你……您想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少年無奈攤手，“但不做懲戒，終歸不行。”說完，少年輕擡右手，頓時魔能凝聚，憑空化爲光砂，在他手上匯成一把閃爍通透的巨大的漆黑鐮刀，它的輪廓在浮動，色彩在跳躍，幾乎不像實際存在的事物，而像是虛影，正如受到干擾的顯像管，雪花紛飛，光影閃動。
“……我知道我對不起您……可我絕不會束手就擒的。”
“爲什麼？”
“因爲我死了，他會傷心的。”
“我也會。”
“我知道……”
沒有再多說，少年橫揮鐮刀，刺向秦央，秦央沒有躲閃，她交疊着雙手摁在胸前，右手背上，咒印閃耀。
下一刻，半空中忽現一道漆黑光團，緊接着，一道刀光從中竄出，直撲少年。少年警覺，收鐮一擋，但聞“鏗”一聲炸響，少年連退三步，舉刀斬下之人亦借反推之勢一個後空翻落了地。
“呵呵，狡猾的邪教徒，沒想到吧？”落地之後，秦淵收刀歸鞘，警惕地瞪着不遠處的少年。
“追我的分身追了那麼久，看來你也沒想到。”
“我確實沒想到。”
“……你這話我沒法接啊。”
“那就不接了，改日吧！”秦淵冷哼一聲，再行殺招！
只見他一個閃刀突到少年身邊雷刀斬去，少年一個閃現出現在兩米外，回手一鐮豎劈，揮落間，鐮刀體態虛化，秦淵挑刀阻擋，卻不想鐮刀彷彿氣態一般透刀而過，直接落在了秦淵頭上，然後穿了過去。
秦淵只感覺腦海中一道猛烈電流閃過，緊接着所有感官全部熄火，頓陷黑暗寂靜的世界，仔細一感知，他竟已在原身的前下方，處在神識出竅的狀態，還似乎有半截陷進了地板裏。他的原身軟軟地倒了下去，對手的鐮刀卻意外地在靈魂感知的世界裏呈現出實體的狀態，把他往外拽。
一代域外天魔秦淵見到這種操作，第一時間十分驚訝，但他又豈能忍受神識活生生給別人拽出體內的屈辱？但見他擺動不可名狀的觸手，繞過勾魂的鐮刀躍向他的本體，搭住了原身再度縮了進去。
看到秦淵忽然雙目失神軟綿綿地倒下，秦央驚恐地捂住了嘴，但沒等秦淵倒地，他又猛地眼神變得清明，身子鹹魚打挺似地又繃直了。
重新恢復感官，秦淵望見少年微驚的神色，不禁冷笑：“傻了吧？爺還能縮回去！呵呵呵呵呵，影鐮侍者，是不是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影鐮侍者如是點頭，然後猛地望向秦央，“隨我走一趟吧？”
“什……”不等秦央驚言說完，影鐮侍者忽化虛影捲走秦央，吹開窗戶，朝遠方疾飛而去，快得秦淵都沒來得及組織。反應過來後，秦淵暗罵了一句“該死！”亦閃刀跟上。
黑影與刀光你追我趕，裏了日下鎮，一直衝到北方的山野深處。忽見黑影落到了一處平原曠地上，秦淵亦緊隨其後落了下去。
一方，影鐮侍者掐着秦央的脖頸，斜過鐮刀指向秦淵，一方，秦淵捏鞘握刀，隨時準備閃過去攻擊敵人的破綻。
“其實你我本不必鬧到這種地步。”影鐮侍者笑了笑，“天下正道視我們爲洪水猛獸，一旦發現蹤跡便會組織圍剿，我們明明應該相互幫扶纔是，何必窩裏鬥呢？”
“既然可以當朋友，你抓走我姐姐幹嘛？”秦淵不悅地問。
“據我所知，是你先追殺我纔對的吧？”
“你毫無理由地害死了整整一個家族的人，我只是施以懲戒。”
“才一個家族而已。”影鐮侍者忍俊不禁地笑了，“你我之輩，有哪個沒殺過一城一國的人的？何況我從不無緣無故殺人。曼珠的主人一家，在災年囤積居奇，害死的饑民沒有一千也有一萬，且不說曼珠父母蹊蹺的死法了，曼珠一家的產業歸了她的主人，怎麼到頭來卻成了丫鬟呢？成王敗寇，哪個比哪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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