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 奈落華潭(上)
在姐妹區別的大前提下，神祕人還聽喫楓葉荻的態度的。
“您便是蝕月之殿的殿主吧？”神祕人微笑着問。
“正是。”楓葉荻眉頭微皺，“千年老怪物的打扮和音調，反應卻和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一樣，你在搞什麼？”
“咳咳，千年老怪物，針對的是我要行的業；黃口小兒，針對的是我見過的人。大業固然不可疏忽，待人接物的禮儀卻也不能廢棄。”
“搞笑的吧？也罷，廢話少說，直入主題吧，你把我妹妹救了回來，有何想交換的？”
“難道我非要向你換取什麼？”
“難道你還是個做事不求回報的聖人？”楓葉荻挑眉。
神祕人沉默了一會兒。在穿越前他也受到過一些儒學教育，一直以來深信一套邏輯，當自己幹了好事，受益方主動提出獎勵時，應該毫不猶豫地收下，形成利義重合的既成事實，以鼓勵人們去做好事。可進行一番具體分析，他發現情況又很不對，楓葉荻沒有指定獎勵，反而讓他說，可神祕人着實對蝕月之殿無甚所求，硬說要有……
神祕人不動神色地眯着眼睛盯了對方的臉一會兒。
在這個瞬間，有兩個選擇擺在神祕人面前。
一，中氣十足地向楓葉荻表示：“沒錯，我就是聖人！”然後痛心疾首地譴責精靈社會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二，扮演玄幻世界常見的反派角色，用標準的山姆大師手勢，鄭重地向楓葉荻說：“Iwantyou！”然後迎接緊隨其後可能到來的挖眼、割舌、閹割、釘死，還能隨行帶走。
可在最後，神祕人卻只說了一段完全接不上的話：“比如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我更好奇的地方在於，你們姐妹情深，爲何她都城破重傷了，你們才走到一半？雖說行軍速度確實很慢，可你作爲一方頂尖強者，踏空而行，飛過去牽制一下也不難，何以會在進軍路上的行宮裏沐浴？”
“你！”楓葉荻面現怒色，但又瞪着神祕人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過了有一分鐘，她才怒而甩袖走開，繞過神祕人。
神祕人不解其意，轉頭看去，竟見楓葉荻移步院牆內的一顆楓樹下，雙臂從左右兩側舒張開來，垂下的寬袖宛如鳳凰展翅。緊接着，楓葉荻踮地輕躍，整個人竟像落葉一樣輕盈地彈了起來，緩慢飄落，卻又點足一片落下的楓葉之上。至此，楓葉荻衣罩紅光，一飛沖天，往山谷的方向去了，恰似天外飛仙，見其衣袂飄舞，卻又不曾有一隙裸露，又恰爲天衣無縫。
難道這個人……質量居然輕到如此地步麼？神祕人頗覺驚駭，他見過飛的，可沒見過這麼飛的。
不知楓葉荻去往何處，神祕人只好輕揮手上木杖，一招花式九連閃折躍着追隨楓葉荻而去，。卻見楓葉荻在空中悠然旋身倒飛，看着神祕人在刀光與人形間轉換的模樣，楓葉荻嘴角微擡，若有若無詭異一笑。
凌駕山谷上方，神祕人俯視看去，卻見精靈大軍已經掉頭，前隊轉後隊，退出谷外，楓葉荻悠然而落，飄向緩慢邁步、一邁一大步的巨象，連屋外迴廊的地面都不沾，直接飄進了屋內，天地四方，坐在角鷹與天馬上的騎士都把目光投了過來，嚴肅警戒。
神祕人不置可否，他沒有楓葉荻那麼厲害的飄浮技術，只能閃到屋外迴廊上方再直閃而下落了地，蹲穩後才站起身來。望向屋內，只見佩劍的侍女守候在轎屋四角，中央一張裝飾華麗的大牀，楓愁眠靜謐地躺在緞被的覆蓋下，好像睡美人一樣。楓葉荻則跪坐在牀邊，握着楓愁眠的手，無聲地望了她很久。神祕人也默默地看了很久，當他輕手輕腳打算走入轎屋裏的時候，兩邊卻“唰唰”出鞘兩把劍，架在了她的面前。
“讓他進來吧。”楓葉荻細聲說。
“是。”兩位侍女也輕聲答道，收劍欠身。
神祕人緩步走到了楓葉荻對面的牀邊，也慢慢跪坐了下來。
“你可有對我的妹妹做什麼事？”楓葉荻瞥了她一眼。
“我把手指伸進了她嘴裏。”神祕人如是說。
“流氓！”楓葉荻罵了一聲，神色卻沒怎麼變，也沒拔刀砍人，料想還是有得聊的。
“她爲了增強實力，在臨死前與入侵人類戰鬥保護精靈尊嚴，服用了禁藥，我爲了救她，切開手指與她的咽喉相聯，把血都導入我的手臂裏了。”
“還有此法？謀主果然是不世出的高手啊……只是不清楚，你的手臂之後又如何了？”
“切了再長出來。”
楓葉荻細細地吐出一絲嘆息來。
“當真是……強者，難以描述的強者……只是不清楚，爲何你會願意出手救下我的妹妹？”
“你看見她穿的衣服了麼？”
“看見了，嫁衣……她向來對儀式性的行爲很有興趣，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在她以爲的人生最後一天，穿上此服……”
“她真的很思念故人，我也很感動。”神祕人笑着點了點頭，“但我出手並非出於感動，而是……在此生最後一戰以嫁衣出陣，於紅蓮業火中與刀鋒共舞，獨對數十強者，這樣的景象太有美感了。我沒法不喜歡這樣的人，而話說回來，既然我對一個人有好感，在她面臨危險的時候，我爲何不出手改變她的命運，哪怕破壞了悲劇的美感呢？”
“你以爲你是主宰萬物的神？”楓葉荻語氣微妙。
“可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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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
“吾本妄人，力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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