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楓葉荻閉關(上)
昏暗寬闊的地底洞窟內，矗立着一尊古老巨大的人形石像，大約是年代久遠、水滴沖刷的遠古，石像面目不清，難以辨別，只能看出一個手持斧棍之人的模樣。石像底部是個圓形的凹盤，其間石壁呈現出紅褐色，是長期以來活祭的結果。
此時，人類俘虜們正在石像下的凹盤裏哭嚎。
暗精靈們無聲地站在外圈，祭祀們正在進行着繁瑣的儀式，軍士們握着明晃晃的武器監視着俘虜們的行動，而楓葉荻和安緹諾雅則在遠處並排站着。
“楓殿主，今天獻祭的事你和孟祖爾說了麼？”安緹諾雅忽然問。
“沒有啊……怎麼了？”楓葉荻有點奇怪。
“嗯……那麼你知道他今晚有什麼計劃麼？”
“計劃……不清楚，一般而言他晚上都會在外面閒逛一會兒，然後回他的屋子不知道搗鼓些什麼……怎麼了麼？”
“希望他別聽到風聲，不然我們的獻祭是不可能成功的。”
“爲什麼？你是說他的人類身份？不應該吧，他雖然身爲人類，可殺起人類來比我們還要狠，他會對幾個小人物那麼上心麼？”楓葉荻疑惑地問。
安緹諾雅上下打量了楓葉荻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楓阿……啊不，楓姐姐，按理說你認識孟祖爾應該比我久很多，怎麼看起來你對他也不算太瞭解啊~哈哈！”
聽到安緹諾雅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她極爲不滿的詞語，楓葉荻隨即冷冷地反嗆道：“畢竟你們兩個差點一個桶洗澡，一個牀睡覺，我怎麼和你們兩個比？”
“臥槽，他連這個都和你說了？”安緹諾雅大驚，“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偶爾聊到而已。”
“什麼叫偶爾聊到？這麼丟臉的的事情都能隨便拿出來說，他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的思路錯了，並非孟祖爾和我說了什麼，而是他拜託我幫他和你的安娜小姐修補一下關係，結果安娜告訴了我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他又解釋了一下，僅此而已。”
“這樣……還差不多。”
“對了，你剛纔說我們獻祭不可能成功時怎麼回事？”
“在辛多萊，他爲了保護人類奴隸不落入我的手裏，出手和我拉來助戰的強者打了一架。你說說看，以他的性子，可能會坐視我們按照傳統晚上祭祀麼？”
“還有這種事？”楓葉荻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到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祭祀神祇這樣的大事產生的分歧，又能有何法消弭呢？只可惜他是個人類，假如他是精靈強者，該有多好。”
兩人說話間，祭司們也完成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接下來，身穿長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祭司們拿起了明晃晃的鋸子和鐮刀，走向了凹盤裏的人類俘虜們。
他們的哭喊聲越來越大了。
“咦……你們在幹嘛？”
忽然，楓葉荻的耳畔傳來了一個最近很熟悉的聲音，楓葉荻嚇得一哆嗦，轉頭看去，果然看見孟祖爾站在她身邊，正盯着石像的方向看。安緹諾雅也馬上回過神來，偏過頭怔怔地看着孟祖爾的白麪具，眼神裏寫滿了絕望。
這個人怎麼神出鬼沒的！
“嗯……我們……”楓葉荻斷斷續續地說。
“你們在看錶演麼？”孟祖爾忽然問。
楓葉荻忽然找到了一線生機。
“對，沒錯，暗精傳統戲劇。”
“這麼有趣居然不叫我？好不夠意思！話說，這個戲劇演的是什麼啊？看上去好陰森，怕不是要殺人？哇……這些個演員叫得好逼真”
“嗯，此戲現在的一幕，正是講述古代一次祭禮裏發生的事。”
“這個戲演得可以說很……很精緻了……居然連人類俘虜的耳朵都還原了……不對呀……人類裝精靈好理解，精靈的耳朵有那麼容易搞成人類的樣式麼？難道……你們蝕月之殿還有人類演員？”
“沒……沒錯……”楓葉荻尷尬地笑了兩聲。
孟祖爾忽然停止了他弱智的分析，而是轉過頭看了楓葉荻一眼。
完了，安緹諾雅心裏想。
下一刻，一道光芒閃過，孟祖爾已現身衆人類俘虜之前，反手推出一陣掌風，把祭司們震退出了數步之外。
“住手！”孟祖爾低沉地喝了一聲。
“謀主大人，我敬你救了我妹妹，也敬你任我幕僚，爲精靈出力頗多。可獻祭之事是我暗精部族自古以來的傳統，萬萬更改不得。況且此間祭品，皆乃對我精靈百姓橫行暴虐的罪人，用他們的鮮血取悅神靈，究竟有哪裏不好呢？”楓葉荻上前幾步，對孟祖爾說道，話語間柔中帶剛。
“我沒說你不能殺，但我拒絕讓你們以向神獻祭的名義殺人。”孟祖爾卻說，“要消滅潛在隱患和不可饒恕的罪人，集體處決便可，我絕無二話。可把殺人的罪過推到神靈身上，用一個存在與否都不知道，其真實想法更不清楚的事物揹負你們行殺戮之事的動機，即對不起神，也對不起祭品，更對不起你們本身。”
“大膽的人類！你怎敢歪曲質疑我族教義！”聞言，一個祭司激動地喊了起來，她幾乎都氣得發抖了。
孟祖爾無奈地低頭扶額。
他忽然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他和從小接受神學教義的虔誠暗精靈，從意識形態上便已差了十萬八千里，他似乎根本沒法用他的語言向對方解釋清楚他的想法，更確切地說，他的思路對暗精祭司而言本身便是罪惡的。
而當他再擡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洞窟裏沒有站着的精靈了。
他驚愕地看到，所有精靈都深深跪伏在地，而且頭都朝着他的方向。
“你們幹嘛？”孟祖爾問。
精靈們沒有理他、“平身？”他疑惑地做了個煌洲皇帝專用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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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呀！快滾開！”卻見安緹諾雅畏縮着擡起頭，瞪了他一眼，“看看你後面！你觸怒神靈了！鐵木爾在注視着你！”
孟祖爾回過頭，竟看到石像的每一處紋理都發起紫紅色的光來，不免愕然。他背對着衆精靈們退了兩步，踏出凹盤外，石像立刻黯淡下去了。孟祖爾更奇怪了，又往前走了一步。
石像，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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